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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七面鼓

  當一個又一個的人漸漸從沉醉的狀態中醒來。


  從太子殿下左手邊的涼亭中走出一人,身材修長,文士長衫。


  伸出一指,從花叢中挑了一面青皮大鼓。自有人上前雙手環抱將此鼓抱於中間放好,此人面對華家等幾位世家家主那邊,拱手作揖說道:「小生喬初陽,打鼓作一曲『慶陽天』拋磚引玉。」


  「呀,他是喬初陽,聽說四代習鼓呢。蘇姐姐你認識他嗎?」一位年紀比蘇幼月稍小的女子輕聲問道。


  「有聽說過的。」蘇幼月有幾分心不在焉的說道。


  看來這喬初陽真還不是那無名之輩,不僅是世家千金這邊,其餘涼亭里議論此人的不在少數。


  在華成武點了點頭之後,喬初陽轉身拿起青皮鼓兩邊的小一號的鼓槌,做好了起手式,錘下了第一個音。


  「咚~~~」只此一聲竟是敲出了循環往複的感覺。


  要不咋說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呢,接下來的鼓點起起伏伏無一不抓住了在場眾人的那根心弦,緊扣其上,反反覆復讓一顆心都聽的為之顫動。


  不同於之前那十來人聯手敲出的蠻荒曠野之音,此人的鼓音帶些喜慶,有些歡動,興許是『慶陽天』此曲本就該是這般。


  落手,點面,最後一個餘音了,收槌放於兩側,轉身再次對華家主拱手之後走回涼亭之間。


  自然吸引了好些目光。


  「唉,這喬公子你們覺得怎樣。」一個女子出聲說道。


  幾個女子聚在一起自然是嘰嘰喳喳的說些相中誰的事。


  另一位女子調笑的問道:「怎的妹妹動了心思不成,你要是動了心思,姐姐幾個可不會阻攔你。」


  興許是被揭穿了心思,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什麼動了心思,我是說喬公子的鼓打的怎樣,姐姐你想到哪去了。」


  幾女還在調笑打鬧,卻也發現今日的蘇小姐似乎很有些心不在焉。


  自到了這山上起,蘇幼月一雙靈巧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那一襲紅色的袍子,自那天水道上太子殿下的身影就深深的印在了蘇幼月的心裡。


  直到後來得知此人竟是當朝太子,將來的聖上,這才掐斷了心裡那稍稍綻開一點的花骨朵,可在這山頂之上再次見到太子殿下似乎那花骨朵又有再開的跡象了。此般年紀,心如亂麻,最是難以理清心中那情緒呢。


  喬初陽的鼓固然打的好,可就如此並不會讓剩下的人連上前敲的勇氣都提不起來。


  接下來,一個接著一個的或才子或世家子都上前一展身手,鴟尾魚皮鼓、紅油乳漆鼓、鬼面獸牙鼓一個接一個的被擺在了中間。


  陣陣鼓聲猶如洪雷,或如青山,明月,烈日疾風。讓太子殿下真真正正的明白了什麼叫姑蘇城的鼓,什麼叫花鼓會。


  或橫敲,或豎擂,七面不同的鼓就代表著不同的鼓曲,在擊鼓的人離開之後似還有餘音潺潺如水般泄出,七面鼓之間相互纏繞影響,最後匯成轟隆隆的悶響。


  如此景象當面,元空心裡暗自想到,當初晚翠姐若不是彈琴而是教自己擊鼓,想必自己是一定願意的吧。


  然而太子殿下也無法想象,看起來有幾分柔弱的晚翠姐,拿起那比手臂還粗的鼓槌敲起鼓來是什麼模樣。


  王憶辰隨陳沐晨進來之後就一直在找尋那位紅袍少年,此時自然也被那鼓聲震撼,然而嘴上還是如往常般說道:「不入流的低俗之樂罷了。這姑蘇的文人也就如此了,不是喜歡佩刀,就是行此粗俗之音,忒的野蠻。」


  幸好附近的人不多,像他這般與其餘人都格格不入的人,身旁除了陳家公子也就沒有別人了。眾人也依然沉浸在那鼓聲之中,也沒能注意聽到他說了些什麼。


  等了好一會兒,眼看應該是再無人想要上前擊鼓,華家家主再次站起來對剛才的幾人所擊的鼓曲做了評論。


  華成武年輕的時候也是那有名的鼓手,擊鼓也是激蕩起伏,一曲畢,也曾技驚四座,來做這個評論是搓搓有餘。所說之語也句句點在要害之處,入木三分。著重表露了自己十分欣賞那曲『慶陽天』,也無人不服。


  不論從喬初陽擊鼓的技藝還是曲意上來說,這曲由喬家四代鑽研出的『慶陽天』都是上上之選。


  緊接著華成武提出詩題,讓其餘人以剛才的鼓,或這山間的花為題作詩詞。


  華成武的話音剛落,就有那準備已久的人站了起來。每年花鼓會以這兩物為題不算新鮮事,是必定會有的,想要在此次花鼓會上一鳴驚人的,多半早早一個月就開始寫就詩詞了,再用多餘的時間反覆推敲字句,力求完美。


  當然還有世家子喜歡買一些才子早就做好的詩詞來花鼓會上揚名,前些年就有位世家子這樣做過,然而有些可笑的是,這位不學無術的世家子不知道他買的詩是前幾年就有過的佳篇。


  無地自容的世家子,自那以後再也沒出現在這花鼓會上。


  此時站起來這人一首詩說完,也就不過爾爾,一切韻腳,格律都符合但總是少了些什麼,挑不出亮點,也找不出毛病。


  想來也實屬正常,文章本天成,不是你提前幾個月就能得到佳句的,若是有那個天賦就是現場寫就又有何懼。


  這人一詩吟罷,本還有些沾沾自得的等著別人的稱讚,四下一看發現無一人迎合,也就知道自己這花了一個月寫出來的詩斧鑿之氣嚴重,過於平淡了些。旁觀者總要看的清楚些。


  接連幾人所做詩詞都不如意,或有半句能吟來稍微符合心意,但也經不起再次咀嚼。


  坐在上面的華成武皺起了眉頭,想到之前自己可是說過此次花鼓會要超過前幾年的話。


  「華兄,看來你華家今年這花鼓會不太如意啊。」說話這人錦服袍袖,面部圓圓,正是蘇家家主的弟弟,華家今年取代了蘇家的位置,抓住機會自然少不得說道幾句。


  聽見蘇家主弟弟這樣的話語,華成武反而舒展了眉頭,轉頭微笑著說道:「言辭過早。」


  「狗喚之詞,貓叫之語,猶如稚童牙牙學語,倒不如聽我吟來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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