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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床底小賊

  余為離開后,一直待在一邊默不作聲的顏豫悄悄看了度升一眼,後者朝他點了點頭。兩人默契的上前,一左一右抬起書案,把散落在地上的東西一一擺回去。顏豫從自己身上取出一疊密函,恭恭敬敬的呈上白遙的書案后,帶著度升一起腳底抹油退出了白遙的寢居。


  白遙見兩人離開,鬆了一口氣,身子癱在軟榻上。余為跟了他幾百年,算得上是他的長輩。如今,要他親手懲治余為,他心裡也不好受,可他不能無動於衷。白遙手指扶著額頭,皺緊了一雙好看的劍眉,他想著余為,臉上便不知不覺露出疲憊和難過。


  鳳沃聽見屋子裡靜悄悄的,便躡手躡腳的爬出了床底。幸好白遙的床底乾淨,不然她要沾一身灰了。她不知道白遙還在房裡,所以,她走到門口,猛一回頭,便看見疲憊的倚在軟榻上的白遙,嚇得她差點尖叫,這偷聽牆角的小賊還真是不好做啊。


  可她看見白遙難過的神情,便不由自主的走到了白遙身邊,緩緩的蹲下來。白遙這是在為她被追殺的事煩惱嗎?

  若是換成別的地方,白遙一早便能察覺到鳳沃的存在。可這裡是他的寢居,他知道外邊設有迷幻陣,所以一進這房裡,身心放鬆之下,竟是沒有發覺這房裡的異樣。直到,他感覺有一雙軟糯帶著溫熱的小手碰到他的臉。


  這房裡竟有別人!

  白遙猛的抓住那隻手,這絕對不是落桐的手,落桐的手沒有這麼軟這麼溫暖。他睜開雙眸,目光如利刃般刺向面前膽大包天的人。


  鳳沃看的一愣一愣的,白遙的表情變化也太迅猛了,此刻的他,活脫脫是一柄寒光咧咧的寶劍。她都快懷疑他前一刻的難過和疲憊是偽裝出來的。


  白遙怔住了,覺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上官沃心怎麼會悄無聲息的跑到這裡,還露出那樣的一種表情,是憐惜是心疼嗎?他的身子慢慢放鬆下來,上官沃心只是一個分靈界靈師,還傷不到他。這麼一放鬆,他覺得自己抓住的那隻手腕,真是又軟又小,還帶著熱度,比起他自己那雙冰涼的手,觸感好了很多呢。


  「陣法是你破開的?」白遙的聲音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溫潤,臉上還帶著笑意看著鳳沃。外面那座迷幻陣也算得上是他的得意之作,就連以陣法精妙聞名南域的青石四姝之一燕悠悠都用了兩天時間才堪堪找出陣眼。他離開閑浮島才多久,鳳沃就溜到他房裡來了。


  鳳沃的皓腕被白遙緊緊抓住,她覺得如果白遙輕輕一使力,她的手腕就會被輕而易舉的掰斷,這種性命被威脅的感覺如芒在背,弄的她很不舒服。她動了動,發現掙脫不開,只得苦著臉用另一隻手在白遙的大掌上摳啊摳。


  白遙好笑的看著鳳沃的動作,寬大的手掌往下一滑,牢牢裹住了她的手掌。他語氣裡帶著幾分輕快:「你乖乖告訴我,我就放了你。」


  鳳沃瞪了白遙一眼,她剛才真是豬油蒙了心,竟然覺得白遙太可憐了。現在他這做派,簡直就是在打她的耳光。「是是是,是我,你快放開手。」


  白遙心中思忖,沒想到鳳沃還有這本事,難怪尤子今這麼寶貝她。放開她?他的拷問還沒結束呢,怎麼捨得放開。「那你來找我幹嘛?」


  「沒事了,快放開吧。」鳳沃現在是有事也得往肚子里咽,這種場面不適合談正事,她的手還白遙桎梏著,要在這個時候談正事,她多吃虧啊。


  白遙把鳳沃的手攥的更緊了,他倚在軟榻上,把手拉到自己的身前,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那好,我就偏偏不放開了。」


  鳳沃被白遙這麼一拉,整個身子往前傾,要不是她另一隻手撐在軟榻上,她都要撲到白遙懷裡了。可她如今這動作,在外人看來,卻像是她把白遙撲倒在身下。鳳沃咬著自己的紅潤的嘴唇,她今天真是活見鬼了,白遙不是溫潤君子嗎,怎麼會有這麼無賴的一面。要是換成別的登徒子,她早就不管不顧的開打了,可偏偏是處處幫她庇護她的白遙,這要讓她怎麼下得了手啊。


  白遙見鳳沃低垂著腦袋,只留給他一個黑溜溜的頭頂,有些拿不準鳳沃的脾氣。她不會是生氣了吧?他不過是想逗逗鳳沃,可沒想要惹鳳沃不快,他的手剛要鬆開,就聽鳳沃開口。


  「白遙,尤子今會不會找到閑浮島,把我帶走?」雖然鳳沃知曉白遙的厲害,可上青宗不敵暮光派是鐵錚錚的事實。鳳從悉要抓她做什麼她心知肚明,她也無法保證,為鳳從悉破開封印后還有沒有命走出魔族的地盤。就算能安然無恙的離開,可她懷揣著滅族之仇,如何會心甘情願的任魔族驅使。


  白遙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了起來,他是知道的,尤子今曾在世人面前承認過對上官沃心的情意,如今上官沃心偷聽到尤子今在找她,她會不會就此離開閑浮島,要知道,他剛才和顏豫幾人說的話全被鳳沃聽去了。「上官沃心,你是想跟他走,對嗎?」鳳沃要敢應是,他絕對不會饒了她。


  「怎麼可能!」鳳沃瞪大了一雙水光泠泠的眸子,忍不住驚呼,她躲鳳從悉都躲不及呢,怎麼會想要自投羅網。


  白遙很滿意鳳沃的反應,但還是繼續追問:「當年靈舟之上,尤子今對你傾心,更是不眠不休照顧你整整兩個月。我想知道,你淪落至此,為何不尋他做靠山?」


  「他做我的靠山?」鳳沃突然抬起臉,面對著近在咫尺的俊顏,眸中閃著濃濃的恨意。鳳從悉一干魔徒覆滅整座城池,屠盡上官一族,更弄死了上官夫婦,她逃亡數月,幾度死裡逃生,這一樁樁一件件白遙自然是不知道的。可她明白,尤子今就是鳳從悉,鳳從悉與魔主殷南續是莫逆之交,這場屠殺是魔族一手主導的!「白遙,他如今已是我的宿敵,他在外四處尋找我,可不是為了給我做靠山的。」


  鳳沃心中苦笑,暗罵自己沒用。就算她恨鳳從悉的冷血無情,可她還是不願意將他和魔族的關係公之於眾,她還能清清楚楚的記得,那個男人是如何溫柔說出綿綿情話的。


  白遙心中震動,上官沃心此刻的眼神,和當年池欒取他父母族人性命時,他所表露出的眼神多麼相似。他心有所感,抬起另一隻空閑的手摸了摸鳳沃的腦袋,像是安慰一般,輕輕柔柔的。


  「你是說,他來找你,是心懷鬼胎?」白遙皺起了眉頭,他一直以為,尤子今四處尋找上官沃心,是因為在意她,難道,是他從一開始就想錯了嗎?

  「幾年前我們不歡而散,如今我滿門被滅,他來找我多半是不安好心。」鳳沃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緩的說出了她來找白遙的目的,但目光依舊灼灼逼人。「白遙,你能助我滅了赤魔門嗎?」


  本以為她此語是平地驚雷,卻不想白遙的冷靜出乎她的意料。


  白遙目光複雜的看著鳳沃,他這複雜的目光卻不是為赤魔門,而是上官沃心的話。她要滅了赤魔門為上官族報仇,而他辛辛苦苦經營著數百年,為的不也是滅了暮光派池家為白氏一族報仇嗎。他們,何其相似啊。他幾乎是不假思索,重重的說了一聲:「好。」


  鳳沃不可置信的看著白遙,這個男人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好說話了?「你要我用什麼作為代價?」她覺得和白遙談好交易條件才是正常的事。


  白遙滿不在乎的輕輕一笑,在這寢居裡帶出了多少風流情態。「我什麼都不要。」他放開了鳳沃的手,把鳳沃的身子從自己身上挪開,站起身往內室走去。


  鳳沃暈暈乎乎的坐在白遙坐過的軟榻上,她覺得今天的事情太反常了。赤魔門可是堂堂一個魔族大派,覆滅赤魔門這種大事,白遙就能這麼輕輕鬆鬆應下來。「白遙,赤魔門是不是得罪過你啊。」她一骨碌從軟榻上爬起來,跑到內室里追問。


  白遙正脫去身上的外袍,見鳳沃走進來,便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我從沒和赤魔門打過交道,哪裡來的得罪。」


  鳳沃覺得這事太不靠譜了,她都覺得,今天經歷的一切好像一個夢,她不會還困在迷幻陣里吧?「那你什麼條件都不開就這樣答應幫我嗎?赤魔門可不是那麼……」


  「好了,從今天開始,我會分些心思在赤魔門上的,你乖乖聽話就好。」白遙拉上內室的簾幔,徑自梳洗去了。


  白遙要她乖乖聽話?鳳沃怎麼覺得自己在白遙眼中像一個愛胡鬧的小孩子,她都是二十三歲的大姑娘了。 她一邊咬唇一邊絞著手指慢吞吞的走到門口,剛要開門離開,就聽白遙在身後叫她。


  白遙把頭探出簾幔,像是才想起有這回事一般問道:「顏豫說你叫鳳沃,是怎麼回事?」


  顏豫?是落桐嘴裡的顏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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