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第261章
蘇然拿著掃帚,正在院子裏掃地,有個身著灰色短打的彪形大漢,提著一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走來,在籬笆門前站定:“小芸妹子,在掃地呐?”
蘇然聞言,渾身一怔,轉過頭看去,尷尬的笑了笑:“是田大哥來啦?快快進來喝口水。”
來人是鎮上的屠夫,二十六七左右,去年剛死了媳婦,如今還是個單身漢,是原主謀嫁男人之一。
田屠夫笑的開心,徑直打開籬笆院門,快步走進院子。
“小芸妹子,這肉你拿去。”田屠夫把肉遞給蘇然,視線灼熱的看著蘇然,好似要把蘇然盯出一個洞來。
田屠夫也感覺到自己表現的太明顯,轉移話題:“對了,怎麽沒看到小寶?”
“小寶還在屋子裏睡覺。”
小寶是蘇然這個世界的兒子,叫薛保同。
“哦,睡了好,小孩子多睡覺長身子。”田屠夫笑了笑,催促道:“小芸妹子,趕緊把肉拿進去吧。”
蘇然不自在的撇開臉,尷尬接過:“田大哥,你先等等,我這就進屋拿錢給你。”
田屠夫不解,之前他每次過來送肉,小芸都沒說要給他錢,今日好端端的怎麽要給他錢了?
錢誰都愛,但要看誰給。胡小芸要給他錢,她是想跟他拉清關係?這不是田屠夫想看到的。
他去年媳婦得病去世,又正值壯年,家裏隻有個五歲閨女,自然想娶一個續弦。幾個月前,胡小芸去他豬肉鋪買肉,對他笑臉迎人,每次都會故意在攤子前逗留一會兒,陪他說許多話,他才注意到胡小芸這個長相美豔的女人。
胡小芸雖然嫁過兩次,但長相漂亮,田屠夫一早便有了娶她進門的意思,他來送過幾次肉,胡小芸人也熱情,不知今日是怎麽了,突然就變了。
田屠夫心裏莫名心慌。
“田大哥說笑了,這五花肉怕是有三斤重了,值不少錢呢,你做生意也不容易,哪裏能讓你如此破費,您在這裏等著,我這就進屋去給你取錢。”蘇然笑著道。
田屠夫直接道:“小芸妹子,你這是啥意思,我們之前不是還挺好的嗎?”
蘇然見田屠夫直接捅開了窗戶紙,她也頗為尷尬。
“不瞞田大哥,昨晚我夢到小寶他爹了。”
田屠夫皺眉:“小寶的哪個爹?”
蘇然扯了扯嘴角:“小寶的二爹。夢裏菩薩給我托夢,小寶爹爹在戰場還活著,他過不久就要回來。我……不能做對不起他的事情。”蘇然說著,抱歉看著田屠夫:“田大哥,實在抱歉,之前我以為小寶爹爹上戰場三年沒有音信,怕他凶多吉少了,為了養活小寶兒,我才和你試著了解一下。但昨晚菩薩都給我托夢了,小寶爹爹肯定會平安無事的,我……想等他。田大哥,你是個好人……自有更好的女子相配,我祝你早日找到心儀女子。”
田屠夫聽到蘇然的拒絕,心裏拔涼拔涼的。
蘇然繼續道:“之前田大哥送我的那些肉,等我過段日子賣了繡活,就把那些錢給您著補上。”
原主之前為了過好日子,沒少問田屠夫要肉吃。如今要和人家劃清界限,又想保全自己的名聲,隻有把之前的銀子著補回去。
田屠夫聽到蘇然誠意滿滿的話,倒是沒有心疼之前送給她的肉。
“小芸妹子,你糊塗啊。菩薩托夢你也信?你昨晚夢到小寶二爹,定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不是真的。”田屠夫歎氣道:“不是我說話難聽,小芸妹子啊,小寶二爹上戰場三年了,至今沒有半點音信,和他同批去戰場的,活下來的基本上都回來了,他若是活著,肯定早回來了。小芸妹子,我媳婦去年走了,我是真心想娶你為妻,隻要你願意嫁給我,小寶我會把他當成親生兒子養,我讓你們倆娘頓頓都有肉吃。”
蘇然搖頭:“田大哥心意我領了,隻是……我還是想等他。”
田屠夫還想說什麽,蘇然直接打斷他的話:“田大哥,你別說了,我心意已決,你等等,我去給你倒杯水。”蘇然提著肉快步走進廚房,給田屠夫倒了一杯涼開水,又從陶罐裏拿了五十文銅錢揣懷裏。
“田大哥,喝口涼水吧。”蘇然把水遞過去。
“多謝小芸妹子。”田屠夫沒有拒絕,一路送肉過來,確實熱的不輕。
蘇然等著田屠夫把碗裏的水一飲而盡,她把五十文銅錢拿了出來:“田大哥,這五十文銅錢你先收著,欠你的還請寬限些日子,留待日後再還。”
田屠夫不要錢:“小芸妹子,你這樣就沒意思了。肉本來就是我送你的,又不是你問我要的,要甚錢!你快把錢收好。”
蘇然堅持要給錢。
田屠夫見推拒不成,無奈歎了口氣,小芸妹子這是鐵了心要和他劃清界限。
罷了,既然這是她的選擇,他還能說什麽,總不能硬把人娶回家吧?
“小芸妹子,以後若是後悔了,那時若我還未娶親,你來找我,我依舊娶你。”田屠夫承諾。
說到底,他和胡小芸關係還沒有那麽深刻,她不願意,他也不會勉強。
蘇然點頭。
“這五十文銅錢我收了,其他的錢你別還我了。我先回去了。”田屠夫說完,快步離開。
蘇然看著高大男人離開的背影,終於鬆了口氣。
解決了一個了,還有兩個要解決。
隻有全部解決了,村子裏謠言停息了,薛長楓回來就沒有理由休她了。小寶也不會落在後娘的手裏,死於非命。
這具身子叫胡小芸,她的願望便是讓親生兒子好好活著,平安一世。
胡小芸生長在農戶之家,十五歲及笄之後,便和薛家長子薛洪昌成親。薛家世代是獵戶之家,薛家有兩個兒子,老爹帶著兩兒子常年打獵,薛家殷實富足,胡小芸嫁過去過的不錯,婚後兩月便有孕了。
原本一家人應該過的很好,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薛家三人進山打獵,遇到兩隻猛虎。薛家三人對上兩隻猛虎,亦不是對手。薛老二力大無窮,獨自戰一虎,薛老大和薛老爹兩人戰一虎,場麵險象環生。
最終薛老大和薛老爹被猛虎重傷。
薛老二強勢斬殺一虎後,又幫著薛老大和薛老爹殺了一虎,三人這才得以逃生。
薛老爹和薛老大雖然活了下來,但重傷在身,回家醫治了不到兩月,雙雙離世。
兩個月的醫治,全靠貴重藥材吊命,銀子如流水花出去,這些年存的家底不但被掏空,就連兩隻賣虎錢也搭了進去,還依舊不夠,向村裏鄰居借了不少外債。
薛母一連痛失丈夫,大兒,心中悲痛,沒過半年,抑鬱成疾,整個人已經完全不行了。
那時候胡小芸才剛生了孩子不到一月,還在坐月子。
胡小芸生的是一個大胖小子,算是給薛老大留了一個後。
薛母離世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剛出世的孫子,和未成家的二兒子。原本薛家富足,二兒子的婚事不成問題,如今負債累累,再也沒有好姑娘願意嫁進來。
未滿月的孫子就更可憐。薑朝民風開放,寡婦再嫁比比皆是,胡小芸年紀輕輕喪夫,她肯定不會一輩子守著老大靈位,孫子以後沒爹沒娘,不知道有多淒慘,薛母想到這些,死都不能瞑目。
胡小芸知道薛母的想法後,想了一晚上,直接跟薛母說她願意改嫁給小叔子薛老二。
胡小芸和薛老大的親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和薛老大相處的時間不多,也沒什麽感情,反而小叔子長的高大英俊,渾身又有力氣,她看了心中歡喜。寡婦再嫁比比皆是,嫂子改嫁小叔子的也有,所以胡小芸才敢提出來。
當然,胡小芸也隻是在薛母麵前說說,不敢在薛老二跟前說,畢竟薛老二還是很敬重她的。
薛母聽了胡小芸的話,非但沒有罵她,反而覺得這件事情可行。大兒媳婦年紀輕輕,長的又出挑,放眼十裏八村都沒有比她更好看的,老二若是真的娶了她,也是一樁美事。最重要的是老大的孩子是他的親侄子,他肯定會當親生兒子來疼。總比找個不熟悉的後爹好太多。
伯父變父親,孫子以後有靠山,二兒子的婚事也解決了,兩全其美的事情,薛母想了想,當即便同意了。
之後胡小芸負責說服娘家人,薛母負責說服薛老二。
薛老二剛開始聽到薛母要他娶長嫂的話,簡直驚掉下巴,想也沒想的拒絕了。大哥和他是親兄弟,兩人從小關係就好,讓他娶大哥的女人,他如何辦得到。
薛母眼淚汪汪,說了小孫子的各種可憐,又鬧了幾天絕食,薛老二敵不過親情,最終同意了。
胡小芸在娘家鬧了一場,娘家人氣瘋了,最後揚言沒有她那樣的女兒。胡小芸依舊堅持嫁給薛老二。
兩人親事定好,薛母讓老二喊了村長過來,胡小芸和薛老二在村長的見證下拜了堂,就這樣結成了夫妻。
二嫁的胡小芸沒有婚禮,沒有婚宴,她還沒出月子,且薛母也快不行了,隻能簡單拜個堂完成儀式便行了。
薛母沒撐過當晚便撒手人寰,胡小芸和薛老二簡單給薛母辦了喪事,把她葬進了薛家祖墳。
五口之家,一下去三,誰的心裏也不會好受,好一段時間,薛家氣氛沉悶。
之後的日子,胡小芸在家裏帶孩子,薛老二去鎮上做苦力掙錢。薛老爹臨終時讓薛老二發誓,這輩子再也不進山打獵。沒了打獵的進項,他隻能去外麵謀生。
半年時間內,薛老二大多時間吃住都在外麵,偶爾回來,也是自己一個人住,不曾和胡小芸同房。有次胡小芸不滿的說了幾句,薛老二回來的時間更少。
大半年的時間,薛老二在外麵走鏢,掙了幾十兩銀子,終於把欠的銀子還上。胡小芸以為兩人能好好過日子了,結果朝廷征兵,每家每戶必須出一個壯丁,薛老二又進了軍隊。
薛老二臨走之前給胡小芸留下了全部身家,他走鏢大半年,還債之後還有十多兩剩餘。得知自己要打仗後,趁著還沒進軍隊,又去碼頭幹苦力,多掙了三兩。薑朝皇帝英明,應征的士兵是家裏的壯勞力,怕他們進軍隊以後,家裏老小沒有穩定進項,提前撥付了二十兩銀子軍餉給家裏。胡小芸有了將近四十兩銀子,隻要好好過日子,五年之內絕對不愁吃穿。
薛老二這一走,又是三年。
胡小芸一個女人帶娃,她又是個漂亮女人,時日一長,就有不少男人來招她。她又是個大手大腳的人,銀子沒用多久,所剩無幾,為了日子過的更好,為了有人能送她東西,別人對她言語調戲,她完全不在乎。
甚至在薛老二進入軍隊第二年,就開始給自己物色第三任相公人選。在她心裏,隻要進入軍隊,絕對是九死一生,她對薛老二已經不抱希望。
田屠夫便是她謀嫁的男人之一。還有兩個男人,一個是本村的木匠,一個是鄰村的種田好手,家裏條件都挺不錯的。
寡婦門前是非多,胡小芸還不注意,她的名聲在村子裏一落千丈,隻要出門在外,都會被指指點點。
胡小芸沒想過薛老二會回來,正和本村的木匠風生水起,薛老二回來當天,捉奸在床,臉色哪裏是一個黑字了得。
薛老二當即休了胡小芸,直接帶走小寶。如果胡小芸光明正大另嫁,他或許可以理解,但是在家裏亂來,還是在薛家和一個剛和別人成親的木匠亂來,他不能容忍。
當然,薛老二生氣歸生氣,也沒想報複她,隻是帶走小寶。那樣不檢點的女人,他如何敢把大哥唯一血脈留給她?沒得讓她教壞了小寶。
胡小芸要求留下小寶,但已經當上將軍的薛老二如何會把小寶給她,自然是不允的。胡小芸一介民婦,如何能和大官鬥,隻能眼睜睜看著小寶被他帶走。
胡小芸雖然傷心,但她沒有盤纏追上京,隻能在老家以淚洗麵。
之後幾年,薛老二官越來越大,甚至被封為威遠候。他不好女色,府裏沒有別的女人,小寶記在他名下,成了侯府世子。皇帝見他府裏沒個女人主事,親自為他賜婚,薛老二不敢抗旨,隻能把人娶回去放著。
成親當天,薛老二因為邊關告急,連洞房都沒有進,直接去了邊關,臨走前還讓新婦好好照顧小寶,新婦答應的好好的。
可新婦哪裏願意把屬於自己未來兒子的,威遠候世子之位讓給別人。小寶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薛老二再次得勝回來,小寶已經得病去世。
薛老二瘋了,徹查此事,得知是新婦所為,直接殺了新婦。
薛老二帶著小寶的屍骨回村安葬,胡小芸才知道事情經過,她哭的傷心欲絕,哭的撕心裂肺,最終死在了兒子的墓前。她悔之晚矣,隻想補償,所以她的願望是小寶能好好活下去,平安一世。
蘇然斟酌過很多次,小寶是薛家骨肉,她想帶著小寶遠走高飛,難上加難。薛老二如今已經是將軍,她抗衡不過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保住她的位置。
隻要她一天是薛老二的妻子,薛老二就不會被皇帝賜婚。隻要小寶平安長大,懂事了,有能力獨當一麵了,她那時候和薛老二還沒有感情,痛快和離就是。
和離之後,開開心心找個小狼狗愉快度過下半生,日子不要太舒服。
這般想著,蘇然心情不錯。
屋子裏傳來蹬蹬蹬的聲音,蘇然轉頭一看,一個三歲多的小男孩從屋子裏跑了出來。
“娘親。”小男孩穿著一身藍色粗布衣服,撲到蘇然懷裏。
蘇然笑著摸了摸他的衝天辮,寵溺道:“小寶,睡醒了?”
小寶乖巧點頭嗯了一聲。
“娘親,我想去隔壁找小柱子哥哥玩。”
蘇然笑著道:“去吧,你們不可以到處亂跑,特別是小河邊不許去,知道嗎?”
小寶乖巧點頭:“知道了,娘親。”
“去吧。”蘇然笑著道。
小寶一走,蘇然繼續收拾家裏。她剛穿過來一天,實在看不下去。原主是真的懶。
可能漂亮的女人都有特權,原主在娘家沒幹過什麽活兒,嫁到薛家以後,薛家又是和善人家,且進門兩月就懷孕了,之後便是養胎。等生了孩子之後,薛老二又成了她的相公,隻要薛老二在家裏,她就招呼薛老二幹活。
薛老二是個實誠人,又勤快,隻要在家裏,什麽髒活累活都包了。原主就跟個大小姐似的,帶帶孩子做點飯就行了,比村子裏其他婦人輕鬆太多。
屋子裏又髒又亂,一看就有段時間沒收拾了。
蘇然提著水把屋子裏裏外外擦了一遍,又把原主的衣服和小寶的衣服拿出來洗一遍,晾起來。
現在正值夏季,日頭大,洗了衣服晾起來,一天的功夫就幹了。
收拾好家裏,已經臨近黃昏,蘇然打了一盆水,仔細的看這具身子的長相。
果然是十裏八村出了名的美人,十九歲的年齡,穿著一襲藍色碎花的衣褲,膚白如雪,豔若桃李。
五官嬌豔明媚,生了孩子的身段,比少女時更具風情。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蘇然很滿意自己的長相,端看了半天,見天色不早,這才去廚房把田屠夫送來的五花肉收拾了。
田屠夫為了討好她,送的都是最好的肉,肥瘦均勻,特別新鮮。
小寶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蘇然切了一斤左右燉紅燒肉,剩下兩斤抹了鹽,放在木盆裏,擱到院子水井裏冰鎮著。
井水冬暖夏涼,這大熱的天,也隻有水井能存放東西。
蘇然等紅燒肉快燉好了,才去隔壁叫的小寶。
路上婦人們看她的眼神很鄙夷,蘇然直接無視。
小寶和一群人玩的正開心,蘇然笑著喊他:“小寶,回家吃飯了。”
“好。”小寶蹬蹬蹬跑過來。
蘇然一臉溫柔的伸手。
小寶跑過來,小手順從放在蘇然手裏。
一大一小牽著手往家裏走去。
“娘親,田屠夫是不是要當我爹爹了?”路上,小寶抬頭問。
蘇然皺眉,低頭看他:“誰說的?”
小寶道:“嬸嬸們說的。田屠夫經常給娘親送肉,他想當小寶爹爹。”
蘇然有些火大,這些人竟然當著孩子的麵說這些。
“田叔叔過來給咱們送肉,是因為娘親花錢買了他的肉。”
“那幹木工的張叔叔,他經常給娘親打家具,娘親也是給了錢的嗎?”
蘇然無奈歎了口氣。
“還有鄰村的季叔叔,他經常過來給娘親劈柴,娘親也給錢了嗎?”
小寶像個好奇寶寶,不斷提問,蘇然內心歎氣。
大人是孩子的榜樣,這話適用於所有孩子。小寶才三歲,把這些已經看的這麽真切,如果上輩子小寶真的留在原主身邊,也不知道會被她帶壞成什麽樣子。
“都是要給錢的,隻是娘親現在沒有那麽多錢,隻能先賒賬,兩個叔叔人好,同意娘親先賒賬,以後再給錢。”
小寶點頭。
兩人回到家裏,蘇然招呼著小寶吃飯。
“娘親,真好吃。小寶第一次吃到這麽好吃的肉肉。”
蘇然笑:“那就多吃些。”
母子倆吃完飯,蘇然幫小寶洗澡,之後自己洗。
躺在床上,蘇然考慮未來,小寶已經香甜入睡,唇角還有淡淡笑容。
算著日子,薛老二應該還有三個月左右才回來,這三個月,她必須要自己養活自己。
她的名聲不好,出去做點什麽,拋頭露麵名聲肯定更差,而且她帶著個孩子,不合適。
蘇然想了想,最輕鬆簡潔的辦法,便是寫話本。
她寫話本的水平,已經是個大家,想要掙錢輕而易舉。主要在家裏寫,又能照顧小寶,挺好的。
蘇然立刻決定明日便去鎮上買些紙筆回來。
翌日,蘇然剛起床去廚房做飯,鄰村的季漢生已經過來了。
“小芸,我來給你劈柴,順便給你帶了些自家地裏種的菜。”
季漢生是個莊稼漢,一米七幾的個子,皮膚黝黑,他今年二十三歲,之前娶過一房,妻子難產去世,是原主謀嫁男人之一。
季漢生長相一般,但他家境殷實,家裏有二十畝上好良田,不然原主可看不上他。
蘇然徑直走到季漢生跟前:“季大哥,以後……我們還是不要來往了吧。”蘇然把菩薩托夢那一套又給季漢生說了一遍。她必須把關係斷絕幹淨,不然薛老二回來,沒法交代。
季漢生也不信菩薩,接受不了蘇然這一套說辭,還在試著挽回。
蘇然已經心意已決:“季大哥,你別這樣,我……想多等他回來。之前你幫我的事情,我都記下了,日後我掙了錢,我會一一還你的。”季漢生每次過來劈柴,都會帶些蔬菜瓜果過來,算下來也要不少銀子。
季漢生哪裏是要錢的,他想要人。
蘇然態度很堅決,季漢生說了好半天,蘇然半點沒有軟。
季漢生隻能無奈離開。
蘇然繼續進廚房做飯,家裏已經捉襟見肘,罐子裏的米已經見底了。
早上煮的是稀飯,炒了一碟子青菜,昨晚剩了一點紅燒肉,也熱了熱。
母子倆吃完飯,蘇然收拾一番,把原主之前存放在櫃子裏的冬衣和幾件冬天的襖子給拿到鎮上去典當了。
家裏目前還有三十多個銅板,想要買紙筆,極為困難。而且家裏已經沒有吃的,那些身外之外,先典當了再說。以後再買好的就是。
蘇然牽著小寶的手,兩人往鎮上走去。
薛家離鎮上不遠,走半刻鍾就到了。
冬天衣服一共當了兩百文,好幾件衣服,隻當了這麽一點,有點虧,但蘇然已經心滿意足。
去書肆買了紙筆,又去糧鋪買了些米和麵粉。
小寶穿的是麻布衣服,蘇然想了想,又給小寶買了兩身細棉布做的小褂子。
小孩子皮膚嬌嫩,就要穿的好些。
買完這些東西,蘇然已經把錢花光了。
*
之後的日子,蘇然一心撲在寫話本上,平日裏很少外出。
本村的木工張成勇給她送木盆過來,蘇然還是用菩薩那一套把他給拒了。
張成勇舍不得,但蘇然態度很堅定。張成勇家裏一直給他相看姑娘,若不是原主一直吊著他,他早就成了。上輩子張成勇最得原主心,但張家看不上原主,張成勇沒過多久就扛不住家裏壓力娶了別的女人。
原主確實很喜歡張成勇,哪怕他已經成親了,兩人還在一起亂來,以至於被回來的薛老二捉奸在床。
*
之後張成勇和季漢生兩人都有找過蘇然,但蘇然對他們非常直接,兩人找了好幾次,蘇然態度依舊沒改,男人對她漸漸死心。
轉眼就過了半個月,蘇然寫的才子佳人話本賣到書肆裏。
蘇然有經商頭腦,她拿著話本直接去找了書肆東家,東家看了蘇然的話本之後,當即肯定了她的才華,薑朝已經有活字印刷術,兩人敲定了紅利,書肆東家印刷,銷售占六成。蘇然寫話本占四成。
紅利一經敲定,便開始大批量印書。
蘇然是個大家,寫出的話本風靡鎮上,縣城,甚至省城。她第一個月就得了一筆非常可觀的收入。足足兩百兩銀子。這還是沒有推廣開,如果推廣至全國,她的銀子可能還要更多。
有了銀子,蘇然當然是買買買,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連小寶,也被她收拾的跟個小仙童似的。
蘇然把錢田屠夫,季漢生,張成勇三人的錢還了。還特意買了兩個丫鬟,專門照顧小寶,還有做飯洗衣的事情也要有人張羅。兩個丫鬟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樣貌普通,蘇然給她們取名春分,立夏。
有了兩個丫鬟,蘇然也省心了不少,一天到晚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寫字,不敢分心。
村子裏見到蘇然和小寶大變樣,而且還買了兩個丫鬟,
比村裏的富戶還高調,一時間大家對她議論紛紛。
蘇然也懶得藏著掖著,直接說她自己寫了話本掙錢了。
原主雖然出身農戶,但她有個伯父是秀才,她從小確實跟著伯父認過字,能寫出話本,不足為奇。
蘇然不怕她伯父來問她,這幾年都是原主和孩子一起過的,她在家裏多放些書,就說自己平日努力看書,寫話本的水平是她日積月累的成果。
轉眼過了三個月,京城官道上,幾人騎著駿馬飛奔著,馬蹄所過之處,驚起一地塵土。
薛長楓想到這次回家,心裏是複雜的。
妻子,嫂子,他……
薛長楓不願深想,已經在娘親和村長麵前和她拜了天地,他和她就已經是夫妻了。
小寶應該長高了,肯定很像大哥。
*
黃昏時分,蘇然和小寶正坐在桌上吃飯,丫鬟春分走了進來。
“夫人,外麵來了幾個陌生男子,他們個個牽著高頭大馬,看樣子是從遠處來的貴人。”
蘇然一聽,心裏咯噔一下,薛老二回來了。
蘇然深吸了一口氣:“走吧,去看看。”牽著小寶的手,兩人從容往外走。身後跟著兩個丫鬟。
薛長楓正站在籬笆門口,看著眼前熟悉的青磚瓦房觸景生情,突然,屋子裏出來一個美貌婦人,婦人還牽著一個玉雪可愛的孩子。
薛長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說是美貌婦人,還不如說是二八青蔥少女,一襲青碧色長裙,襯的她身姿妖嬈至極,豐腴至極,膚若凝脂,麵若桃花,絲毫不輸京城裏的世家貴女。
如果不是能從臉蛋看出她是胡小芸,他都不敢認。
她身邊的小男孩也可愛乖巧的很,白白胖胖的,讓人看著忍不住稀罕,眉宇之間,還能看到大哥的影子。
三年不見,他們竟有這般變化?
看他們的穿著打扮,胡小芸頭發上插著的幾根珍珠簪,這一身行頭下來,至少要幾十兩銀子。
他們兩人不可能有這麽多銀子。
唯一的可能,便是胡小芸另嫁了,嫁了一個有錢人。
薛長楓這麽想,也這麽問了。畢竟他三年音信全無,她以為他死了另嫁也正常。
“你……另嫁了?”薛長楓一臉複雜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