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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闆,你磨蹭啥子呀?」老道士的聲音也在那邊,這回許逸圓滿了,驚叫一聲就往人堆了跑:「啊啊啊~~」
更嚇人的是,那鬼東西還叫他的名字:「兔子。」
許逸嚇得魂兒都飛了,嘴裡罵道:「你他娘的是誰啊?」手電筒往回一照,一張慘白浮腫的臉出現在眼前,還有兩隻充滿血絲的眼睛:「啊啊啊~~」許逸叫了一會兒回過味兒來,這張死人臉咋那麼熟悉?
「胖子?」
那死胖子咧嘴一笑說:「是我呀,你真的來了?」
許逸愣了好大一會兒,才熱淚盈眶,伸手一巴掌扇在胖子胸口上:「你他媽的,剛才把我嚇死了,見到我咋不出聲兒呀?故意嚇唬我的吧?」看到胖子還活著,許逸整個人都放鬆了,真他媽有種流淚的衝動。
「跟你開個小玩笑。」趙振北嘿嘿憨笑一聲,接著疼得嘶嘶發出聲音:「疼死我了,剛才為了躲那玩意兒,差點沒給摔斷腿。」
「這不沒事了嗎,走,咱們快出去!」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許逸趕緊帶胖子過去找老道士和鐵蛋他們:「我帶了兩個幫手,要不是有他們在,我連地兒都找不著。」
那邊老道士看見突然多了個人影,還以為許逸被粽子劫持了,驚呼說:「小老闆,你銀行密碼是多少?」
許逸呸了一聲:「你個老賊,我還沒死呢!這是我哥們,我就說他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老道士和鐵蛋都很驚奇,連忙用手電筒觀察許逸身後的胖子:「哎?」也是被他慘白浮腫的臉孔嚇了一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死人哩。
「老兄弟在這困了多久?」老道士不由就用上了尊稱,敢一個人下地,都是英雄好漢,沒兩把刷子罩不住。
「沒多久,也就三天左右。」趙振北滿不在意地說。
老道士和鐵蛋真心佩服,能困在不見天日的墓裡頭三天還沒死,精神頭還這麼好,也真是個厲害人物。
「好了,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走吧,咱得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許逸扯著胖子的手腕兒說,發現怎麼這麼涼:「你小子剛才在哪?怎麼渾身涼絲絲地?」
趙振北一邊走一邊說:「我困在一個墓室里,好久出不來。突然墓門就打開了,我一出來就遇上了你們。」至於身上涼絲絲地,他苦笑了一聲說:「哥們我三天沒見日頭,更別說喝上一口熱水了,你要是再不來呀,我這條小命就真掛了。」
許逸拍拍胖子的肩膀,安慰他:「沒事,這不出來了嗎。」想想要是自己沒來,胖子可能就真掛了,許逸心裡一陣后怕,幸虧自己來了。
再說他們疾步向前走,由老道士領頭,去尋找另一邊的耳室。
「咱們怎麼出去?」走在墓道裡頭,許逸緊緊拉著胖子的手腕,感覺自己的手心都出汗了。
「最好能找到原來的盜洞,要是實在找不到,找個耳室,那裡的墓牆最薄,打個盜洞出去。」老道士壓著聲音,突然問胖子:「老兄弟,你是怎麼進來的?」
胖子搖頭說:「實不相瞞,我在墓室里都快餓得神志不清了,當初下斗的目的,也都給忘了。」那就更別說盜洞了,鬼知道打在哪兒。
大家念在他經歷生死困境的特殊情況,也沒說他什麼。正走著,鐵蛋疑惑說:「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麼動靜?」
老道士說:「什麼動靜,你他娘的別嚇唬人。」他們都害怕還有那種怪物。
「要不停下來聽聽?」許逸想起那隻碩大的眼睛,心裡沒由來地發慌。
「不是大隻的東西,是小隻的……」眾人側耳聽到,悉悉索索,悉悉索索,儼然是什麼大軍來襲,頓時身上一陣發寒,說道:「什麼鬼玩意兒?」
「甭管它什麼鬼玩意兒,總之是要人命的,跑啊!」每次一有動靜,就數道長跑得最快。
「呔!這老小子!」許逸拉扯著胖子,跌跌撞撞地向前跑。
鐵蛋在後面照了一下,告訴他們說:「是一群蜘蛛,有拳頭那麼大!」
「鐵蛋快跑啊,你不要命了?」許逸停下來大喊,他想等等鐵蛋,手腕兒卻被胖子一拉:「來這邊!」
只見黑漆漆的墓道,不知啥時候多了個岔道,胖子拉著許逸一閃身躲了進去。
「胖子?」許逸心裡還記掛著鐵蛋,要是有地方能躲,可不能忘了人家。
「我記起來了,我打的盜洞就在這裡。」趙振北一看到這個地方,就想了起來。
許逸一陣高興,掙開胖子的手說:「我去找道長和鐵蛋!」
趙振北拉住他:「你傻了嗎?蜘蛛就快來了,你這一出去保准沒命!」
「可我不能放著他們不管,你別忘了,是他們我才能找到你。」許逸回頭看著胖子,有點不相信胖子竟然這麼冷血,道長和鐵蛋可是救命恩人:「我告訴你,要出去一起出去!要不就誰也甭出去!」
也不知道是什麼作祟,許逸現在一身熱血,竟然膽子大了起來。他立馬就衝出了耳室,一出來就聽見鐵蛋的槍聲,他果然被蜘蛛纏上了。
「鐵蛋!」
許逸的出現讓鐵蛋很驚訝,他急得大喊:「你不是走了嗎?還回來幹什麼,快去找道長,他可以帶你出去!」
許逸看見那密密麻麻爬滿墓道的蜘蛛,馬上頭皮一陣發麻。他咬著牙把背包弄下來,翻出裡面的汽油,用自己的衣服做燃料,想點一把火。
「用這個!」鐵蛋見狀,一邊對付蜘蛛,一邊連忙解下腰間的旋風鏟扔給許逸。
許逸用衣服纏繞在旋風鏟的手柄上,然後點著火。蜘蛛一看到火就怕,圍在他們附近不敢近前。
「我們找到盜洞了,快去找道長!」許逸的話讓鐵蛋精神一奮,他剛才還以為自己死定了呢:「嗯!」
兩個人一回頭,看見胖子站在後面:「那老道士往這邊跑的,快走吧!」
許逸笑了笑,走過去捶了一下胖子的肩膀,然後三個人一起去找道長。
「別高興得太早,有可能等我們回來,那門就不在了。」胖子嘟嘟囔囔說,顯然對那個獨自逃跑的老道士沒啥好感。
「聽天由命,如果真沒有了,那也是命。」許逸打著赤膊,聲音沉重地抹了一把臉,他不是聖母瑪利亞,但也絕不是冷血無情的人。
一直沉默的鐵蛋悶聲說:「道長有道長的長處,他負責找出去的路。」肉搏和格鬥不適合道長參與:「我相信如果找到了盜洞,道長也會回來找我們。」
接著大家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前面的路也越發詭異起來,是之前沒有走過的。這個墓究竟有多大,他們一點概念都沒有。
因為心裡沒底,許逸咽了咽口水,想說往回走吧,他不能讓大家都折在這裡。
忽然頭頂上一個東西掉下來,鐵蛋手裡的傢伙向上一指:「誰!」
「臭小子,是你道爺爺我!快爬上來!」只見手電筒照過去的地方,一襲灰撲撲的道袍在那兒搖曳生姿。道長整個人像蝙蝠一樣攀在上面,他頭頂上看起來有空間。
「道長,你在幹什麼?我們找到了胖子挖盜洞的耳室,你快下來!」許逸在下面大聲喊,但是老道士無動於衷:「可拉倒吧,我們現在的位置是下層,盜洞都在上層,只有上去了才能找到盜洞,否則就算找到了耳室也沒用!」老道士讓他們趕緊爬。
幾個人站在墓道裡面面相窺,心想著也是那麼個理兒,就擼袖子趕緊爬吧。
鐵蛋負責拿火把,許逸和胖子在他一左一右,護著單手攀爬的他別掉下去。
這個道理是對的,可是他們都忘了,這上面還有個大傢伙!
「嗷——」四個人剛著地,那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就在耳邊嗷叫起來,感覺近在咫尺,鐵蛋抄起傢伙就說:「大家快走,我來斷後!」
老道士從自己隨身的包里拔出一把傢伙,迅速扔給許逸:「你們扛著,老道去找盜洞!」
許逸一輩子沒摸過這玩意兒,拿在手裡倍覺燙手,他連開保險栓都不會開啊!
「給我!」胖子伸手奪了去,對著嗷叫聲傳來的方向瞅了瞅,讓許逸把手電筒晃過去,把那東西引出來。
也就兩秒鐘左右,許逸的手電筒範圍里,一張難以描述的尊容一閃而過。硬要許逸形容的話,只能給它噁心兩個字,實在是太噁心了!
「嘔!啥玩意兒這是……比屎坑裡蛆還噁心……」
胖子說:「快別說了,你這話也挺噁心的!」
「它好像怕光。」鐵蛋壓低身子,向前走了兩步,手裡的傢伙時刻待命。
連胖子也滿臉專註,血紅的眼睛一眨不眨,越發顯得恐怖。要不是許逸知道這是胖子,非得讓他嚇死不可。一道影子突然從前面掠過,鐵蛋和胖子同時放了兩槍:「砰砰!砰砰!」
「它來了!」鐵蛋和胖子的搶放個不停,同時把許逸護在身後。
趁著混戰的空當,許逸看清楚了那東西,居然是條形的。主體軀幹有一個成年人合抱那麼大,渾身紫褐色,沒有頸部,主體軀幹頂部就是頭,有兩隻渾濁的眼睛,一張噁心巴拉的嘴巴。看起來真像是屎坑裡出來的,講真,蛆比它可愛多了。
「靠!這玩意兒不是沒腿嗎,怎麼爬得這麼快!」在子彈橫掃的情況下,那東西依舊撲了過來,他們不得不往後退,找地方掩護。
「蛇也沒腿,蛇跑得比道長還快。」鐵蛋一本正經地回答,雖然他氣喘吁吁地。
「別廢話了,快看看道長在哪裡,他媽的找到了盜洞沒有!」胖子粗聲粗氣地說,換了一發子彈,繼續朝著那大蛆開|槍。
「打它的眼睛試試?」許逸手裡沒槍,他在旁邊干著急。
「不行,沒子彈了!」胖子留了幾顆子彈,嘴裡嘀嘀咕咕地說:「給咱們一人留一顆,省得到時候死得痛苦。」
「砰!」鐵蛋全神貫注,真的去打那大蛆的眼睛,沒想到真管用,那大蛆的動作就慢了。
同時道長的聲音終於出現,向他們招招手說:「小子們,都快過來!盜洞在這邊兒!」
三人鬆了口氣,胖子拍拍鐵蛋的肩膀說:「哥們槍法真不錯,有機會出去咱們一起練練。」
「都別廢話了,小心那蛆吃了你們。」許逸連忙向老道士那兒跑去,身後二人也趕緊跟上,剩下不遠處那大蛆對他們窮追不捨。
幾個人都罵罵咧咧說:「這是什麼破墓,竟然有這麼噁心的東西。」
老道士為了找到盜洞也算是歷經了千辛萬苦,他在耳室里喘著氣說:「這個墓不簡單,格局十分鐘動一次,我看不是為了防止外面的人進來,而是為了防止裡面的東西出去。」說著連忙爬上盜洞:「還剩兩分鐘,你們快抓緊了!」
兩分鐘一到,這個盜洞就會被墓牆覆蓋,想出去又得等下一次輪到這間有洞口的耳室。
對了,還有一件事。當時胖子帶許逸去的那個耳室,沒有盜洞。不關格局變動的事兒,是根本就沒有。
他們四個人,一個接一個地從盜洞里爬了出來。每個人都累得筋疲力盡,一看到陽光就躺在地上完全不想動彈。
許逸也一樣,他躺在地上呼呼喘氣,連小指頭都累得抬不起來似的。
「媽呀,原來下地這麼危險。」緩過氣兒來,許逸感概地開口,他真不知道盜墓是這麼危險的行當。不過這次下了一回斗,總算是知道了。
「嘿嘿,人為財死,要不是斗里有財,誰會去冒這個險呀?」老道士從地上坐了起來,搗鼓他那太極包,只見他從包里摸出幾枚玉器,神情得意地說:「俗話說賊不走空,貧道乃是個老賊,哈哈哈。」
「你啥時候摸的?」許逸在心裡暗罵這老賊,果然是個老賊,也太溜了點兒。
「找盜洞的時候經過,順手摸的唄,貧道總不能空手而歸嘛。」老道士把玉器收了起來,敲敲旁邊的鐵蛋:「鐵蛋起來,該走咯。」
許逸見狀,回頭看看躺在自己身邊的胖子,剛想喊一聲胖子,卻愣住了。他看到胖子正在睡覺,閉著眼睛的臉,就像是……死了一樣,慘白恐怖,胸膛……還不帶起伏。
「……」大熱天的天氣,許逸不由渾身發涼,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過去,探一探胖子的鼻息。
「幹啥?」趙振北突然睜開眼睛,斜眼瞅著許逸:「我說哥們,你該不會是以為我死了吧?」敢情他是看見了許逸的手指,聯想到了許逸的想法。
「我……我這不是看你沒點動靜嗎。」許逸看他醒了,心裡那種懷疑立馬煙消雲散。
「嘿!哪個睡覺不是這樣,胖爺我睡覺素質好,從來不打呼嚕,我前女友說的。」趙振北說著,坐了起來,捶捶自個的胖腰:「可累死老子了,真想念家裡的大床。」
「啊,跟女朋友分手了?」許逸知道胖子就一任女友,成了前女友那就是分手了。
「嗨,別提了,回頭再跟你說,唉!」胖子露出一臉心裡苦的表情,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
「我說你倆,天就要黑了,要麼趕緊跟粽子告別,要麼回去跟它一塊兒過夜。」老道士和鐵蛋在那兒等他們,等得不耐煩。
「這就來了。」許逸拉起胖子,跟上他們走了幾步,壓低聲音問胖子:「我說兄弟,你真不記得自己為什麼下斗?」他總覺得,胖子沒說實話,是不好當著老道士他們的面兒上說,還是有難言之隱?
趙振北沉默片刻,對他搖搖頭:「我真不太記得,不過還有點印象,回去再跟你細說。」
「行。」許逸沒再追問,當務之急還是趕緊回到市區休息。他看胖子的狀態,十分不妥。
而胖子確實不妥,回到市區剛訂好房,吃了一口熱飯,就發起了高燒。許逸連夜送他去醫院掛水,順便檢查檢查身上有哪裡不妥。畢竟胖子在墓里待了三天,誰知道有沒有什麼暗傷之類的。
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倒是沒有暗傷。醫生說胖子虛弱,需要住院幾天。
沒辦法,許逸給胖子辦理了住院手續。回去賓館拿東西的時候,許逸發現,老道士和鐵蛋不知所蹤。房間里乾乾淨淨,什麼都沒留下。
過了半天,許逸的手機里收到一條簡訊,是老道士給他發的。
「小老闆,這是貧道的卡號,酬勞你看著給。對了,鐵蛋那一份也算在貧道身上,貧道自會給他。」
想了想,許逸還是回復了一條簡訊問問:「錢我一會兒就打,可是你們呀,真不夠意思,怎麼說走就走?」
這條簡訊過後,老道士就沒回了。直到第二天中午十二點左右,才回了兩字:「急事。」
許逸哂笑了下,不再聯繫,只是有些可惜,沒留下鐵蛋的手機號碼。不過也沒關係,到時候有事找道長也就是了。
「先生,這是病人今天的葯,要記得給他吃。」護士小姐走過來,留下一瓶蓋的藥丸。
「好的,謝謝你。」
許逸這兩天一直守著胖子,從胖子高燒到退燒,他熬得不輕。要是胖子再不好,他也得病倒不可。
「兔子,我得謝謝你。」胖子一臉大病初癒的模樣,靠在病床上,已經退燒了,就是臉還有點兒浮腫。
「謝啥,我病了你也得這樣伺候我,你說是不?」許逸笑著說,專心削蘋果,這是打算給胖子解饞用的。
「不是,我是說謝謝你來墓里找我。」趙振北熱淚盈眶地說:「我知道你打小就不接觸這些,讓你下斗實在是太為難你了。這次差點折在斗里,我最捨不得的人就是你。你是我最好的哥們,出生入死的!」
「哎,行,別說那些娘們兮兮的話,我有問題要問你。」許逸停下削蘋果的動作,認真看著他,說:「你老實告訴我,是什麼時候開始下斗的,竟然沒跟我吱一聲兒。」要不是這次出了事,許逸還不知道胖子會幹這行當。
「那不是你避諱嗎,我哪敢告訴你。」胖子心疼地說:「要是你因為這個不跟我玩兒了,我多冤呀?」
許逸說:「在你眼裡我就這麼不講道理?」
胖子嘀咕:「這我哪知道,你避諱鬼神避諱得跟什麼似的,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出太陽。」小時候連陰暗一點的地方,許逸都不肯去。
「我跟你說吧,我也不是那麼避諱。你看,我這不下了一次斗嗎?不也沒事?」過了這麼多年,許逸也想通了,他說:「我這輩子的親人都差不多死光了,北京老家只剩下一個老姑婆,一個堂妹子。有時候真心覺得,還不如早死早超生,沒準下輩子就不一樣了。」
「呸呸,胡說八道,可以活誰樂意早死。你爹媽要是聽見你這麼說,非拿鞋底抽你不可。」胖子瞪了他一眼,不許他說這不吉利的喪氣話。
「哎,他們要是能抽我就好了。」許逸感概,然後坐了一會兒,他倒水給胖子吃藥。
「他奶奶的,又要吃藥。」胖子皺起了臉,擠在一起的五官,顯得格外滑稽。
就這樣,許逸在醫院照顧了胖子三天,在第三天的上午,出了件大事。
獨自去洗澡的趙振北,突然在逼仄的廁所里囔囔:「兔子!兔子!你快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