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於是乎他一展折扇, 故作風雅的搖晃兩圈,然後扯開話題:“今日難得碰麵,我與付表哥竟然師出同門, 咱們這可謂是非一般的緣分呐。”
付淮安狹長的眸子一眯,低低笑了一聲,附和道:“說來真是慚愧, 我日日勤學苦讀, 卻也不比公子天資聰穎, 隨手一寫便是絕代佳作, 我愚笨,以後還需向你學習才是。”
這話說得倒是有點意思,潛在含義不就是說他平日不學好,臨時抱佛腳嘛。
第五辭打著哈哈,胡扯道:“付表哥謬讚, 我那純粹滿紙荒唐言, 上不得台麵,不過先生們抬愛, 才給了我幾分殊榮罷了, 實則不值一提, 嘖~”
說完他長歎一聲, 扶額作痛苦狀。
真是,對上付淮安別的沒發揮好, 演技倒是愈發進步了。
“非也, 非也。”付淮安搖頭否認:“我瞧公子這篇策論, 說的是前朝燕國之過失, 開篇引經據典,由內及外, 從點到麵,論及軍,政,民,商諸多領域,既明了又易懂,有理有據,著實令人歎服。”
他像是沉醉於欣賞中,逐漸闔上雙眼,但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倏而快速睜眼,盯著第五辭道:“可我細細讀完,不知怎得,莫名生出一股熟悉之感,好似從前見過一般,不知公子可有什麽參考書目,不妨推薦給我私下拜讀,以緩緩我這求知若渴的好奇心。”
第五辭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會吧,這也能看出熟悉感?莫不是想找茬,故意訛人來的吧。
他抬眸,直直對上付淮安飽含深意的目光,麵色不改,腦中卻閃過無數個應對的法子,但還沒回話,下一瞬,對方又開口了。
“表妹知書懂禮,少不了在公子身邊紅袖添香,你們二人才子佳人,當真令我豔羨。”
兩人暗自較量著,視線相撞,火花迸濺,硝煙味十足。
第五辭嘴角扯過一抹玩世不恭的淡笑,繼而點點頭,也不否認地說道:“的確,文章並非出自我之手,不過是溫嫻見我夜讀辛苦,憐惜自家夫君身體有恙,提出願意代寫文章,就這麽試了一試,後來我看了覺得不錯,所以便拿來交差了。”
付淮安一噎,這人好沒臉沒皮,學業做做手腳也就罷了,這時都不忘借機炫一炫自家的夫人,也不知該罵他一句不知好歹,視讀書為無物,還是該誇誇他命好能得妻如此。
付淮安垂下眼瞼,抿唇不悅:“公子不應欺瞞先生,也不應把表妹拉下水,她才學過人,冰清玉潔,自來就沒做過什麽違背原則之事,如今跟著一起胡鬧,想必少不了公子的推波助瀾吧。”
嗬,竟然還指責起了他的不是,付淮安這是當著麵都毫不掩飾自己對溫嫻的關懷之心,第五辭是可忍孰不可忍,晃起折扇一下下地拍打著掌心,笑著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如今是郎有情妾有意,這你情我願的事,付表哥怎得這般冤枉於我。”
付淮安喃喃:“郎情妾意?”
第五辭挑眉回應:“當然,家有仙妻,此乃我之幸,也是我後輩之福啊。”
付淮安抬頭,對上第五辭似笑非笑的眼神,雖知他是故意放話惹自己不快,但還是免不了受下這股氣,隨後聲如蚊蚋地道了句“嗯”,並且沒再接話了。
可第五辭依舊不依不饒,抖篩子似的又說了一大堆話:“我聽戲文裏常說青梅竹馬,人人稱讚其是一段佳話,可沒有遺憾,緣何會傳頌為佳話。少年郎情竇初開,慣愛許下類似一生一世的摯愛諾言,自以為哄得了少女心事,圈住人家半生青春,便可自顧瀟灑,幻想著成年即娶,美則美矣,可是竹馬有意,焉知青梅就會有情?若真是兩廂情願,便不會有那麽多的後來者居之,竹馬雖好,卻終究抵不過天降。”
如此一番陰陽怪氣謔謔完,第五辭才暢快般的舒口氣,誰讓付淮安先不懷好意地擠兌他的,若非如此,他才懶得提什麽酸裏酸氣的青梅竹馬情誼。
付淮安聽完果然白了臉色:“公子此話何意?”
第五辭沒回,轉而抬頭望天,嘴裏還“哎呀”一聲,似乎想到了什麽,趕緊拍著大腿,起身道:“時辰不早了,我得趕緊回府,家中嬌妻在等,我晚了她可是會傷心的。”
說著他還不忘與付淮安道別:“付表哥就別送了,咱們下次再聚,後會有期。”
付淮安同時起身,拱手回禮,輕聲與第五辭道著“好”,他笑著目送完第五辭離去,再一回頭,嘴角的笑意瞬間垮了下去。
——
溫嫻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動靜還不小,驚醒了在旁做活兒的雲煙,她轉眼便拾起搭在架子上的外袍給溫嫻披上,又再三強調道:“小姐嫌熱不肯加衣裳,可晝夜溫度交替快,若不仔細著身子,等到晚些時候吹了風,合該又染上風寒了。”
“我沒那麽體弱。”溫嫻笑著攏了攏衣襟,接過雲煙遞過來的熱茶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曆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隨口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雲煙扭頭瞧了眼外麵的天色,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太陽西斜,估摸著已經戌時了。”她隨即又歎了口氣,噘著嘴抱怨道:“您就是太固執了,少爺隻說過一句要留飯,您便一直在這兒等著,他若是真不回來,豈非您要餓著肚子入睡。”
第五辭晨時出門前,特意叮囑了一句要等他回來,說得極為正經,溫嫻便就以為他真的會回府用膳,哪裏還敢怠慢,一直守著承諾,等候到現在,可臨近太陽落山,他都沒有任何動靜,不免再次讓人起疑。
雲煙又催促著讓下人擺膳,溫嫻拗不過她,點點頭應了下來。
“那便傳膳吧。”
她吃飯速度慢,且還不時停下來等等第五辭,熬過了大半宿,等到沐浴完,第五辭都還沒有回府,溫嫻這才發現自己又被他爽了約。
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溫嫻心裏一陣失落,麵上卻要強裝鎮定,應付完伺候的丫鬟,待所有人離開,才慢吞吞地上了床。
她剛躺下沒多久,忽聽外頭咚咚咚幾聲疾跑,接著房門被人大力推開,第五辭抱怨的嗓音響起:“怎麽連個人都沒有!”
溫嫻倏地睜開眼,忙不迭地坐起來,衣服都沒來得及套上,茫然道:“夫君怎麽回來了?”
第五辭抿了一口茶水,聽到這話差點沒就此噴出來,他扭頭看一眼溫嫻,沒好氣道:“有家不回,我還能去哪兒。”
“我不是這個意思。”溫嫻連連擺手,趿上鞋,緩緩走下來,羞赧笑著:“原以為夫君不會回來,我便早早打發了丫鬟們回房,現在大家都睡了,夫君如有吩咐,可先讓我來。”
說到吩咐,第五辭的確是想喚人準備點吃食來著,但他轉眼看到溫嫻那張羸弱的身板,到嘴的話又生生壓了下去,強人所難的事情他做不出來,更何況是打發溫嫻去廚房燒菜。
“伺候的事情交給孟天,用不著你在這兒杵著,趕緊去睡覺,多晚了還在瞎晃蕩。”
第五辭站起抻了個懶腰,揉著後頸往淨室的方向走,然後溫嫻就見孟天拎著熱水一桶一桶往第五辭身後跑,主仆二人配合得默契,沒多時便收拾妥當。
第五辭絞幹了頭發回到臥房,溫嫻已乖巧地躺在床上,聽見門口的動靜,極為迅速地坐起身,跪坐在裏,給他騰出好大片位置。
“夫君,你睡麽?”她無意識地問起。
絲毫沒有察覺這句話有多麽的曖昧。
第五辭耳尖一紅,嗡嗡道了句“嗯”,然後翻身上去,躺下,蓋被,一氣嗬成。
耽擱到這麽晚,兩人都有些疲憊,溫嫻見他眯上眼,也跟著躺了下去,裹緊身上的小被子,盡可能地移到最裏麵。
成親也快一個月了,可兩人同床的次數並不多,即便睡在一張榻上,第五辭的講究也多得很,分被而寢,各不幹擾,簡直把“別碰我”三個字印在了腦門。
溫嫻一直默默承受著他的冷淡,連份女兒家該有的疼愛都沒有嚐試過。
偶爾侯夫人問起,她也隻能撒謊蒙混過去。
頂著莫大的壓力,也不敢與第五辭直言。
其實受到暗示的又何止溫嫻一人,侯夫人時不時也會敲打敲打第五辭,並且神神秘秘拉著他傳授經驗,說什麽要溫柔細致,不能心急,女兒家嬌弱,要疼人……
每回第五辭都熬不過半刻鍾,嘴上答應著是是是,腦子早就不知想何物去了。
他自來就不是重欲之人,對於那事也並沒有太大的需求,人世間最美妙的體驗,他想著要與心愛之人共度,所以這麽些年,即便混賬,也從來沒有動過那等色心,清清白白,孤寡至此。
但今時不同往日,成了婚,免不了要盡到為人夫的責任,第五辭每次躺在床上,心緒總是久久無法平靜,既想給長輩一個交代,又不想稀裏糊塗地把自己搭進去,他還沒那麽衝動,願意就這麽犧牲自己。
如今正值青春年華,他一個大好男兒,豈會輕易栽倒進情愛中。
這番想明白後,第五辭整個人都舒坦不少,可一到夜晚,情緒難免會被放大,他想到了侯夫人的叮囑,又聞到來自溫嫻身上若有若無的體香,某處竟破天荒地有了熱意。
第五辭瞳仁一縮:這也能情動!
他麵上禁不住尷尬,趕緊捂被遮掩自己的反應,然後迅速翻了個身,卻和同時調整姿勢翻身過來的溫嫻迎麵碰上。
兩人臉貼著臉,鼻尖對著鼻尖,相隔之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噴灑在頰邊的炙熱氣息。
第五辭心跳如擂鼓,額角甚至冒出了濃濃密汗,他把這一切歸結為夏日炎熱由此產生的正常身體反應,猛地一把推開溫嫻,然後翻身閉眼,心裏默念清心咒。
溫嫻本還迷糊著,被第五辭這麽一頓欺負,現在睡意全無,回想起他方才的蠻橫,以為自己又做了什麽惹他不高興,忙問道:“夫君怎麽了?”
或許是心裏懼怕,她的聲音小小的,又嬌又軟,竟聽起來還有股撒嬌的味道,第五辭呼吸一窒,扭頭看了過去,溫嫻眨巴著眼睛,正目光炯炯地盯著他的後背,此刻察覺到他的視線,抬眸也看了過來,她莞爾一笑,第五辭更加緊張。
他重重喘了兩口氣,然後掀被下床,左腳踩著右腳,跌跌撞撞跑去了書房。
,,,,,,,
作者有話要說:
嘖嘖嘖,某人嘴上說著不要,但身體卻很誠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