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烈日當空,河灘的草地上全是嘎嘎叫喚的鴨子,白以燁的臉色很差,即便是臉被曬得黝黑也能看得到他一臉的慘白滿是虛汗,他打著赤腳,褲腿高高捋起吃力的走在水漫至腿肚的河水中,手裡拿著竹竿將一群鴨子從這邊趕到那邊,很熟練的幾下就把上百隻鴨子趕到下游的河水中去。


  等弄完這一切,他才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拿過一旁的竹籃,撿出裡面的饅頭就著鹹菜吃了起來。


  吃饅頭?!放鴨子?!

  白浩皺眉看著這一切,難道才一兩年的時間白家就開始垮了?難道那個道士道行不夠,想壓鬼反被鬼壓才導致了白家成了現在這德行?

  正當白浩在推測時,卻見那邊的白以燁站起身來抓起竹竿幾步跨上一邊的河岸上就往河下游跑去,白浩往下游看去,只見其中一隻鴨子正瘋狂的掙扎,好似被什麼東西纏住往水裡拖一般,白浩一愣,也忙跟了上去。


  然而白以燁剛跑出幾步就逐漸放慢了腳步,他站在原地忙用竹竿杵著地抬起另一隻手捂住額頭,身體站立不穩的搖晃了幾下,白浩也跟著停下腳步疑惑的看著,幾息后,只見白以燁身體猛的一晃,鼻子里頓時淌下鼻血。


  他忙捂住鼻子半跪到地上,鼻血卻堵不住,不停的瘋狂流淌,從指縫中迸出,大滴大滴的砸在地上。


  白浩看他這樣明顯是中暑了,他忙跑上前去想幫忙,奈何自己說不出話也動不了手,形同虛設,只能焦急的在一旁看著。


  大量的鼻血堵都堵不住,白以燁也慌了,他不住以手背抹著鼻血,然而卻抹也抹不完,白以燁只好捏住鼻子。


  誰知剛捏住鼻子以口呼吸時,卻開始打幹嘔,幾息后居然大口大口的嘔起血來。


  這可把白浩給看呆了,中暑會這樣嗎,肺癌都不過如此。


  白以燁忙去捂住嘴放開鼻子呼吸鼻血又從鼻子里大股大股的流出來,如此三番下來,不論怎麼都無法止住。


  只短短几分鐘,白以燁的身上以及身下已全是血跡,他身體晃動了幾下后就往後倒去,栽在地上不省人事。


  白浩在原地干著急想上前去幫忙,然而下一刻周圍場景瞬間轉換,先是白以燁被白家的人找到帶回去醫治,白浩也一直跟在後面看著,當他看到白家的現狀時還真嚇了一跳,偌大的府中沒有一個下人,白家的人一個個雖穿著得體卻陳舊不堪,一看便是好幾年的衣物了,眾人一臉飽經風霜之色,更加奇怪的是當初在白府中稍微有些權勢的一人如今都滿臉憔悴,消瘦不堪,比之那得了厭食症瘦成骷髏的也差不了多少,其中當屬老太爺最為嚇人。


  這讓白浩更加好奇了,也不知白家這幾年裡發生了什麼,居然會成了這副德行,同是一家人,當初那些沒啥地位的現在反而比有地位的臉色還要好些,難道是有地位的經過這次變動操心太多給活生生的操勞成這副尖嘴猴腮的模樣了?


  白浩雖搞不明白這一批人成了這副德行怎麼還沒死,但心中卻大大的爽了一把,叫你這老不死的傷害我的樓哥,就是要讓你活得生不如死死又死不去才大快人心,不,這都不夠彌補他傷害白以樓的罪過。


  就該再這麼要死不活的苟延殘喘幾十年,餓又餓不死,老了成個老不死,怎麼都死不去又過得痛苦不敢才解恨。


  白浩腦補著各種『酷刑』的這期間,白家的一切就好似走馬觀花一般迅速在變動,白浩險些錯過了困惑他十多年來的事的由來。


  自從上次白以燁吐血后,他的身體便大不如前,場景中的白以燁總是動不動就昏死,不分場地與場合,白浩看得皺起了眉,猜想恐怕是上次流鼻血所產生的後遺症,畫面中的白以燁給白母挑糞去地里,竟在半道上昏死過去,好巧不巧的後腦磕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頓時血流滿地,等被人發現帶回家中好幾次差點救不回來。


  最後人是救回來了,這身體卻越來越差。


  老大夫為其診治時建議買些好的補品來給他補補,加強一下身體底子,然而現狀哪裡還抓得起好葯,老爺子一輩子自私自利,如今錢財不夠自然要先顧著自己,於是推說家中已無銀錢,不同意,白以燁的爹娘哪裡捨得白以燁年紀輕輕就成個病秧子,兩人苦苦哀求了數天老爺子卻鐵石心腸無果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白浩憤恨的看著躲在屋中數棺材本的老爺子,毫不懷疑他現在要是能接觸到這個世界,他肯定掄起椅子把這老不死的揍死。


  場景又飛速掠過,全是些白家的瑣事,還沒看清就已被另一場景迅速代替,白浩逐漸從中摸到了一個規律,那就是不重要的東西快進速度就是x16,重要的有因果的事情速度就會慢一點。


  場景再次放緩速度,白浩就知道又有什麼重要的劇情要交代了,於是瞪著眼睛仔細看。


  庭院里,白以燁一家人正在吃午飯,飯桌上還多了一位挺著大肚的女子,估摸著也有五六個月了,她與白以燁坐一起,想必這人定是白以燁的妻子無疑,不過白以燁年紀尚輕,這白家就給他娶了一房媳婦,難道是怕他突然暴斃沒人傳宗接代嗎。


  不得不說這可能性十分高,誰讓白以燁動不動就昏死。


  飯菜是簡單的幾個饃饃與素菜,只見正坐在桌前好好吃著飯的白以燁突然怔住,片刻後手指痙攣,眼睛翻白,僵直著身體往後倒去,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椅子帶著白以燁的體重砸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白父白母與其妻皆被嚇了一跳,三人忙丟了碗起身上前去看,只見白以燁正躺在地上,整個身體不住抽搐,他的臉部肌肉扭曲痙攣,手指蜷曲著,翻著白眼口中冒出一堵一堵的白沫,這模樣明明就是羊癲瘋。


  白父白母頓時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跳,忙哭天搶地的上前去查看,這狀況不僅嚇壞了白以燁的父母,就連旁邊的白浩都給嚇得瞪大眼看著,心中已驚駭不已,原來這病是這麼來的,遺傳了幾代人害了幾代人的病居然是來源自於白以燁。


  這麼說來白家之前的風水真不是一般的爛,按理說這病不是先天性的,遺傳的幾率應該很小才對,然而這病在白以燁後天性發病後就從他爺爺開始就一直遺傳到他的身上來,要說這不是風水太爛了導致的他自己都不信了。


  白浩現在不由好奇起來這沒被改變過的風水到底能爛到什麼程度,又是怎樣影響著白家,真實歷史中的白家與被改變過歷史的白家在這幾百年來里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在這幾百年中累計的陰氣到這一代來對白家的影響究竟又有多大,這些白浩都無法得知,他現在甚至搞不明白他現在所見的一切是真實歷史,還是被改變過後的歷史。


  未等白浩理清楚這各種的關係,場景又繼續改變,然而這次出現的人物卻讓白浩一下就紅了眼。


  白府外,出現在場景中的是白以樓,白浩甫一瞧見他就飛奔到對方身邊巴巴的喊著樓哥,然而對方卻聽不到,白浩伸出手試圖去扯白以樓的衣袖無果后便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雖然感覺到他滿身的戾氣,白浩卻毫不在乎,對他來說,能見到白以樓就是種幸福與滿足,即便現在無法觸碰,他也已經很知足了。


  白以樓穿著一身爛成條的衣裳卻絲毫不影響遮他的俊美,他緩緩拾級而上,眼中的戾氣讓他顯得十分的陰沉恐怖。


  白浩緊緊跟在白以樓身邊,忍不住幾次想去抱住他都撲了空,他突然無比懷念白以樓的懷抱與每一句話與情緒,可憐他如今成了個旁觀者,只能緊緊的跟著他,看著他,生怕他會再次突然消失。


  白浩在白以樓失蹤之後曾多次的推測白以樓的經歷,他堅信白以樓能回來,且會變成自己身邊那個強大且自負的白以樓,可如今見到人了,他卻什麼也想不起來了,這毫無人氣只剩滿身鬼氣的白以樓現在到底是什麼他也無心探究,即便他真的是只鬼,白浩也毫不猶豫的會選擇去愛他。


  看著白以樓尖削的側臉,白浩簡直無法想象他一個人怎麼從幾歲熬到現在,又是受了什麼苦難才得了這一身的本事,白浩想著想著就難受得不住哽咽憋不住眼淚,只能默默的貼著白以樓無聲哽咽。


  白以樓進得白府後便有人上前來驅趕,雖說白家如今不勝當初,但好歹從前也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即便是落沒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於是這人便不耐煩的出聲趕叫花子一般的白以樓,然而還未等他拎著竹掃帚上前來,他的脖子卻突然出現一條紅線,他只覺脖頸一疼,遂遲緩的抬手摸了摸脖子,腦袋便隨之出現整齊的切痕,咕嚕一下就掉到了地上。


  鮮紅的血噴濺而出,隨著那人倒地的動作噴洒了一地。


  白浩頓時被駭得驚心,心驚膽戰的看著這屍首分家的路人甲雖心生不忍,卻對白以樓的行為絲毫反感不起來。


  或許對白以樓來說,這都無法彌補白家對他的虧欠,殺一個阻止他的無干緊要的人又有何不可。


  然而這僅僅是白浩在心中對現在的白以樓所做的一切找的理由,此時此刻的白以樓又哪裡是他想的這般仁慈的。


  只見他所到之處遇上的人都人頭落地,身首異處,沒有理由,到得最後甚至沒有對話便慘死於白以樓的一念之中。


  白浩在一旁看得渾身發寒,他好像才看見白以樓原來還有這麼冷血無情的一面,然而卻是這樣的一個人,給了自己無限溫柔與寵溺,這讓白浩心裡越來越不好受,即便是生理上隱隱抗拒著白以樓這濫殺無辜的行為,他的理智上卻已認同,且還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來替白以樓開脫。


  一路走到正廳時,白以樓已殺了十來人。


  平時看不到任何靈體的白浩如今真真切切的瞧見了從那些屍體中飄出的泛著黑氣的靈魂,紛紛飄出了白府。


  看來這就是樓哥說的一切怨氣都會被兩公裡外的陰陽潭吸收的怨氣了。


  正廳里,老爺子與幾名白家長輩正在議事,一個帶著熱血的頭顱頓時精準無誤的落到了老爺子懷中。


  眾人皆眼前一花感覺有物體飛過,待仔細看時都嚇得驚恐大叫,忙不迭的起身退開,卻帶翻了身下的椅子,一群上了年紀的老者紛紛被絆得人仰馬翻,摔做一團,反觀抱著頭顱的老爺子先是捧著懷中仍舊流著血的頭顱看了眼,隨後才瞪大一雙因臉上肌膚乾巴得猶如老柑橘皮一般枯萎而凸顯渾濁的眼珠,大喘著氣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外孫死不瞑目瞪著雙眼的頭顱,幾息后終於緩過神來,悲憤的抱緊頭顱大吼,這滿腹悲痛的聲音頓時響徹整個廳堂,卻讓白浩一點也同情不起來。


  一個上門女婿的下的種待遇比白以樓要好,老頭子甚至還會為這個外孫感到痛苦悲憤,卻親手將白以樓送上死路,思及此,白浩那點憐憫之心無論如何也用不到老爺子身上來,即便這被白以樓割了腦袋的小子何其無辜他也同情不起來。


  白以樓已緩緩來到了廳外,他身上的戾氣頓時讓一群人膽寒。


  廳中老輩子被嚇得屁滾尿流,摔疼了也顧不得揉,無頭蒼蠅般大叫著四散開去,想趁亂逃出正廳卻被白以樓釋放的鬼力彈了回來,紛紛跌了滿地,一時間廳中哼痛聲不絕於耳,好不熱鬧。


  待得反應過來的眾人頭也不抬就開始跪著磕頭求饒,他們不知白家是何時招了這等嗜血魔頭,竟能下此殘忍的手段,即便是心中將此人恨之入骨,一時間卻怕得不得不丟下老臉來跪地求饒。


  老爺子臉色十分難看,他死死的盯著對面一臉陰桀的人,早已認出了這是十幾年前還剩口氣卻被他命人扛去扔了的白以樓,他起身惡狠狠的將外孫的頭顱放置在一旁的桌上,憤恨的對著冷冷逼視他的白以樓說:「孽畜,你竟還未死。」


  白以樓說話較之以前更加僵硬,他冷冷地說:「你,死了,我也,不會死,但我自,不會讓你,這般輕鬆便,得到解脫。」


  這話一出,老爺子頓時氣黑了臉,他杵著拐杖起身大罵道:「你這個牛馬不如的畜生!你有什麼怨恨沖著我一人來就是,你看看你這畜生都做了什麼!他是你表弟!你這個手足之情都不顧的畜生!我老白家怎麼會出了你這等大逆不道的孽畜!你就不怕被天打雷劈嗎!就不怕你死去的爹娘在黃泉下為你感到不恥嗎!」


  「你沒資格提他們!」白以樓頓時暴怒,抬手隔空一把將地上的一名老者吸過來瞬間將人撕成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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