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丞相府翻遍了整個京城都沒能找到行凶之人, 隻礙於麵子不好聲張,生生壓下了此事沒有報官,可段循禮直覺就是第五辭幹的, 不由分說便把賊人的帽子扣在他頭上,時不時就要上門來鬧事。
借著各種名頭,反正隻字不提胯·下那事, 而第五辭也不怕事鬧大, 反正人證物證皆沒有, 怎麽都是他在理, 隻等段循禮找上門,他就咬死了不知情。
而段循禮也是個憨貨,遭人一激,不知怎得就說漏了嘴,被街坊四鄰聽了去, 等再想補救之時, 謠言早如雪花般撒滿了整個京城。
段家人淪為徹底的笑話,被迫夾著尾巴做人, 段循禮被拉回了府, 勒令不準惹事, 而段丞相也閉門謝客, 稱病告假,暫時不予理會朝政。
第五辭沒空理會這些臭魚臭蝦, 一顆心皆撲在了溫嫻身上。
經過幾日的藥浴調養, 她的氣色已經大好, 現如今都可以短暫的下床活動腿腳, 就是吃的還是少,隻說沒胃口, 分明才剛養出來二兩肉,經不起幾天便就又掉了下去。
第五辭隻好聘請味仙居的廚子上門,換著花樣給溫嫻做膳食,且曾放下豪言,凡能使溫嫻開口者,一應賞銀千兩。
京城的廚子個個摩拳擦掌,唯有溫嫻被蒙在鼓裏,還奇怪最近廚房的下人為何會這般殷勤。
這日天氣實在好,微風和煦,陽光不燥,第五辭便有意帶溫嫻去院子裏走走,但念及她已有近兩月沒有出過門,擔心她適應不了強光,所以特地備下一條白綾給溫嫻,用以遮眼。
第五辭倒退著往外走,右手拉起溫嫻,左手覆在她的眼上,並細細叮囑說:
“慢點走,小心別睜眼,等到了時候我再叫你。”
溫嫻閉眼隨著第五辭的步子慢慢挪,雖不知他在打什麽主意,但莫名就是覺得安心。
在這個近乎普通的日子裏,她又再次聞到了花香,還有微風和蟬鳴,一切關於夏日的美好,終於有機會再重新感受一遍。
溫嫻嘴角噙著淡笑,仰麵把臉頰暴露在陽光之下,隻待曬得暖暖的,才悄悄睜眼眯起一條小縫。
眼前薄紗覆麵,再隔著幾根纖長指骨,分明隻見幾束餘光透進來,可她還是覺得甚為刺眼,忍不住拾袖遮擋。
然後便聽幾聲悶悶的淺笑,第五辭玩鬧的嗓音響起:“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眼急也看不了俏郎君。”
溫嫻同時掐著他的手心,嗔道:“又胡說。”
第五辭卻越發起了玩心,用各種稀奇古怪的俚語來逗她,溫嫻聽得臉紅,掰著第五辭的手掌要掐他,但第五辭反應快,笑著便閃躲開了。
兩人一路打打鬧鬧,等到一處陰涼地方,第五辭才緩緩放下為她遮陽的手,試探地問:“睜開眼睛看看。”
溫嫻解開白綾,緩緩睜眼,目光所及是第五辭清俊的臉龐,還有他嘴邊那抹意氣風發的笑意。
她覺得歡喜,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惹得第五辭圈起中指彈在她的腦門。
“瞧什麽呢,這麽入迷。”
溫嫻歪頭一想,嗬氣如蘭:“覺得你好像哪裏不一樣了,可我說不出來。”
“所以這是發現我的好了?”第五辭湊近了像是要討賞,說:“怎麽樣,你嫁的郎君還算合格吧。”
溫嫻不置可否,但不好讓他太過驕傲,隻說:“一點點。”
第五辭摸摸鼻尖,“嗬”了一聲,不滿道:“話說我這張臉,配你綽綽有餘吧。”
他自顧很風雅地撩了一把頭發,卻被忽然而過的一串風糊了臉,倉促吐出口中發絲,還嗆得打了一個嗝。
溫嫻被逗得噗哧一笑,第五辭一看,倒也不覺得自己狼狽了,哈哈也跟著笑。
兩人就這麽互相玩鬧了一小會兒,但溫嫻的身子熬不了太久,第五辭再帶她去小花園中賞賞景便就沒再多留,扶著她慢慢回了房。
晚間廚房的下人們捧著單子來問第五辭要備些什麽菜,他坐不住跟著跑去主持大局,等再回屋,已經不見溫嫻的身影,逮住個丫鬟隨口一問,才知侯夫人那邊派人來把她接了過去,說是要一起用膳。
第五辭腳尖一蹭,又換個方向去到豫園,還沒踏進堂屋,就聽一陣咋呼聲。
武安侯一高興就多喝了兩杯酒,這會兒正對著娘兒倆吹噓自己的功業。
侯夫人費力去捂他的嘴,但被武安侯一巴掌揮開,實在咽不下這口氣,跺腳又踹了過去。
武安侯當場就從椅子上栽了下去,還不等丫鬟們趕去扶,自己倒爬了起來,也不抱怨,臉上樂嗬嗬的,別提有多嘚瑟。
第五辭臨門跨進來,嗤了一聲,自報家門:“爹娘,你們的好大兒來了。”
溫嫻起身去看他,第五辭疾步奔過來,把她按回位置,貼心道:“你坐好,別亂動,仔細身子。”
侯夫人在旁邊看著倒新鮮,禁不住調侃道:“喲,現在知道心疼人了。”
“讓爹娘見笑了。”溫嫻羞答答回上一句,扯了扯第五辭的袖口,瞄他一眼,示意在二老麵前注意分寸。
第五辭大大咧咧藏不住事,喜不喜歡總愛往明麵上擺,聽不進去溫嫻的勸,甚至還拾起她的手,落在唇邊嘬了一口。
“……”看得席麵上二人嘖嘖皺眉。
溫嫻頓時尷尬得腳趾都蜷縮在了一處。
第五辭往她碗裏夾著菜,不時跟武安侯搭幾句話,問:“爹你剛剛說死對頭終於倒台了,是誰啊?我怎麽不知道。”
“還能誰,可不就是那個段老賊。”武安侯仰頭悶下杯中美酒,漫不經心道。
第五辭聽後筷子都要握不住了,收回手,把椅子往旁邊拉近些許,湊近了欲再打聽點消息:“怎麽說?”
“陛下不愛理政事,癡迷玄術,三天兩頭鬧罷朝也是常事,可從前丞相還在,尚能主持大局,現在他人都已經廢……”
武安侯說到此處,被一道大力的咳嗽聲打斷,他眯眼一瞧,又見第五辭擠眉弄眼朝這邊瘋狂暗示,他拍腿一想,懂了,在場還有女眷,實在不便說那檔子事,隻好咽下一口氣,哼哼道:“廢盡心血,實在難當大任,不得已隻能賦閑在家,暫時做起了閑散官老爺。”
雖說兩人爭執了大半輩子,但乍一聽此消息,武安侯不免還是生出一股唏噓之感。
反觀第五辭這邊,早已樂得嘴巴都合不攏。
侯夫人一個眼刀子飛過去,痛斥爺兒倆無故亂嚼舌根,隻會逞口舌之能。
“飯都堵不上你們的嘴。”
武安侯被嗆得一句話都不敢辯駁,悶頭戳著盤中的菜肴,嘀咕說:“食不言寢不語,吃飯吃飯,小孩子家家的,少打聽些官場之事。”
溫嫻也同時勾勾第五辭的手心,搖搖頭,示意他莫要拂了侯夫人的意,第五辭看後自然收斂了許多,捂著胸口改做痛心狀,滿臉可惜道:“丞相乃國之棟梁,竟被奸人殘害,落得今日這般田地,著實令人惋惜啊。”
他不死心,還問:“那如今丞相不在,誰人能主持朝局啊?”
武安侯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說實話,把筷子往桌上一擱,瞪道:“與你有何幹係,滾回你屋去。”
惱羞成怒,果然有貓膩。
第五辭心中隱約有了答案,沒有挑明,依舊是那股蠻不正經的神色,借著武安侯的話給自己搬來台階,使氣撒潑:“滾就滾,我留著也是礙你們的眼。”
當然他也沒忘把溫嫻一起帶走,沿途回房的時候嘴角止不住地上揚,噘起的弧度幾乎快要和太陽肩並肩。
第五辭樂得渾身舒暢,天靈蓋都快要起飛,回房用冷水淨了麵,剛消下身上的燥熱。
可偏巧一回頭,正好與溫嫻碰上了眼,她像是默默瞧著這邊良久了,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知在想什麽。
他幾步走過去,揉揉她的發頂,問:“怎麽了?”
“你上次說去教訓人,說的可是丞相大人?”溫嫻滿眼不可置信:“你又把人打了?”
溫嫻腦子糊塗,知他一向與段循禮不對付,卻不知道怎得又報複到丞相頭上,平日胡鬧也就罷了,現如今都敢伸手對付朝廷命官,分明就是不把陛下放在眼裏,若再遭彈劾,恐怕不是一頓牢獄之災可以解決的。
她焦急地拉過第五辭的手,等著他的回應。
第五辭也不隱瞞,索性直接攤牌了,“沒錯,是我幹的,我承認。”
溫嫻倒吸一口涼氣,“為何?”
“不為何。”他話中有話,但是並不想跟溫嫻道明緣由,隻說:“我這是為民除害,純粹當做好事了。”
溫嫻覺得不可理喻,連看他的眼神都帶有陌生的意味,喃喃道:“打架解決不了任何事,這樣下去,與段家的恩怨何時才能了,夫君你不能再胡鬧了。”她認真地與他講道理:“你這樣會害了自己的。”
第五辭聽得頭快要炸開,先是生氣,後來又不禁笑了,雙手環胸盯著她:“你這剛醒沒多久,就知道要找我算賬了,比我娘還管得凶啊。”他戳著她的額頭,調侃道:“是不是,小管家婆。”
溫嫻拍下他的手,正經道:“別鬧,我在與你說正事。”
第五辭聳聳肩,嘀咕一句:“我何嚐又在跟你說假事了。”
聽聽這口氣,簡直就是把“敷衍”二字貼腦門上了,溫嫻懶得再理他,轉而進屋,解衣上·床,等什麽時候他願意說了,她再考慮聽不聽。
第五辭最受不了溫嫻這般無視他的模樣,緊跟著也爬上·床,拱來拱去要與她待一個被窩,嘻哈道:“你別氣啊,聽我說完嘛。”
“那你說吧。”溫嫻不鹹不淡應了一句。
“哎呀,你轉過來。”第五辭伸手欲掰正她的肩,可又不太敢使力,怕惹得她身子不適,小聲哄著說:“我不騙你,成了吧。”
溫嫻掀被而起,瞳仁發亮,麵露歡喜:“真的?”但說完就被第五辭伸手攬進被窩裏。
“嗯。”第五辭不情不願答:“我還不是因為……”
他忽地停住不說話,趁溫嫻睜大眼睛看過來時,低頭往她嘴上香了一口,並意猶未盡舔了舔唇角,讚道:“真甜。”
此舉快在一瞬間,輕輕觸碰又輕輕退出,溫嫻渾身毫無招架之力,“你……”終是你你你個半天,沒有說出後麵的話。
第五辭盯著她直笑,等把人逗得快要落淚了,才不知死活地來哄道:“好好好,我說,你別哭啊,我得多心疼。”
溫嫻握拳想錘他,被第五辭死死按在胸前,動彈不得。
第五辭下巴擱在溫嫻發旋上,拍著她的後背慢慢說:“欺負你的人皆是丞相派去的打手,我叫人打了那群小哈囉,扔去礦裏幹苦力,至於丞相……我暫時還無法動他,但我不甘心,所以隱了身份將他那處弄傷了。”
溫嫻默默聽著,憶起那晚前後的細節,再加上第五辭的解釋,終是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原本隻以為遇到了劫匪,想要拿錢消災,沒把此事放在某些陰謀論上,今日聽第五辭提起,溫嫻才知自己是中了旁人的歹計。
可她也不是那等忍氣吞聲,自己受傷還要替惡人說話的性子,知道第五辭打架不是任性和胡鬧,沒再埋怨,隻是心裏很酸,忍不住又抱緊他。
“原是我誤會夫君了。”
第五辭心疼得厲害,捧起溫嫻的臉,一點一點吮去她嘴角。
“別怕,以後還有我。”
溫嫻無力地靠在他的肩頭,捧過他的手,在掌心緩緩寫下一個字:好。
兩人僅是抱著溫存了小會兒,溫嫻便眼皮子上下打架,禁不住又困了,趁著還有最後一絲意識,隨口問了一句。
“你傷到丞相何處了?”
“我……”第五辭有些羞於啟齒。
溫嫻眨眨眼睛,迷惘地看向他:“不能說嗎?”
“不是不能說,是不太好說。”第五辭大手包著溫嫻的小手,往自己那裏一帶,等她掌心完全覆上了某個硬物,才貼近了與她咬耳朵:“這裏,你熟悉的。”
溫嫻:“……”這人還能再正經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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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煩人,這些情侶一天啥也不幹,就知道卿卿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