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野蠻
其實說黑面神是獰笑是有點兒不準確的，黑面神壓根兒不知道何為獰笑，一遇到打仗，他都只是在暢快的笑著，只是那張黝黑的面龐，笑起來，不論怎樣看都有些可怖。
第一波衝擊，黑面神便將側翼騎兵撞了個人仰馬翻，十來人身首異處，波及至數十人。
而且依然不停，繼續往裡推進，只是這推進的速度在第一波過後，稍稍的慢了下來罷了，似乎也是感受到了自己牙齒上粘著的鮮血，伸出舌頭在齒貝上舔了舔，模樣顯得越加的猙獰。
宋民回頭一望，正好看見的便是黑面神撞擊進來的那一幕，撕裂的馬匹，斷肢在空中橫飛，視線里巨大的衝擊，猶如一柄重鎚，狠狠的砸在了宋民的心上。
他知道他還是低估了，那位一直在平禾境內作亂的黑面神的力量。他是從海族怪物的戰場上活下來的統領，本以為在戰場上，沒什麼是他沒見過的了。
可眼前如此野蠻血腥的戰鬥方式，他確實是第一次見，意料之外，他沒想到一個樊籠境的人衝擊起來竟有如此兇猛。
平日里亦或是在他鎮壓流民暴亂的時候，也曾聽人提起過這位在戰場上衝鋒的黑面神，可他一直以為是誇大其實，直到今日親眼所見，才知和傳言即使是有些差距，卻也相去不遠。
不過若只是黑面神一人，也斷然是不敢如此託大，衝進騎兵堆里的。
即使是能夠借用天地元力的歸真境大高手，都不敢如此，一萬多人的隊伍，就是磨也將歸真境的磨死了，當然歸真境的若是想跑，這不過一萬人的普通軍隊還是攔不住的。
而黑面神之所以敢如此的原因，自然是因為他身後還有一萬五千人馬，緊隨其後。在白窮和真正的領軍人的率領下，借著黑面神撕開的那個缺口，便殺將進來。
有些預料不足，若是再來一次，宋民會選擇與這位移動的鐵塔進行正面的衝撞，也好過現在被攔腰截斷。
不過事情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既然事已至此，宋民一邊下令分作兩批迂迴作戰的指令，一邊率領前部直接沖入了白窮率領人馬的後半段，鐵騎踏進了步卒隊伍中。
初一接觸，猶如洪流決堤般的騎兵，便給後半段的步卒造成了沉重的打擊。
在騎兵的沖勢下，步卒傷亡慘重，往往是要死上六七個人才能把一個騎兵拖下馬來，不過這也就是第一波，攜沖勢才造成了如此威力。
宋民率前部騎兵在步卒人群中衝鋒不停，騎兵最怕是沖勢被阻斷，陷入步卒中，就會像是陷入泥沼，殺傷力驟減，陷入泥沼的騎兵不如步。
刺了一個通透之後，已然是滿地的屍體，被馬蹄踐踏的血肉模糊，只這第一波，傷亡便已近千。
這也是白窮絲毫不將手下流民的命看成是命，最初他打定的主意便是拿人命去填補戰力不足的缺漏，便是死傷殆盡又如何，只要能殺掉那位大阿牧，他白窮都在所不惜。
一波之後，宋民又率軍調頭繼續殺了回來，正好看見了黑面神在人群中大展神威的一幕。
有兩個成年男子高的黑面神，立在一眾騎兵中間，還要稍微高出半個頭顱，一雙肌肉虯結猶如老樹根一般糾纏著的手臂，黑如鐵棒。
雙臂一展，左右開弓，張開蒲扇大的手掌，在人群中一個橫掃，馬上之人便毫無招架之力，擦之即飛。
無數刀槍劈砍，揮刺在黑面神的肉身上，都似乎起不到絲毫的作用，不過是劃開了他身上的衣服。
粗如圓柱的左腿一抬，側向一踢，正好踹在馬腹上，肉眼可見的健碩的馬腹深深的凹了進去，然後才側向飛出，連人帶馬一起，一連撞擊了五六人才摔在地上。
一大股的鮮血從馬腹處咕咕流淌，慢慢散開形成一灘，馬兒似還有一絲微弱的呼吸，卻緩緩閉上了殘留著掙扎神色的雙目。
士兵摔倒在了馬匹一側，在地上不斷的打滾掙扎著，嘴裡大口大口的呼吸，又不斷的咳出殷紅的鮮血。
拼了命的用力掙扎著，想要爬到自己愛馬的位置，用手肘在地上拉扯摩擦，拖動著雙腿前行，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戰馬闔上了雙目，最終卻也只能是無力的垂下了前伸的右手。
隨著馬兒一起，側面到了下去，閉上了再也不可能睜開的雙眼。
以黑面神為中心，處處都在發生著這樣場景，有的還能垂死掙扎一番，有的卻在第一時間就命喪黃泉，魂飛天外。
不過第一時間死去，倒是好過臨死之前的掙扎，那種臨死前的絕望與疼痛，無助與悲傷，是旁人永遠也無法感同身受的。
半空中依然響徹著黑面神暢快的大笑聲，雙臂橫掃一圈之後，突然雙拳捏緊，黑如鍋底的面孔一肅，雙手上那人頭大的拳頭便往兩邊一伸。
七八桿長槍的尖頭準確的戳在了黑面神的拳頭上，卻是咔嚓嘣的一聲響，斷了一地。
巨力更是順著長槍的棒身，延伸而去，持槍之兵，虎口咋裂，身受不住，向後仰躺而去。
而身後隨之而來的，白窮所率一萬五千人馬，與宋民後部，展開了激烈的廝殺。
宋民調頭彎轉，再次殺入了步卒隊伍中，一眼看去，自己後部軍隊，便是這樣的場景，心頭一涼，他知道，即使是將眼前這些步卒踩踏殆盡，最終也逃脫不了全滅在此的結局。
眼神一個恍惚之間，馬下一桿長槍猶如靈蛇出洞一般，刺向而來，宋統領回過神來，臉色一沉，長刀向下一揮，將斜刺而來的槍頭削斷，嘴裡噼里啪啦的一陣亂吼，也不知是在說些什麼，好似無意識的發泄。
……
「將軍，咱們已然是進入平禾城的地界了。」一個人字府的小兵，行軍禮單膝著地，埋首說道。
「恩。」將軍點了點頭，輕恩一聲，雙目沉沉的注視著前方。
只見這位將軍膀大腰圓，身披豹眼藍光斜肩甲，胯下一匹格外雄壯的深紅色駿馬像是馱著一座肉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