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以樓抬手摸了把他的腹部,感覺這裡只剩一層皮了。


  這時大夫端著兌好的藥酒過來,沒好氣地說:「你到一邊去,我要給他擦藥酒。」


  白以樓面色冷漠,起身讓大夫坐在床邊,看他拿起一塊布巾蘸上酒給白浩認真擦拭脖子,腋窩,手心。


  如此擦完一邊,正要擦第二遍時,有人進得醫館在外間急促地大喊求醫,老大夫忙應:「莫慌,我這就來。」


  說著起身將布巾遞給白以樓,說:「外面有病人,我得去看看,你拿著,按照我剛剛擦過的地方再給他擦一邊,然後把人翻過來擦下背心,再給他擦擦腳心跟大腿-根-部,一處都不能漏了。」


  說完也不管白以樓答不答應,幾步出了內室。


  白以樓低頭看著手中的布,略顯不適,卻還是上前坐著,按照大夫說的方式給白浩擦完上身又擦腳心等。


  等做完這一切后,便將一旁的薄被拉過來給他蓋好。


  半個時辰后,大夫忙完進來看了看,說:「倒是退了些,我先給他熬一副葯喂他喝下,晚些再給他擦一道,等好得差不多了擦個溫水澡就行了。」


  白以樓默默聽著並不搭言,這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又不關愛病患家屬的行為,又惹得大夫滿臉不高興,瞪了幾眼白以樓。


  兩個時辰后,白以樓為白浩擦了一次身子,大夫見燒漸漸退了,沒什麼大礙后,為白浩開了些葯,便將兩人打發走了。


  白浩病怏怏的趴在白以樓身上,餓得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細聲地說:「我想吃飯,想喝水。」


  白以樓見人醒了,又想吃又想喝,該是沒什麼大問題了,心中不由鬆了口氣,說:「現在就去吃。」


  白浩輕輕點頭,趴在白以樓背上又睡著了。


  天漸漸暗了,白以樓背著白浩走進客棧,讓人給他煮了一碗瘦肉粥,順便燒了一壺熱水送來給白浩喝。


  餓了三天又生病的白浩坐都坐不穩,白以樓便帶著白浩移到另一張靠牆的桌上,讓白浩背靠著牆坐好。


  等粥煮好了端上來,白浩聞到香味兒眼都直了,巴巴的看著那碗粥,本就尖削的臉已經沒了一絲肉感,看上去簡直造孽到極點。


  白以樓將碗推到他面前,白浩強撐著坐起來,左手將粥護在面前,整個人趴在粥碗上方,看上去像是怕別人跟他爭一樣。


  其實他是因為沒有力氣,靠著手臂的力量撐起自己的身體而已。


  白浩右手去拿勺子,急切的想吃上一口,誰知卻手指無力,拿不住勺子,還沒送到嘴邊來,勺子卻一滑,掉到地上摔成了幾塊。


  白浩遲緩的扭頭去看看地上的勺子,才看向白以樓,那模樣十分無辜。


  白以樓眉頭微蹙,讓店家再拿來一把勺子,這次卻不是給白浩,而是自己拿著,親自喂他吃飯。


  白浩也不扭捏,乖乖的坐著讓白以樓喂飯。


  白以樓不會喂飯,更不會先吹一吹燙嘴的粥,一勺粥遞過去喂得白浩滿嘴都是。


  不過白浩不介意,即便是這粥有些燙嘴,白浩也沒哼哼,反而有些狼吞虎咽,總一口含住勺子,直把勺子舔個乾淨才肯鬆口。


  一碗熱粥下肚,白浩總算精神了些。


  白以樓付了錢,見白浩這半死不活的模樣,估計得修養一段時間,於是他在上寨找了戶人家住下。


  將人養好了,再做別的打算。


  一間小屋兩個人住,一間小床兩個人擠,倒也相安無事,沒出什麼狀況。


  大概是白以樓將白浩餓了幾天餓出病了過意不去,在養病期間白以樓竟然沒再對白浩做出任何不利康復的眼神或舉動。


  十幾天後,白浩總算大病初癒,還養出了一點肉。


  而在這十多天中,白以樓也做出了決定。


  白家雖然不仁義,但他不至於因此就不顧自己在意的事與人,所以白以樓決定,找出幕後黑手,改變白家的命運。


  屋裡,兩人面對面正襟危坐。


  白浩對白以樓突來的嚴肅不明就裡,卻仍做出一副乖寶寶的姿態,認真看著白以樓,大有任憑吩咐的姿態。


  白以樓有些不適應白浩這老實的模樣,他挑了挑眉,片刻后才說:「白家的歷史,你了解多少。」


  白浩不知白以樓為何問這,但他還是認真回想了一番,才坦然地說:「我只知道我們家以前是當地大家族。」


  白以樓微微頷首,說:「沒錯,想必這次來你也看見了,但這一世的白家仍是不能與從前做比較的,你可知道,白家鼎盛時期,院里的屋子堪堪勉強住下,府上的僕人都是住在村裡另建的房屋。」


  白浩全無概念,似懂非懂的點頭,說:「哦,然後呢。」


  白以樓繼續說:「然後你到你這一輩來卻接斷子絕孫,你沒什麼想法?」


  白浩聞言沉思起來,若說有想法,那就是他很好奇奶奶到底瞞了他什麼,面前的白以樓又是什麼玩意。


  他母親懷著他的時候分明一屍兩命,他怎麼能相安無事的出現在他面前,為什麼在後山待了那麼久。


  他是不是曾指使狗去挖爺爺的墳,為什麼要挖,難道也是跟找自己的原因一樣,就是讓他幫忙而已?


  白浩心中疑問不是一星半點,但他知道,白以樓不會告訴他,於是直接開門見山地說:「你別繞我,有什麼話你直說得了。」


  白以樓一臉嫌棄的斜睨白浩,總算除了冷漠臉后,又開啟了另一個表情,他說:「白家的運程被人動了手腳,導致厄運連連,到現在更是連你這唯一的血脈都斷了,我打算找出問題所在,打破白家如今的命局。」


  白浩聞言有些懵逼,在心中默默把白以樓的話又琢磨了一遍,才恍悟道:「你的意思是白家走到現在這個地步都是被人害的?你能改變白家的命運?如果能改變,是不是代表我的結局或許會有改變。」


  白以樓點頭,說:「大致如此。」


  白浩頓時情緒激動,若是白以樓真能改變白家的氣數,那現世的自己估計又會是另一番模樣了。爺爺跟爸爸或許也會因此受益而存在,那他就可以得到屬於他們的關懷與愛了。


  白浩從小就希望能有父親陪在身邊,他控制不住激動的情緒,站起來說:「那咱們還等什麼,現在就走。」


  白以樓略微仰頭看著他,說:「你身體沒事了?」


  「沒事了。」白浩麻溜地捋起袖口,說:「要多少血你放就是,我已經好了,現在渾身都是血,管夠。」


  白以樓倒是沒料到白浩能那麼積極,遂說:「行,那今晚走,不過我不清楚白家是在哪個時間被做手腳的,所以我們可能要多穿幾個時代,需要經常放血。」


  經常放血……白活腮幫子頓時發酸,回想到那尖銳的皮肉之苦,頓感蛋疼,但此刻他怎麼能慫,於是說:「我撐得住,要不過會兒咱們給店家買點紅棗路上吃。」


  白以樓點點頭,摸出一錠碎銀給他,讓他自己去買。


  入夜,白浩掛在白以樓背上,由他背著自己飛回下寨的後山。


  兩面面對面的坐在石塊上,白浩盯著自己的手腕,看白以樓劃破他的手腕,放血激活回溯法陣。
……

  北宋大中祥符二年,東京汴梁。


  兩人憑空出現在一處廢舊小院里。


  白以樓還未站穩,便覺身體一陣無力,險些跌倒在地,這是所穿年代久遠,鬼力過度消耗的狀態。


  白浩扶著他,將他的手拉來搭在自己肩上,問:「沒事吧。」


  白以樓此時也不逞強,任由白浩撐著自己,低聲說:「沒事,休息幾天就好了,走吧,去找白家。」


  白浩點頭,架著白以樓出了廢棄的小院,問道:「咱們要去哪找白家,又怎麼知道他們有沒有被動過手腳。」


  白以樓說:「有你這白家血脈在,停留的年代雖然是我定,不過回溯陣最大的威力是能根據你的血液把我們傳送到擁有同樣血液的白家附近,所以你只需要找人問問就可以了。」


  白浩眼前一亮,不由讚歎道:「這陣法簡直吊炸天,還能通過dna精準定位?」


  兩人走到大街上,白浩將白以樓放在一家酒樓的石階上坐著,自己跑去問路。


  「白姓人家?」賣小菜的老婦人打量著一身怪異行頭的白浩,想了想,才說:「我想起來了,今年的狀元郎就是姓白,你要找的可是他?」


  原來此世的白家祖先是個狀元郎,還是挺有實力的。


  不過白昊不能確定這狀元爺是不是他要找的白家,於是問:「奶奶,除了狀元爺外,還有其他白姓人家嗎。」


  「那還真沒聽過。」老婦人說:「要不你去找別人打聽打聽?」


  白浩十分有禮,嚴格執行尊老愛幼的一套,說:「行,不過能不能麻煩奶奶順便告知一下狀元爺現在何地。」


  「前面的驛館里。」老婦人抬手指著遠處,說:「直走,拐彎,最裡面就是驛站。」


  白浩道謝后,去架起白以樓,循著老婦人指的路找過去。


  因穿著與發束問題,白浩走在街上十分惹眼,眾人紛紛對著他指指點點,露出一臉意味不明的笑。


  東京街道十分熱鬧,兩旁酒肆茶樓林立,樓閣聳立,車水馬龍人流如織,還有許多小販正賣力吆喝。


  這地方有現代古鎮的感覺,雖然他看到的只是東京一隅,卻比之他所見過的古鎮與古建築更加氣勢磅礴。


  攤案上賣的食物香氣四溢,白昊看得有些饞,白以樓察覺了,說:「想吃就去買。」反正銀子不是他的。


  白浩:「不買。」


  兩人轉進另一條巷子,最裡面便是驛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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