第七十六章 竟然是你
又是朝陽初升，天地間依舊塗抹著不甚明亮的光芒，不知行進了多少里，前方依稀可見蒼莽的山巒輪廓，一望無際的山勢勾連，蔚為壯觀。
茂盛的林木鬼怪般伸展著枝椏，倒有種遮天蔽日的壓迫感覺。
「這就是洪荒山脈了嗎？」楊軒靜立在靈舟之內，以這四階靈寶的速度，仍舊花費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方才來到這裡。
「果然不負洪荒之名，不知試練之所是哪座山峰？」
楊軒有此一問，同在靈舟之上的蛻凡弟子好奇心頓起，他們都是第一次參加洪荒試煉，除了聽聞其中靈寶遍地，仙藥滿山之外，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見眾人一副期盼的樣子，靈舟之首盤膝而坐的刑森緩緩起身，眼望著峰巒迭起的山脈，幽幽開口。
「試練之地並不在任何一峰」
此言一出，除了那些識藏境界的核心弟子，其餘人盡皆訝然「不再任何一峰？那在何處？難不成這裡不是目的地？」
「洪荒試練所在之處，自成一境，可以說是這片山脈，也可以說不是，其中玄奧，等你們進入秘境之後自會知曉」
楊軒眉頭微微一皺，很顯然，刑森的一番話讓他有些驚訝，甚至有些不明所以，隨後，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難不成與那無名青山上的古藏一般？」
「既然說到這了，再順便提上一提，你們只知道洪荒試煉是個尋寶的好去處，但卻不知其內何等兇險……常言道，天材地寶誕生之地必有妖獸護之，這裡邊自然也不例外」
眾人一驚，心下駭然，有幾個人的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短暫的得意之後竟也凝重了起來。
「所以，小心點，別看到寶貝就昏了頭，說不得會碰上五階以上的妖獸，落得個殞命其中的悲慘下場」
「五階？還以上？」一眾蛻凡境修士倒吸了口涼氣，那可是相當於識藏大境界中後期的修為，實力極強，同階的人族修士與之相比都要弱上不少，更別提他們只相當於妖獸二階左右的修為。
「三百年前，秘藏現世之時，冥冥中自有規則，凡神念藏以上修者不能進入，那段時間也修為高絕之人嘗試過，但秘藏入口似有大能布下的禁法一般，根本難以逾越，後來甚至因此受了不輕的傷」
「所幸這種規則只針對修為高於那等境界的各路修士，也因此漸漸演化出了各宗派遣門內識藏弟子進入其中，一是為了歷練，二則是為宗門聚斂資源，不知不覺中，就形成了如今的這種博弈之局……」
一言及此，刑森幽幽一嘆，以微小的聲音喃喃自語著，深陷驚駭之中的眾人卻是聽不真切。
良久，遁天靈舟距離洪荒山脈已經不遠，刑森打斷了大家駭然的心思，「準備一下，原地休憩，明日辰時，秘藏開啟」
話音剛落，靈舟受到操控，減慢了速度，一點點的降落下去，眾人縱身一躍，降臨到一處頗為平坦的小平原，前方几里就是山脈黝黑的入口，有幾分嚇人。
「其他宗門怎麼還沒到？」十三位核心弟子中的帶隊之人孟軻看著空空如也的平地，除了自己一方的修士再無其餘人，不由得開口問道。刑森臉色寵辱不驚，極為淡然「放心吧，他們是不會放過這等機會的，遲早會到」
話音剛落，方才重武門的來路上空，緩緩出現另一艘閃爍著迷濛光華的靈舟，金刀黑劍的標誌掛在靈舟前方，尤為顯眼。
「刀劍玄閣來了」步封右手肘微微一碰楊軒的肩膀，臉上表情莫名。
楊軒也是一臉的戲謔，緊緊得盯著來人，神色間絲毫不為所動。
過了片刻，靈舟緩緩落下，一眾刀劍玄閣弟子接連站在空地之上，粗略地一看，人數倒是基本與重武門相當，為首之人是一位面容和善的老者，鬚髮皆白，一身同樣白色的長袍，上紋金刀黑劍，整個人顯得極為飄逸出塵。
楊軒和步封的目光落在老者身後的人群之中，果然看到了沈浮生的身影，仍舊是金袍加身，長刀斜跨，樣子還是那個樣子，只是氣勢微微有了些變化。
「突破識藏了？」
「八成是了，呵呵，這下好玩兒了」步封微微笑著，目光中的戰意絲毫不加掩飾。
「嗯？」沈浮生同樣也在尋找，若說他此行是來尋求機緣，倒不如說是復仇來的貼切，如願的見識到了那兩個讓他深惡痛絕的身影，一時間，無邊的恨意似乎化為實質，就欲噴薄而出，但是一晃神的功夫又被其完美的隱藏起來。
只是看向二人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憐憫和猙獰。
「誒呀呀，這位就是刑峰主，沒想到今屆卻是你來領隊，倒是老夫失敬了」老者笑意盈盈，嘴上說著恭敬地話，實際上卻沒有一絲的敬意，「聞名不如見面，刑峰主果然天人」
刑森冷冷一笑，他懶得做這些毫無意義的寒暄話語，還是跟並不對付的交惡宗派，但是卻鬼使神差的應了下來。
「天人不敢當，久聞刀劍玄閣的痴劍長老大名，刑森倒是敬仰的緊」
「刑峰主客氣了，我看貴門弟子修為不凡，明日洪荒試煉之中還望高抬貴手，給我這些不爭氣的孩子們一點機會啊」
「哼」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刀劍玄閣隊伍之中的一位白袍青年輕哼一聲，神色間頗為不屑，無比倨傲，而這痴劍長老卻似乎未曾聽到，臉上仍舊流露著那副笑容。
孟軻嘴角亦是揚起一抹冷笑，看了看那青年腰間懸挂的長劍「素問貴閣的兩大寶典，刀玄秘錄和劍異真解極為不凡，弟子不才，倒是希望日後能有領教的機會，也好讓我這莽夫長長見識……」
「孟軻！不得無禮，刀劍玄閣的兩大寶典威能莫測，長老一輩豈是你個不入流的弟子能妄圖挑戰的？」
重武門隊列眾人聞聽此言，臉色一緊，隨後微微漲紅，刑森貴為重獄峰峰主，尋常日子總是以冷麵目示人，任誰也沒有料到口舌竟也如此犀利。
他的意思分明是在嘲諷對方，你們的長老修為差的可以，甚至我重武門的弟子都敢鬥上一斗，更遑論那些更加不入流的內門核心。
在場的都不是傻子，自然聽出了話外之意，刀劍玄閣的弟子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數百位修士，也就僅僅只有十幾位表情如常，似是不為所動。
「刑峰主此言詫異，孟師侄能如此，也是勇氣可嘉，但是比斗之中刀劍無眼，若是傷了，殘了……這，怕是不好交代」
「眼下也並非好時機，這樣吧，我做主，曹榮啊」
「弟子在」
「明日洪荒試煉中，你就好好陪你孟軻師弟練練手，記得，要點到為止，大家同為南域修士，切莫傷了和氣」
痴劍長老一番話說的中規中矩，挑不出絲毫毛病，可偏偏結尾的一段話說的異常鄭重，像是告誡，但旁人都聽得出其中的意思。
「長老放心，弟子定然會注意分寸」
「如此甚好，刑峰主，不知老夫如此安排，你意下如何啊」痴劍笑眯眯的出聲詢問，言辭間倒也可圈可點。
「若是他二人沒有異議，如此也好，孟軻，記得別打得興起，失手傷了人，不然我說不得要上奏門主，關你個一年半載的禁閉」
孟軻臉上含笑，「弟子明白」
言罷，吃劍長老和刑森皆是相視一笑，未曾言語，只是這戰火，未曾交手就已經有了蔓延開來的徵兆。
過了片刻，原本安靜祥和的蒼天再起變故，明明是清晨晴朗的天色，卻陡然霞光大放，外形相似的一艘輕舟劃過天際，出現在眾人上空。
痴劍長老朗聲高喝「不知落霞谷是哪位領隊，老夫痴劍有禮了」
半晌，半空的輕舟緩緩下落，一聲蒼老，但盡顯酌爍的聲音傳出「呵呵，你這個老傢伙還是那麼喜歡顯擺，老婆子我都聽得厭了」
霞光散盡，眾人一側的空地之上陡然多出了不少青年男女，各個俊美非凡，為首的是一位怕是古稀之年的老嫗，身形傴僂著，拄著一根古樸的木質拐杖，走路顫顫巍巍。
「老身……」
「哈哈哈，孤鶩老婆子，別來無恙啊」老嫗的話頭突兀的被另一個聲音打斷，眾人循聲望去，正好看見百多人的隊伍，為首的道袍男子收起了金光，看模樣像一張毯子，無比古怪。
「符烈老混蛋，打擾別人說話可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哦？這倒是我的過失，實在沒注意到你剛剛是在說話」被叫做符烈的男子做出尷尬狀，可是這語氣中卻似乎隱隱透著得意。
「哼」老嫗輕哼一聲，倒是沒有理會。
這個時候，痴劍長老適時地打了個圓場「諸位都已經到齊，不知飛仙島和望天宮的高徒可曾會來？」
「應該會到，反正試練明天才開始，怕是過會或者明日才到吧」符烈朗聲應對，隨後轉過身吩咐符宗弟子「就在此地休憩吧」
刑森聞言臉色不變，點頭示意自己門人，一時間，在場的四大宗派盡皆行動了起來，洪荒山脈前不小的空地此刻卻顯得有些不夠用。
猛然間，刀劍玄閣隊列中的沈浮生身形怔了怔，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目光不經意的瞥向重武門聚居之地，似是在與人神念交流。
「你說他就是楊軒？」
「沒錯，沈兄，正是此人，明日的試練還要仰仗沈兄實力」
沈浮生並未回答，只是瞳孔中的幽光閃爍的更為深沉，強自壓下心頭的憤怒和憎恨，用僅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嘀咕著「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