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白以樓轉身看了他一眼,沉思半響,才說:「忘了,休息一晚,待我再恢復些鬼力,明日就開啟回溯陣法。」
白浩點點頭,巴不得早些回去,雖然他是個活死人,但是一頓不吃也餓得慌,且這裡即便是有吃的他也不願意多待,他捂著肚皮重新躺下,白以樓將身上的棉衣脫下丟在白浩身上,白浩將棉衣拿來墊在身下,兩人離開半年多,現在的天已經是九月份了,夜裡悶熱得很,這棉衣倒是可以用來墊背。
畢竟睡在這硬邦邦的石塊上是件很難受的事,硌得慌。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亮透,白浩被餓得醒來,他翻身下石塊,急吼吼的催著白以樓啟動回溯陣。
明武宗正德九年。
兩人再次回到1514年,仍舊出現在當時出現的城郊樹林邊。
白以樓甫踉蹌了幾步,白浩忙一把扶住白以樓,見他臉色不是很好,估計又是鬼力消耗得太過嚴重。
白浩架著白以樓,兩人再次來到城中,因為是熱天的緣故,兩人的棉衣棉褲都沒法穿了,因此直接去了城中一家成衣鋪,兩人各自買了一套衣袍換上,白以樓一身白色衣袍,更加風姿綽約,白浩則是一身淡藍長袍,倒是顯得較為稚嫩,店家還贈送了一條白色髮帶給白浩,幫他將已到肩膀的頭髮綁了起來。
出了成衣鋪,兩人直接找了間客棧住下,白浩急吼吼的點了一桌飯菜,準備養好精神再做打算。
他一口氣吃了三大碗飯,總算是活過來了,他這時突然想到什麼,有些疑惑的說:「我們要是再回到1517年,你說青陽還記得我們不。」
白以樓坐在床上盤腿調息,聞言搖了搖頭,說:「不清楚,畢竟真正的歷史中,並沒有我們倆人的存在,即便是去過一次,與青陽相識,然而下次我們再去,又是一個新的1517年,該是有區別的。」
「這樣啊。」白浩想了想,又問:「那要是問到解決方法,我們還要再去經歷一次嗎,之前在那個歷史中我們也做了不少事,我在想事情會不會不是我們看到的那樣,而是因為我們的存在所以導致事情發生改變。」
「想多了。」白以樓仍舊閉著眼,淡淡的說;「歷史就是歷史,已是過去,早已成了定局,又怎麼可能還會……」
白浩沒聽清楚,問:「還會什麼?」
白以樓卻未理他,他頓時睜開雙眼,驚疑不定地說;「過去,定局,天雷,難道是.……歷史已成定局,不可逆轉?」
白浩還是頭一次見到他這副大吃一驚的模樣,聽他自言自語,遂出聲問:「你在說什麼,天雷是上次劈我們的那個么。」
「沒什麼。」白以樓逐漸恢復成以往冷漠的模樣,而眼中的凝重之色卻未散去,看來是得儘快找到青陽問問了。
三天後,兩人出發了。
他們所處的這個時間段離兩人上次在府衙遇上青陽的時間段不同,白以樓特意提前了半個月,因此他們並未去府衙找,而是在城中打聽哪裡有風水師,許是運氣好,竟真給他們問到了。
兩人來到城西,青陽便是在城西的街道上設點擺攤算命。
稍加打聽,兩人便順利的找到了青陽。
此時的青陽雖有些寒酸,卻穿戴乾淨,身上毫無缺陷,他看著站在自己攤邊的兩人,出聲詢問:「兩位公子,算命還是看相啊。」
白浩抿著嘴唇看著他不說話,總覺得這樣的青陽很親切,卻又十分陌生,他像足了一開始認識的那個和善的青陽,卻比之那個青陽要仙風道骨,這是一個健全的人,不卑不亢且彬彬有禮,白浩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白以樓摸出一錠銀子來放到桌上,坐在小木凳上,看著青陽說:「先生便是青陽道長?吾等慕名而來,不算命不看相,只想請教先生一事。」
青陽瞧了瞧桌上的銀兩,遂而雲淡風輕的笑了笑,說:「公子抬舉了,不知公子想問什麼,出手如此闊綽,卻不知貧道是否能替公子解惑。」
白以樓勾了勾唇角,說:「若先生都無法解惑,我想這城中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人,我想請教先生,天道為何。」
青陽微微一怔,隨後一展道袍廣袖,笑曰:「公子說笑了,天道為何,貧道又怎麼得知,那是誰也參破不了的。」
「哦?」白以樓輕笑出聲,風度翩翩地說:「我認為先生有能力為我解惑,可若先生不願意說,能否許我再冒昧一問。」
青陽做了個請的手勢,含笑道:「公子但說無妨,只要是貧道能解答的,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白以樓點了點頭,片刻后已用白浩的事編出個故事,說:「我前些日在一本外傳上看到這樣一則故事,近來時常令我困惑不已,說是一書生枉死後在一鬼魂的幫助下回到他生前的世道中去,因知曉枉死前的其間事端,便巧妙的改變了許多世間之事,化解了自身枉死之災,活到了八十好幾才駕鶴歸西,可我卻始終不懂,已然發生的事又怎麼能說改就改。」
青陽聽后微微挑眉,表情有些莫測,他說:「公子,外傳不過是些瞎編的故事,可切莫當真啊。」
「為何不當真。」白以樓說:「先生只需為我解答是否有這種可能便是。」
白以樓說著,又摸出一錠銀子。
青陽拖著聲音嗯了一聲,似是在思考,他看了看桌上銀兩許久,才說:「公子說的這故事雖奇,卻也不是不可為,若有人真有那般神通回到事發前,那麼他身處之地仍舊是他未出事之前的地方,即便是他懷有之後的任何記憶,他仍舊是這一世中的人,然,天道不可違,切不可蓄意去阻止任何一件事,就好你已知曉你今日會死,卻以為只要躲在家中就能相安無事一般,該來的總是躲不掉,因此若是刻意為之,搞不好會破壞天道平衡,遭受天譴。」
白以樓點了點頭,頓時有了些頭緒,看來正德年間白家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定會發生的,無法阻止,這麼說來,曾出現的天雷是不是就可以解釋為是天在阻擾,亦或是給破壞平衡者的懲罰。
白以樓心念電轉,已得了肯定答案,如今只差解決之法,問:「那照先生說來,既不可蓄意為之,這人又是如何躲過一劫的。」
「雖不可蓄意為之,卻能無意避之,此乃其一。」青陽說:「其二,事情既然發生了,便要著手準備彌補之法,而不是等事情發展到無可挽救的一步再去干預,此乃今日之因決定明日之果也。」
此話一落,天空頓時猛然響起一個炸雷,白浩正聽得入神,瞬間被這聲響嚇得臉色有些難看,街上眾人亦被嚇得大驚失色,青陽道長臉色一片青白,表情有些難看的抬頭去看晴朗萬里的天空。
白以樓不為所動,有些懂了,卻又有些不懂,待要再問清楚時,青陽卻不願再多說,他臉色有些難看,道:「公子,貧道言盡於此,不可再多說也,天機不可泄露,方才你也瞧見了,公子請吧。」
白以樓只得道了聲謝,帶著白浩離開了此地。
兩人走出數十米,白浩仍舊對剛剛的炸雷有些心有戚戚,問白以樓:「難道這就是代表泄露天機了?」
白以樓往遠處的天空瞟了一眼,頗覺有趣地說:「許是,這青陽倒也是個膽肥的主,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人為財死嘛,很正常。」白浩說:「對了,你剛剛說的那個故事是真的?」
然而對方卻淡定無比的說:「假的。」
白浩:「.……」
隨口就能編出個故事來的本領也是沒誰了。
白浩嘖嘖搖頭,走在白以樓身側說:「他說的那些你都聽懂了?得到啥結論了,找出什麼辦法沒有。」
「有些頭緒。」白以樓說:「但也不是很肯定,還得再分析分析。」
白浩忙問:「什麼頭緒,怎麼試,我說你好歹給我說一下吧,啥都不給我知道,到時候我怎麼配合你。」
白以樓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白浩,他那淡漠深邃的眼神十分攝人,十分好看,卻又一點撩你的意思都沒有,白浩甫一對上這眼神,瞬間就覺得渾身過了一道電似的,有些緊張的看著白以樓,不知他這一本正經的模樣要說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已做好洗耳恭聽之勢,只聽對方說:「回客棧再告訴你。」
呃.……
白浩頓時被噎得不上不下的。
兩人回到客棧,白浩將屋門關上,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催促白以樓:「快說快說,咱們一起分析分析。」
白以樓坐到窗口的椅子上,饒有趣味的看了白浩半晌,才說:「方才他說了兩種方法,我對其一的理解乃是雖不能強行扭轉,仍可當做不知其事繼續生活,卻得避開災難來前所發生的事,這僅是我的理解。」
白以樓說著頓了頓,眉頭微微蹙起,接著說:「這其二,白家的事不比我所杜撰的故事,因此有些拿不準。」
白浩說:「你先說說你的看法。」
白以樓說:「陰陽潭中的氣在幾百年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足以影響整個白家的命運,且青陽投入潭中之物能吸收陰氣,但這與青陽說的其二有何關係,又該如何變通,我卻一時無法想通。」
「那換成你說的故事,你又知道怎麼變通嗎。」
白以樓抬眼看了白浩一眼,說:「那是假的,不需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