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1023.40

  因為一次救命之恩,就把這片懸棺看守了千年之久。大家看木少爺的眼光都變了,這傢伙的家族當真是,好人。


  咳咳,除了好人這兩個字,大家還真找不到更貼切的形容詞。


  面對這樣的好人,許逸他們每個人都不由地肅然起敬,並且多少有點兒心虛。特別是許逸,他剛才還撒謊說自己不是盜墓賊,天知道他腰包里還揣著順來的寶貝。


  要是平時,許逸可能會心懷愧疚地自首,並且把東西原物歸還。但是小夥伴今天變了,他完全沒有自首和歸還的想法,好像這東西就是自己的一樣。


  於是許逸沉默不語,繼續傾聽那木少爺的講述。


  「我爺爺在世的時候,我跟著他去過一次燕子峽,去看了那些懸棺。當初看的時候,還有三十多具,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減少。」木少爺便詢問他們,不知道他們數了沒有。


  許逸心裡一愣,就他所知山裡的棺材,加起來一共也不少於五十具,怎麼到了木少爺的嘴裡就只有三十多具?難道,小峽谷的棺材他並不知道?


  那,楊阿大知道嗎?


  愣歸愣,許逸卻毫不遲疑地把自己在山裡拍攝的照片拿出來,給木少爺翻看。那都是在燕子峽拍攝的,那些露天的懸棺。


  至於小峽谷的照片一張都沒有,當時別說拍照了,連白人進了裡面都分辨不出色兒來。


  許逸初步猜測,木家的人並不知道小峽谷里那溶洞的存在,他們僅知道的是外頭那片懸棺。


  然而看楊阿大的行為,楊阿大肯定知道!


  「木家少爺,我能問一個問題嗎,你準備怎麼處理關於楊阿大的事情?」許逸凝重著臉色說:「不瞞你說,之前在峽谷里,楊阿大想致我於死地。」


  那木少爺回答他:「我已經跟楊阿大解除了雇傭關係,以後不需要他幫忙看守。至於他之前的過失,我替他給各位道個歉。他會這麼做,也是因為職責在身,希望各位能原諒他,不追究他。」


  在座的連忙表示,只要楊阿大不來找他們的茬,他們是不會追究的。


  因為明天一早就要走了,誰吃飽了撐著沒事去找虐。


  「好,我替楊阿大謝謝各位。」那木少爺嘆氣道:「在你們之前也有幾撥外地人來找懸棺,我不知道楊阿大是怎麼趕走他們的。想來那時候老楊頭已經病重,去扮鬼嚇人的肯定是楊阿大。」


  「嘶,我想問問,山上除了楊阿大之外,還有其他人看守嗎?我們在山上,好像看到不止一個人。」許逸問道。


  那木少爺搖搖頭道:「就我知道的,沒有。」


  眾人面面相窺,那要不是楊阿大,難道還真是個髒東西?


  很有可能,因為連粽子爺爺的子彈都打不中,除了髒東西也沒誰了。


  現在想起來,大家都同時覺得脖子背後涼颼颼,也不知道那鬼東西最後去了哪裡,有沒有跟著他們回來……


  第二天早上,村裡發生了一件大事,楊阿大死了。


  許逸他們五個人準備回去,聽見這個消息都愣了一愣。好端端的人,昨晚還從木少爺口中聽見他的消息,今天早上就死了。


  「我們要不要去看看?」許逸心裡毛毛地,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雖然當時很恨楊阿大,但是自己命大沒有死,後來也不太恨他了。現在聽聞楊阿大已經死了,許逸總覺得跟自己有關。


  要不是他們的到來,楊阿大也不會死。


  「去看看吧。」大家一致同意。


  踏入楊阿大的屋裡,眾人發現他的屍體還在屋裡,死狀很恐怖,竟然是吊死的。就在他屋裡的正中間,用麻繩懸在一根房樑上。抬起頭可以看見,那楊阿大的臉泛著青紫色,確實是屬於吊死會出現的狀態。


  圍在楊阿大家周圍的村民,都不敢去動楊阿大的屍體,他們在等村裡的老主事們來處理。


  許逸他們看了一會兒,因為時間有限,就離開了現場。


  「他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回去的路上,老道士嘆息道,好好地一條生命,還這麼年輕呢。


  王瀟說:「會不會是,他對守墓太執著,受不了最後的結果。」那木少爺不是說,跟楊阿大解除了雇傭關係嗎?想來楊阿大家守墓也守了上百年,這份執著其實可以理解。


  「那這楊阿大的心理素質也太差了。」


  許逸坐在他們旁邊,被車子搖晃得暈暈欲睡。現在聽見有關楊阿大的事情,他心裡還是毛毛地。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不管是楊阿大守墓和自殺一事,還是那木少爺的故事,都充滿了謎團。


  一般人,會跟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說那些事情嗎?

  而他們木家,又真的那麼信守承諾,守墓千年?


  腦子裡想著這些東西,許逸就睡不著了。他拍拍旁邊的胖子,那胖子也沒睡:「兄弟,你相信木少爺的故事嗎?」


  那胖子搖搖頭:「世上哪有那樣好的人家,出一個我還信,全部都是我就不信了。」


  「說的也是。」如果木家真那麼負責任,許逸就沒機會進去摸東西了:「我估計是木家人好大喜功,自己給自己家刷逼格,估計對每個人都這麼說,誰信誰是傻逼。」


  只是楊阿大的死,始終讓許逸心裡不好受。


  回到徐州之後,幾個人各自分道揚鑣,各找各媽。


  許逸和胖子這對難兄難弟,還是在一起。回到家后,許逸把之前帶去的佛爺拿出來,恭敬地擺回去,然後上了一炷香。


  同居那胖子早就洗完澡去睡覺了,許逸把自己洗乾淨以後,重新把佛珠拿出來戴上。這次沒有帶佛珠出門,主要是怕在那些地方頻頻見鬼,也是害怕不小心給弄丟了。


  想到這兒,突然想起來自己順回來的寶貝還沒看。


  許逸找出那臟髒的腰包,從裡面把青銅盒子給掏了出來,一個人坐在床上慢慢看。


  他拿著那盒子,凝神研究了半天,有點狗咬烏龜無處下牙的意思。因為這盒子密封得很緊,連條縫兒都看不見。


  頓了半晌,許逸無意中按到那卍字形的某個部位,咔噠一聲,居然打開了盒蓋。


  「……」他往盒子裡頭一看,看到的竟然是,滿滿地一盒子金黃色的……骨頭?

  這個時候,隔壁的胖子猛地睜開眼睛,那眼裡頭好似泛著幽光似的,凜冽得嚇人。只見他坐了起來,剛想下床,可是不一會兒又馬上躺了回去。


  「胖子,你睡著了嗎?」許逸敲了敲胖子的門,然後直接擰開鎖頭走進來,他手裡頭捧著一個青銅盒子,就是他剛才打開的那個。


  「干甚,擾我清夢。」胖子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瞅著許逸。


  「他娘的,我順回來的這個寶貝,你猜是什麼東西?」許逸坐在他床邊,一股腦地吐槽道:「居然是一盒子骨頭,雖然看起來很像金的,但是只是像而已,它真的就是骨頭!」


  要是金的多好,是不!

  許逸打開的盒子,呈現在胖子眼前。那骨頭一節一節地,看起來很像人的手指和手掌的部分。


  胖子一眼就看透,這是一雙人手的骨頭,齊腕而斷。


  這天晚上,許逸又做了個夢。導致他早上兩眼發青,臉色蒼白。一大早起來給自家佛爺上香,順便嘮叨嘮叨他老人家:「親愛的佛爺,出去旅行了一趟,也別忘了努力鎮宅呀。您看昨天晚上,我就被那鬼夢給嚇到了。」


  昨天晚上,許逸夢見的不是誰,正是那楊阿大。他夢到楊阿大自己掐住自己的脖子,面容扭曲詭異,嘴裡卻一直在喊救命。


  最後楊阿大活生生把自己給掐死了,臨死前他死死瞪著許逸,那不甘心的眼神,就好像在怪許逸沒有去救他。


  許逸驚醒之後一身都是冷汗,他在心裡抱怨楊阿大,明明是你自己要自殺的,為什麼還要求救?又是那種把戲嗎?你究竟想害誰呢?

  上午吃完早飯後,許逸心裡不踏實,他到底還是沒忍住,給王瀟打了個電話,他在電話里說:「王哥,我能請你做一場法事嗎?」


  王瀟聽完許逸的想法,很快就答應了。作法事的地點定在郊外,荒無人煙的地方。


  當晚只有兩個人參加,許逸負責開車運送東西,王瀟負責作法。


  「小老闆,你說吧,這場法事你想怎麼做?是簡單地超度,還是招魂?」王瀟穿著一身天師袍,什麼都已經準備好,只等著開壇。他知道,許逸找自己來肯定不是單純地為了超度楊阿大,可能還有別的目的。


  說實話,王瀟自己雖然不是好奇心特別重的人,但是也很想知道一些答案。


  「王哥,其實老實告訴你,我有些問題很想問問楊阿大,如果能招魂的話……那就最好。」許逸看著王瀟,意思不言而喻,他想招楊阿大的魂。


  「好,那就招魂。」王瀟點了點頭,沒有多問什麼東西,他開始作法。因為沒有楊阿大的生辰八字,只有一個名字,所以比較困難:「希望這幾天死亡的人,叫做楊阿大別太多。」


  王瀟是見過楊阿大的,他摒除雜念,在腦海中想著楊阿大的模樣,然後一邊畫符,一邊嘴裡念念有詞道:「老祖傳令牌,金剛兩面排,千里拘魂症,回歸本性來。」這咒語連續念了無數遍,符咒也畫了無數張。


  這些符咒,王瀟用一個火盆,把它們燒在火盆里。


  寂靜黑暗的夜晚,火光上漸漸出現了一個人影。一開始只是一個很淡的輪廓,後來慢慢凝聚成型,有了臉孔和四肢。


  到了最後,人影雖然依舊模糊,但是這個模糊的影子卻把許逸和王瀟嚇了一大跳,兩個人背後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他們齊齊驚呼道:「木少爺?」


  只見那抹若隱若現的影子,身穿一襲白色休閑服,正是許逸他們那天見過的木少爺的裝束。所以二人都震驚了,招楊阿大的鬼魂,怎麼會招來木少爺的魂?


  人家木少爺不是,還活得好好地嗎?

  還逗留在柳州的木少爺,在楊阿大吊死的那天晚上生了一場怪病。他時而清醒時而不清醒,導致和他一起來柳州的下屬何九急死了,連忙送他去附近的衛生院就醫。


  結果醫生根本檢查不出來木少爺究竟生了什麼病。


  後來在衛生院里躺了一天,木少爺自己就好了。他醒過來之後,要求回一趟村裡。


  「子恆少爺。」木少爺的名字叫子恆,何九就這麼喊他:「您現在身體有恙,不如儘快回蘇州養著。等以後再來柳州也不遲。」


  今年已經來了兩趟,按理說也夠了。沒瞧見那些村民們都感恩戴德嗎?這下子回去以後,木老爺子肯定會高興。而老爺子一高興,說不定就會把家主的位置傳給這位最小的兒子,木子恆。


  「回一趟村裡。」臉色仍然蒼白的木子恆堅持道,只見他眨眼間,多了幾分銳利之氣。跟從前的木子恆相比,好像一夜之間成熟了幾十歲。


  「是……子恆少爺。」他身邊的何九,突然覺得自己剛才不應該多嘴。


  木子恆回到村裡,被告知楊阿大死了,他露出驚訝的神情,馬上趕去現場看了看。這個時候,楊阿大的屍體已經被收了起來。因為楊阿大沒有親人,村民們沒有給他設靈堂,只是給了一副棺木,準備第二天一早就拉去火葬。


  木子恆沒有去看楊阿大的屍體,因為他太累了,連走路都有點困難。


  跟在木子恆身邊的人何九,總覺得他們少爺,這幾天有點渾渾噩噩,眼神有時候清明,有時候迷糊,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而且事後問起,木子恆並不知道自己有迷糊的時候,他顯然不記得那些經歷。


  更讓何九奇怪的是,他家少爺這次堅持不回蘇州。理由是身上有些不舒服,怕回去會讓老爺子擔心,還是把身體養好了再回去。


  這一養就是半個月,半個月後,木子恆的身體漸漸好轉,不會再出現有迷糊的時候。


  「我要進一趟燕子峽。」半個月後的一天,木子恆突然這麼說道。


  不顧何九的阻攔,說進去就進去了。令何九印象最深刻的是,從燕子峽出來之後,木子恆黑著一張臉,那眼神好像要殺人似的,可怕得很,也冷漠得很。


  ……


  距離那天晚上招到木少爺的魂,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那天晚上,許逸和王瀟震驚過後,就努力詢問木少爺的鬼魂,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可惜木少爺的魂魄很不穩定,當時無法開口說話,他也沒能堅持多久就散去了。


  後來王瀟說:「發生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那楊阿大的鬼魂早就不在了,或者是不全。你回想一下咱們最初遇到的楊阿大,是不是有點不正常?他可能魂魄不全。」


  許逸想了想,搖頭說:「那也不對,就算楊阿大魂魄不全,招不來魂,咱們也沒可能招到木少爺的魂。」


  「我要說的重點就是這個……假如現在木少爺還活著,那麼他就已經不是原裝的木少爺。」王瀟想到了胖子的事情,他嘆氣一下,繼續說道:「楊阿大臨死前,肯定發生了什麼怪事,然後木少爺的魂進了他身體,才死去的。而眼下還活著的木少爺,要麼就是楊阿大,要麼是……其他的東西。」


  「你是說,換魂?」許逸驚訝得,連嘴巴都合不上了。他很懷疑,自己的世界在一個月偷偷換了一個,就跟楊阿大和木少爺那樣離奇。


  「對,就是換魂。楊阿大,木少爺,或者還有第三個存在,我不知道他們具體怎麼換,只能知道最後是木少爺進了楊阿大的身體,然後死了。」王瀟看著許逸:「想知道答案也不是不行,去找木少爺。」


  許逸倒抽了一口涼氣,那不好吧?


  「去,去找木少爺?有必要嗎……我們只是過路人,也管不了這事兒。更何況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這樣。」他心裡頭惦記著那第三個存在,頓時感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被王瀟說得毛骨悚然地。


  「你害怕?」看著結巴起來的青年,王瀟感到好笑,他就服了許逸了,這人不是天天跟個粽子在一起嗎,居然還會害怕。


  不過想想也是,許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邊有個粽子。


  突然王瀟腦洞大開,不知道許逸身邊的粽子,對上另一個疑似粽子的東西,誰比誰厲害?


  「也不是害怕,只是覺得沒必要吧。」許逸下意識地辯解,想讓王瀟知道自己真沒害怕的意思,畢竟連真鬼都見過,那楊阿大算個屁:「對了,你知道我……」許逸剛想問問王瀟,知不知道自己見鬼的事情,兜里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只好先閉嘴,掏出手機一看,是胖子打來的。


  「胖爺,什麼事兒?」許逸接起來說道,他現在沒在家,正和王瀟在外面的茶樓見面。


  「兔子,回家吃飯。」那邊胖爺的聲音溢出話筒,傳到王瀟的耳朵里。


  王瀟趕緊使眼色:「你回去吃,我自己搞定。」


  許逸摁住話筒:「這哪行,我們一塊回我那,胖子把飯都給做好了。」


  「不不不,小老闆,你自己回去吃就好了,我還有事兒,我得先走一步。」王瀟一溜煙就真的走了,沒給許逸一點遊說的機會。


  因為怎麼說呢,誰他娘的敢吃粽子做的飯,那不是找死嗎。


  不是每個人都有小老闆的福氣,當然也不是每個人都想要這種福氣。還有,把個粽子擱家裡做田螺漢子,咳咳,小老闆也不是一般人。


  「哎,跑得真快……」許逸摸摸腦袋,不明白王瀟為什麼突然這麼不從容,在他印象中王哥是非常從容淡定的一個人。


  而剛才王瀟的表現,就跟老道長突然上了他的身一樣。


  「額……」想到鬼上身這個話題,許逸不由打了個寒顫,趕緊結賬回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許逸的腦海中一直回蕩著一句話:那木少爺究竟活沒活著?

  他好奇死了,又害怕死了。


  「兔子,你這是……大熱天地發冷嗎?」胖子打開家門,看見一隻自己抱著自己的在恐懼的兔子。


  「進去,跟你說事兒。」許逸恢復原樣,連忙把胖子推進家門,那模樣蹦蹦跳跳地,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分享恐怖事件。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把恐懼的事情說出來,分享給別人,自己就不那麼害怕了。


  許逸邊吃飯邊對胖子說完,感覺自己還真的沒那麼害怕了,他咧嘴笑得很開心。


  「這樣嗎?」胖子聽完以後,若有所思地陰笑了一下,而且特意背過去,沒讓許逸看見。


  「他娘的,王哥說得很離奇,我都不知道該信他還是不信他。你說世界上真的,有換魂這事兒嗎?」心裡惦記這這件事,許逸連進廚房洗碗筷都覺得有點毛毛地。


  「誰知道呢。」那粽子輕輕說:「你快去刷碗。」


  「……」我們許小爺連鬼都見過,還怕進廚房刷碗,刷就刷唄。


  從廚房出來,許逸突然想起一件事兒,他對胖子說:「對了胖子,你多久沒往家裡打電話了?你住在我這兒有一個月了吧?準備什麼時候回去?」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