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師娘
苛老騷五十了,吳月芝才二十五,有一個四歲的小丫頭叫小小,還有一條狗,叫黑豹。
說是叫師父師娘,其實現在沒以前的規矩了,拜師什麽的都沒有,就跟學校裏上學一樣,也要交學費,不便宜,三千塊,說好,三年之內,苛老騷教滿出師,師父家裏的事,都要做,師父說什麽就是什麽,管飯,不給錢。
李福根就在苛老騷家裏住了下來,正式開始了他的學徒生涯。
在苛老騷這裏,李福根有一種家的感覺,這種感覺不是苛老騷給他的,而是吳月芝,或者還有小小,還有黑豹。
李福根很勤快,什麽事都做,外麵回來,或者做事累了,吳月芝總會遞上一杯涼茶,說一聲:“辛苦了。”
她的聲音很柔和,聽在耳朵裏,就象涼茶一樣,能一下透到心底裏去,她的笑容很美,李福根每次都覺得眼花,每次都想看清楚,卻好象總也看不清楚。
隻有在晚上睡覺的時候,他才會清晰的想起吳月芝的笑臉來,心中就美美的,想:“師娘一直會這樣的吧,我做活回來,她就會遞碗茶,說一聲,辛苦了,要是一直到八十歲都這樣,該多美啊。”
吳月芝其實不喜歡李福根叫她師娘,說把她叫老了,她讓李福根叫她姐,小小也不喜歡,聽到李福根叫師娘,她不明白,就緊緊抱著吳月芝脖子,小眼晴滿是敵意的看著李福根。
不過李福根本身是孩子王,特喜歡孩子,也特會逗孩子,所以沒幾天,小小就對他親熱了,然後有一天跟他說:“我把我娘分一半給你。”
把李福根樂傻了。
黑豹也跟李福根親,李福根到哪裏,它就跟到哪裏,偶爾李福根跟著苛老騷出去,黑豹沒有跟著,回來,遠遠的就會上來迎,直接往身上撲,那個親熱勁兒,總讓李福根心裏覺得美美的。
李福根以為,一直會這樣下去,但變故卻突然而來。
苛老騷不喜歡在家裏坐診,他喜歡出去巡診,文水鎮挺大的,幾十個村子,每一個村子苛老騷都熟。
苛老騷不僅僅是獸醫,其實人的病他也醫,例如接骨啊,魚骨頭卡了喉嚨啊,無名腫毒啊什麽的,他都能治,也包括信迷信請神中煞解煞做媒唱夜歌子,苛老騷都拿手。
哪怕接生他都會,而且真接過生,他還不屑一顧:“不就是跟生豬娃子差不多嗎?有什麽了不起的?”
在文水,很多人不知道鎮長鎮黨委書記是誰,但一提起苛老騷,那是盡人皆知。
對苛老騷的本事,李福根一度佩服得不得了,而對苛老騷的勤快,他也無比敬仰,這才是養家的男人啊,後來他才知道,這裏麵,另有貓膩。
李福根跟著苛老騷出診,給苛老騷背箱子,打下手,順便也學了手藝。
獸醫這種活,技術性不高,隻要師父肯教,學起來還是快的,大半年時間,李福根跟著到處跑,也著實學了不少東西,到後來,苛老騷一般就是看一眼,說一嘴,然後動手就全都是李福根的事,給藥打針,接骨駁骨,開刀縫針,諸如此類,李福根全都能上手了。
苛老騷的貓膩,就是跟著出診發現的。
那是一個叫七裏坡的小村子,睡在一戶姓馬的人家裏,入秋了,蚊子還特別多,李福根一般倒床上就睡的,這晚卻給蚊子咬得睡不著,身上也悶熱,索性就到外麵涼快一下。
馬家側後有塊曬穀坪,地勢較高,有風,李福根走上去,涼了一會兒,突然看到不遠處的稻草堆裏有動靜。
“不會是兔子吧。”李福根起了興。
不過細一看不對,那是人,一男一女,正摟在那裏親嘴呢。
“野戰啊。”李福根嚇一跳,又有些想笑,又還有些好奇,就把身子放低一點,悄悄的看著。
遠了點,看不太清楚,月光下,就仿佛兩條大肉蟲子,偶爾還有聲音傳過來,女人的叫聲,男人嘿嘿的笑聲,奇怪,這聲音有點熟,好象是苛老騷的,不過那怎麽可能呢。
“不會吧。”李福根覺得不可能。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兩人分開了,女的先往這邊屋裏走,居然就是馬家的媳婦,李福根有印象,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不是很漂亮,但很健壯,胸部豐滿。
“不是說馬家大哥出去打工去了嗎?難道馬家嫂子在家裏偷人?”李福根嚇一大跳,把身子縮到曬穀坪一角的稻草堆後麵,生怕給馬家媳婦發現了,到不是害怕,他是替馬家媳婦丟人。
那男的一直沒走,穿了衣服後,居然在稻草堆那裏吸起了煙,火光一亮,一下看到他臉,李福根驚呆了,居然真的是苛老騷。
“怎麽會這樣?”
李福根回到屋裏,幾乎一晚上沒睡著。
他聽到苛老騷回屋的聲音,苛老騷從來不跟他一個屋子睡,農村裏屋子多,苛老騷又是四處吃得開的,多要間屋子睡覺,小菜一碟,苛老騷說他晚上打鼾,但李福根現在知道了,不是他打鼾,隻怕是另外的原因。
當天李福根就沒吱聲,他想著,也許是偶爾一次吧。而且他也不知道要怎麽辦?
第二天繼續巡診,到了另一個村子,李福根先裝睡,聽著苛老騷屋裏的動靜,大約九點多鍾的時候,苛老騷又出屋去了,李福根跟著出去,苛老騷到一戶人家,敲了兩下門,那門就開了。
開門的是個女人,穿著細花的短褂,苛老騷嘿嘿笑著,伸手就在女人身上掏了一把,那女人啐了一聲:“討厭,快進來。”
把苛老騷扯了進去。
“師父真的在外麵有女人,師娘知不知道?”李福根身子發僵,好一會兒才醒過神來。
這是第二次,卻不是最後一次,李福根跟著一路巡診,就看了一路,李福根數了數,七天時間,苛老騷睡了八個女人。
敢情他不是巡診,是下種呢。
李福根看了一路,也憋悶了一路,他也不敢問苛老騷,他隻是有些想不明白,那些女人還好一點,男人出去打工了,守著老人孩子,需要這個,可苛老騷為什麽要這樣呢,別的不說,他對得起吳月芝嗎?
回來兩天,李福根特地留意了一下,他睡二樓,苛老騷吳月芝一家三口睡一樓東側的,每次睡下後,他就去聽房。
苛老騷在外麵玩女人,響動很大,喜歡嘿嘿的笑,一種很得意很變態的笑聲,所以李福根肯定,隻要苛老騷上吳月芝的身,必然會有響動,可李福根聽了兩個晚上,屋裏一點響動也沒有,每次聽到的,都是苛老騷巨大的呼嚕聲。
這讓李福根非常的失望,他心裏其實癢癢的。
“師娘,是什麽樣子呢?”可惜聽不到。
在家裏休息了兩天,苛老騷又開始出去巡診,跟前麵一樣,一路巡過去,就是一路睡過去,幾乎每個村子都有他相好的女人,有的村子甚至好幾個,有時他一天晚上,甚至要爬幾個。
而隻要回來,他就呼呼大睡,碰都不碰吳月芝。
這種情形,大約維持了一個多月時間,李福根終於忍不住了,有一天晚上,等苛老騷幽會回來,他坐到了苛老騷床上。
看到他,苛老騷到是愣了一下:“怎麽還沒睡,坐我床上做什麽?快睡去,明天趕早還要去新竹呢。”
李福根不動,苛老騷奇了:“你小子怎麽了?發什麽愣症呢?”
李福根憋了一口氣,抬頭看苛老騷:“師父,你為什麽這樣,你這樣,怎麽對得起師娘?”
苛老騷愣了一下,看著李福根眼晴,他的小眼晴仿佛一下子發出光來:“你小子知道了?”
李福根也不怕他,氣鼓鼓看著他,也不應聲,憋半天才道:“師娘那麽漂亮,比所有女人加起來都漂亮,比所有電影明星都漂亮,你為什麽這樣?”
他氣鼓鼓的樣子,到把苛老騷逗笑了,拿出酒葫蘆,喝了口酒,笑道:“家花哪有野花香,小子,這個以後你結了婚,就會明白的。”
這話讓李福根氣憤,但他不知道怎麽反駁,道:“可你禍害了別人家女人。”
“什麽叫禍害。”苛老騷又笑了起來:“你小子啊,屁事不懂,你一路看過去,現在農村裏,還有幾個男人,都是老人女人帶著孩子在家裏,那些女人們,上有老,下有小,一天田裏土裏做到頭,到夜裏,好不容易歇下了,卻孤零零一個人,她們也是人,她們也想啊,我這是幫她們做好事呢?你即然看見了,那你說說,我強迫過哪一個,她們哪一個不是高高興興的?”
苛老騷那張嘴,吃八方的,李福根根本說不過他,而且他說的也是事實,那些女人,有些真的好象比苛老騷還要騷上三分。
李福根啞口無言,回到自己屋子,想了半夜,沒想出個因果,隻是想到了吳月芝,得出個結論:“無論怎麽說,他都對不起師娘。”
在床上翻了一夜燒餅,第二天早上,頂著個黑眼圈出來,苛老騷看著他,嘿嘿一笑,把酒葫蘆遞給他:“喝一口。”
“不喝。”李福根扭頭。
他這是第一次跟苛老騷賭氣,不過苛老騷到不生氣,隻嘿了一聲:“小強牛,我這酒,一般人喝不到呢。”
李福根不理他。
到新竹村,治了兩條豬,一頭鬥架的牛從田埂上摔下來斷了腿,給接了一下,都是李福根動手,苛老騷就動動嘴,本來說好下午回去的,但吃了中飯後,苛老騷一直不動身。
“他在新竹肯定也有女人。”李福根咬著牙生悶氣,可也沒有辦法,賭賭氣就算了,真跟苛老騷發脾氣,他還不敢。
苛老騷回來,又說要去竹尾轉一圈:“有兩頭豬要去看一下,從那邊回去,從竹子橋,也近。”
他說的也有道理,最主要的是,他答應今天回去,李福根便背著箱子跟著。
苛老騷發現李福根沒精打彩,他到是高興了,不住的逗李福根,問他還想不想,李福根根本不答他。
到竹尾村,讓李福根坐著,不動,苛老騷也不怪他,自己去跑了幾戶人家。
近中午的時候,苛老騷突然氣喘籲籲的跑了回來,扯一把李福根:“快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