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過了一天,第二天便是清明節,白浩特意找了白爺爺說話,白爺爺乍一聽白浩是找白志權的墓不禁嚇了一跳,他猶豫片刻后才問白浩如何知曉此事,白浩想了想,隨口扯是白父託夢,雖然白爺爺將信將疑,卻還是將地點告訴了白浩。
雖然白奶奶極力反對白浩身體還沒好就到處跑,但最終拗不過白浩,還為其準備了供品及酒水讓白楊跟他一起去祭拜。
白志權與其妻的合葬墓都快到別的寨子邊界去了,離白家祖墳十分遙遠,可見當初老爺子確實是恨透了白志權。
陰雨霏霏,羊腸小道的草叢上全是水珠,白浩一手揣在兜里,一手撐著傘跟白楊往前走,周圍已經沒有田地了,很是荒涼。
白浩鼻尖吸著清新的空氣,心情越發沉悶。
待得找到這座簡易到周圍沒有石塊包住,儼然是一座土堆,若沒有那斑駁的粗糙石碑代表這是一座墳時,白浩心情更加陰鬱了。
他二話不說,讓白楊將傘打在他頭頂,蹲下-身來將籃子里的供品以及香蠟紙燭都翻出來插在墳前的土壤里,點香祭拜。
一旁的白楊刷著手機,也不管白浩在幹嘛。
白浩在墳前磕了幾個頭后將籃子反扣在地上一屁股坐到上面,打開小桶裝的漆蓋子摸出毛筆來給已經看不清字的墓碑填色。
墓碑上沒有碑文,沒有立碑人,除了幾個大字外再無其他。
白浩一筆一劃的填完,正要收筆,卻發現左下角還有幾個模糊不清的小字。
白浩心念一動,大約猜到這是什麼了,他忙湊上前去將碑上的塵土擦乾淨,仔細辨別一番后,發現這幾個小字真是白以樓的名字。
他的心瞬間揪起,不知是終於找到了關於白以樓的只言片字還是見到這幾個熟悉到令人難過的字而緊張,他不住以手指摩挲許久,這才抓過毛筆,跪到地上去小心翼翼的描摹這幾個小字。
一旁的白楊莫名其妙地說:「哥,這地上全是泥水,你跪地上去幹嘛,別回去后連累我被奶奶罵啊。」
白浩停下手來回道:「沒事,就說不小心摔倒了。」說完后調整了下呼吸才繼續填色,生怕一不小心手抖畫歪了。
白楊也懶得管他了,繼續刷手機。
填好色后,白浩一把接過白楊手中的傘,說:「你先回去吧,我再待會兒,等漆幹了我就回去。」
白楊頓了頓,才說:「有必要嗎,這裡面住的誰我都不認識,給填個色就夠意思了,你還要給他們打傘啊。」
白浩淡漠將傘撐在上方,眼睛未曾離開過那三個紅色的小字,說:「走你的,不走就上一邊去,別bb。」
於是白楊識趣的去一遍蹲著,他要是先走了,過會兒還是得回來。
一直待到四五點,漆幹得差不多了,白浩才念念不舍的收拾好東西領著一旁老大不爽的白楊回了寨子。
這之後白楊回了學校,白浩心中魔障一般不住的惦記著那碑上的幾個小字,總是想去看看,去摸摸,可惜這幾天在不斷的下雨,哪裡也去不了。
在家本分了幾天後白浩就待不下去了,他本來還想裝平靜的心越發躁動,越是克制自己心中的期望,就越期待,他很不願相信白以樓真的消失了,他一直覺得某天醒來白以樓就會突然出現在他身邊,然而並沒有,他很想念白以樓,想去找他,想跟他在一起,白浩十分煩躁不安,再裝淡然下去,他感覺自己就該爆體而亡了。
第二日一早,他吃完早飯後趁著白奶奶沒注意便溜出了家門,徑直對著後山快步走去,緊張得心臟不住突突跳動。
這裡與曾經無二,白浩急匆匆的跨入拱門內,也不管地上如何髒亂,更不知害怕為何物,一股腦的撥開草叢就往裡面小跑而去。
後山靜悄悄的,一如往日,但陰森的感覺好像少了許多,他也不在乎這些改變,向著不遠處的山體跑去。
不多時到了山腳下,他抬頭看著上方的平台,心臟跳得越發激烈,被他刻意壓制的情緒頓時破繭而出。
白浩捏了捏拳頭,呼出一口氣后,也不打算問有沒有人在,而是直接捋起袖子開始慢慢往上爬去。
周圍十分安靜,他甚至能聽到石壁上細小的石子掉到下面去發出的撞擊聲。
他費七八力的爬上平台後拍了拍褲腿,這才往洞里走去。
山洞裡依舊暗得要命,白浩眯著眼慢慢的走到底,洞里空無一人,白浩看著散發出紅光的石塊發獃。
他心中安靜異常,對於洞里沒有白以樓的認知不悲不喜,卻不願離去,他站得累了就原地坐了下來,一坐就是一下午,等到了夜裡便躺到石塊上去睡覺,心裡奇異的平和,然而靠在石塊上卻久久不能入睡,只要洞外偶爾想起一絲動靜,他都會猛然躍起跑出去看,折騰了大半夜,最後倒在石塊上一覺到了天亮。
他走到洞外放眼望去,這靜悄悄的樹林里十分蕭瑟,站得高了不時有冷風吹來,白浩被冷的直打哆嗦,饒是如此,他仍舊不曾離開,反而在平台邊上坐了下來,雙腿懸空著不住隨風晃蕩,看著遠處眼神茫然。
在此地坐到傍晚,餓得發慌他仍舊不想離開,若不是想著家中的人會著急,他只想在這裡一直坐下去。
回到家中自然又被家人念叨一通,白浩笑了笑也不解釋,在白奶奶的念叨聲中回了屋子,一睡就是一天,就連白奶奶來敲門叫他吃飯他也不去。
第二日一早,吃完早飯他又出去了,這次的他要去的地方是送子山。
白浩一路目不斜視的走到送子山,這裡不似古時冷清到鬼都打得死人,如今的送子山因為其靈驗度高,有求必應,惹得許多外鄉外鎮的人前來膜拜,香火很旺,人氣十足,還特意在山腳下搭了個小型的土地廟,借著這送子山的名氣,土地廟前也是香火旺盛,滿是燒過的蠟燭簽子與香簽子。
白浩也不知道為什麼會來這裡,許是因為此地極陰,猜想白以樓說不定會來此吸收陰氣,他找了個比較偏僻的地方坐下,看著不遠處形形色色的女人來了走,走了來,在這裡一動不動的坐了許久,還被一群女人暗地裡討論,彷彿是在好奇他一個男人家家的為什麼會跑到這求子的地方來。
到了夜裡,人全部走光了,白浩毫無所獲,於是回了家中。
這般遊盪了數十天,白浩把他曾與白以樓去過的地方都跑了個遍,那後山更是夜夜都去,然而卻毫無收穫。
就這樣混了十來天后,白浩在家越待越魂不守舍,越來越憔悴,白奶奶見他整日往外跑也不是個辦法,於是催著他回了學校。
白浩回了學校,對其關心的人還不少,特別是那些女孩子些,全圍上來噓寒問暖的,招得班上的男同學眼熱。
而對於將白浩的葯換了導致其『入院』的張陽與王健來說,這事跟沒發生過一樣,剛開始是害怕的,但轉念一想誰會知道他進醫院是他們害的,二來也是因為白浩毫無動作更加證實了兩人的猜測,於是又得瑟了起來,只安分了兩天,第三天中午離上課還有半小時,人人都回了教師,張陽與王健滿嘴髒話的在教室里打鬧,故意走過來撞了下白浩的椅子,險些把正趴在桌子上睡覺的白浩給撞翻在地。
白浩頓時被被這動靜弄醒,他忙穩住身形,隨後先是抹了把口水抬頭來看,只見張陽不住的哈哈笑著留個背影給他,還不時回頭來看,白浩瞬間就炸了,他冷著臉站起來操起桌上超厚的書本,趁其得意洋洋毫無防備之際撲上去跳起來狠狠的拍上對方的後腦勺,隨後又撐著兩旁的桌椅躍起來狠狠踢在了張陽的背部。
張陽防不勝防,猛地向前撲去,將走在前面的王健撲得站立不穩摔到一張桌子上去,又跌到地上。
兩人摔了個狗吃屎,白浩猶覺心中憤恨難平,在眾多同學驚慌的矚目下幾步上前去一腳踩在張陽背上,狠狠的跺了幾腳,邊低吼道:「兩個傻逼!叫你們橫,叫你們橫!橫你.媽個雞的,老子不發威當老子病貓是不是!」
張陽毫無還擊之力被白浩踩得不住躲閃還不忘亂罵,另一邊王健幾下從地上爬起來單手撐著翻過桌子向白浩撲過來,在一旁觀戰的妹子們被王健猙獰的模樣嚇得尖叫,忙出聲提醒道:「白浩小心!」
白浩抬頭看去,還未看清對方身形便反射性的側身避讓,王健撲了個空,扭頭又撲了過來,白浩心中莫名暴躁,回到現實后所有的不順心都在這一刻爆發,他不顧後果,提起身後的椅子就對著王健砸去!
周圍的女孩子們被嚇得大叫,紛紛擋住眼睛不敢看。
而另一邊張陽迅速爬了起來,撐著桌子跳起來向掄著椅子的白浩一腳踹去,白浩瞬間被踹得壓翻了身後的桌子,連帶著手中還未砸出去的凳子紛紛摔在一處,身體狠狠杠上堅硬的桌椅,白浩只覺得渾身骨頭都在作痛。
還不等白浩掙扎著爬起來,王健與張陽的拳腳瞬息而至。
現在輪到白浩毫無反擊之力,忙護著頭一邊挨著拳腳,一邊掙扎著想辦法爬起來。
然而這兩人哪裡是省油的,吃了白浩這麼大的虧當然不肯善罷甘休,白浩幾次三番想爬起來都被踹回了地上。
白浩只顧得上護住頭部,隱約間他聽到有同學上前來勸阻卻都被兩人罵了回去,別人也不是吃素的,平日里這兩人狼狽為奸總欺負人,現在班裡的病秧子白浩都出手了,他們這些身強體壯的還怕個毛。
於是三個人的戰爭就如滾雪球般,開始變成先是口角爭分,隨後直接演變成混戰,一群男生一哄而上,直將兩人壓在身下狠揍。
然而這並不是一件好事,一群人混戰起來根本無人顧及還躺在地上的白浩,猛然發展成混戰後,白浩險些被一群人踩死,一旁有個女生忙上前來將癱在地上的白浩扶了起來帶到一邊去休息。
正一發不可開交之時,也不知是誰吼了一句老師來了,一群人急忙停了手,教師瞬間鴉雀無聲,眾人忙搬桌子端椅子,迅速的將案發場地恢復得七七八八,迅速的回到自己座位上端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