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河豚魚湯
第60章、河豚魚湯
乾隆抬手撫了撫她的臉頰, 輕聲道:“你也瘦了。”
魏芷卉偏了頭,總覺得此時此刻這個氛圍太過怪異, 青天白日, 不好不好。
她站了起來卻被人箍住:“承乾宮那裏有太醫照看著,你也不必太過操心。”
魏芷卉點了點頭,端了一旁的涼糕,用銀匙喂了一口給乾隆, 說道:“臣妾知道皇上日日忙於朝政, 但皇上, 要不要去承乾宮看看舒妃姐姐?興許姐姐見了皇上, 也會好呢?”
乾隆聞言, 往後靠了靠,微眯了眼,打量著麵前笑意明媚的女子, 不知她所言是否是真心,他從魏芷卉手裏接過銀匙, 自己吃了幾口,說道:“別人都巴不得朕去自己那兒,你倒好, 來都來了養心殿,卻讓朕去旁人那兒。”
魏芷卉向前一步, 攀上他的肩, 柔聲道:“姐姐懷孕辛苦,皇上木蘭秋獮以後便再沒去看過了,便是不念著姐姐, 也該念著些肚子裏的小阿哥。”
乾隆抬手把在肩膀上“胡作非為“的手拉了下來, 說道:“那朕便依你所言, 今晚去看看她。”
果不其然,晚膳過後,魏芷卉坐在永壽宮裏,小高子進來說道:“皇上今夜去了承乾宮。”
魏芷卉點了點頭,舒妃肚子裏的孩子,未來是什麽樣她不知道,舒妃的未來如何她也不知道,但她還是希望在此刻,可以讓舒妃心情好一些,盡管,她看起來並不是這樣在意這些事的人。
夜漸漸深了,魏芷卉早已換上了一身妃色的寢衣,外殿的燭火業已熄了。
她看了眼床邊的含雲,說道:“吹燈,就寢吧。”
這本是一夜好夢,可睡夢中她恍惚聽得外間有人在走動,還有水聲,但困頓之意讓她不曾清醒,隻覺得自己可能是在夢中。
可不一會兒,紗帳被人打開,雖說外麵不曾有多亮的燭光,但饒是在微弱的光,此刻也讓她清醒了些。
她迷蒙著睜開眼,隻見一身明黃色龍紋寢衣的人站在紗帳外,正要上床,她恍惚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便又閉上了眼。
未幾,這熟悉的龍涎香在夢裏應該是聞不到的。
魏芷卉陡然睜開眼,看著已經上了床的人,感受著身下被褥的下陷,一臉疑惑:“皇上不是去承乾宮了嗎?”
乾隆蓋上被子躺下,無奈地笑了笑:“你們真是好姐妹,一個讓朕去承乾宮,結果承乾宮那位,到了就寢的點又趕著朕來永壽宮睡。”
魏芷卉側著身子看著乾隆,聽他說完,抿唇偷笑了下,這個點,或許還是等舒妃睡著了乾隆才過來的。
“那舒妃姐姐可還好?”
乾隆嗯了一聲:“杜茂說比之前些日子,好了不少。朕今日瞧著她吃了晚膳,雖吃的不多,但倒也沒怎麽吐了。”
魏芷卉沒出聲,隻是靜靜地躺著,雖說舒妃這一胎,乾隆因著朝政沒怎麽顧得上,但今日她從養心殿回來便聽說李進親自帶了好些東西,送去承乾宮。就連他方才說的那些話,語氣中也暗含著對這個孩子的喜悅。
見身邊的人安靜得不行,乾隆睜開閉著的眼,側頭看她,正安安靜靜地看著帳子頂,不知在思考什麽。
他輕笑了聲,想起她是被人吵醒了便再難入睡的,歎了口氣,今夜是他忘了這一茬了。
他側身把人攬在懷裏,寬厚的大掌輕輕撫上她的腹部,似是在低喃:“朕也想看看咱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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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年末,準噶爾因爭奪內部汗位而發生叛亂,乾隆下旨派兵平定叛亂,直到十六年年初,叛亂平定,乾隆才算鬆了口氣,但戰爭之後的諸多安排,仍舊繁忙。
十六年新年家宴,皇帝忙於朝政,太後鮮少理事,便全權交給了皇後處理。這幾月裏,乾隆很少踏足後宮,但初一十五卻是雷打不動地翊坤宮,除此以外,一個月裏有五六天都是永壽宮侍寢或是伴駕養心殿,每月,乾隆也會去那麽幾趟承乾宮看兩眼有孕的舒妃,但大多隻是午後去禦花園散步或是每日給太後請安過後前往。放眼後宮,除此以外,也唯有陸貴人好似侍過一兩次寢。
準噶爾叛亂平定,後宮也隨之鬆了口氣。
雖已快到二月初,但外頭依舊是寒意陣陣,翊坤宮裏暖爐生著火,很快便緩解了眾人的寒意。舒妃挺著六個月大的肚子坐在那兒,臉色倒是比最初那會兒好了不少,如今也紅潤了些。
“舒妃,你如今月份漸漸大了,這會兒天冷,也不必日日過來。”皇後坐在上頭,一臉柔和地看著的舒妃的肚子說道。
舒妃莞爾一笑,說道:“臣妾無事的,如今月份大了,天氣漸漸回暖,也該出去走走。”
嘉貴妃瞥了一眼舒妃的肚子,又看看皇後,欲言又止地勾了勾唇,未幾還是說道:“臣妾看舒妃這肚子倒像是懷得是個阿哥,隻是皇後娘娘,皇上注重嫡子,每逢初一十五那是必來翊坤宮的,不知皇後娘娘何時也……”
殿內寂靜無聲,嘉貴妃言未盡便一臉笑意地望著皇後。
今日因著永琪身子有些不適,愉妃未來請安,魏芷卉坐在嘉貴妃邊上,斜了一眼身邊的人。皇後到底是皇後,此刻被人這麽明嘲暗諷的,也不惱,依舊保存著笑意,沒有絲毫地變化。
“本宮自然是沒有嘉貴妃那樣的好福氣,隻侍寢一次便有了身孕的。”皇後淡淡地說著,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嘉貴妃。
隨口的一句話,魏芷卉卻覺得嘉貴妃臉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但旋即消失不見,甚至,她還沒來得及疑惑這種僵硬是因為什麽。
“嘉貴妃如今教養著四阿哥和八阿哥,說起話來,也合該好好思慮思慮,方才嘉貴妃說的話,問的問題,又豈是嘉貴妃能操心的。”純貴妃在這三人中間,總想是個溫柔的和事佬一般。
嘉貴妃不敢明著懟皇後,但對於純貴妃這樣一個同為貴妃的人,她卻是敢直言:“勞煩純貴妃費心了,永珹臣妾養得很好,這幾日皇上正在為他議親呢,至於永璿,如今也已啟蒙了呢。倒是純貴妃,三阿哥和六阿哥如今在皇上跟前說話,不知是否還像往日一般呢?”
魏芷卉看了眼純貴妃,敢怒不敢言,她向來是不說一句重話的,她在心裏暗暗搖了搖頭,不曾說什麽,反正皇後坐在上頭,隻輕輕地把手中的杯盞往桌上一放,便已震懾住了眾人。
長街的甬道上,魏芷卉跟隨著舒妃緩慢的步伐往禦花園的方向走去,陪著她散個步。
“方才嘉貴妃說,皇上這些日子正在忙著給四阿哥議親,仍舊是阿裏袞的女兒?”魏芷卉趁著周遭沒人,輕聲問道。
“正是,嘉貴妃這些日子幾乎是日日都要去養心殿給皇上請安,時不時地也要往太後那兒去請安的,為的不過是鈕鈷祿氏的女兒罷了。”舒妃說到後麵,言語間帶了幾分嘲諷。
魏芷卉笑了笑,這些事她也是有所耳聞的,隻是不知為何,皇上與太後並未鬆口。
即使是在外頭,舒妃也擔心隔牆有耳,附在魏芷卉耳邊耳語:“金氏雖為貴妃,出身卻不過如此,滿蒙漢她皆不是,四阿哥又非童,皇上怎會動國本之念?怕太後也有此意,所以才不曾推波助瀾。”
魏芷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其實這話說得倒也不錯,四阿哥文治方麵倒是頗得乾隆之意,但武治上卻顯得不過爾爾了。
天色不知為何自一出了翊坤宮便有些陰沉,此時,竟愈發陰沉起來,眼看便要下雨。
“就要下雨了,不如先去承乾宮坐會兒吧。”舒妃看了眼天色說道。
魏芷卉嗯了一聲,索性承乾宮離得近,隻一會兒便到了。
兩人剛在承乾宮坐下,一場大雨傾瀉而下,整個天空就仿佛是漏了一般。
舒妃看了眼天色說道:“雨下得太大,不若一會兒就在承乾宮隨我一起用膳吧。”
魏芷卉點了點頭,帶著幾分俏皮地往舒妃那兒湊:“正好,我也好久沒和姐姐一起吃飯了!”
“琴支,派人去禦膳房要些膳食來,就說今日本宮要和令妃一同用膳。”舒妃吩咐完琴支又看向魏芷卉,“雨大得很,叫小廚房做小廚房還得去禦膳房拿食材,索性就叫禦膳房做了得了。”
等飯的時間,琴支端了一碟子紅棗山藥糕來,兩人一手糕點一手棋,隻是下的棋卻不是圍棋。
魏芷卉看著棋盤上的五子棋,看看隻有兩個人的殿內,不禁好笑。
殿外傳來聲音,兩人相視一眼,便猜到是午膳到了,忙不迭地把手裏的棋局毀了,各人的棋子收回去,免得讓人看她們下著這“四不像”的圍棋。
幾個宮女擺好了菜,放在桌上,魏芷卉過去看了一眼,禦膳房聰明,即使是孕婦吃的膳食,也頗為注意,送來的俱是她倆都愛吃的。
香菇油菜、回鍋肉、豌豆雞絲、彩椒炒腐竹、蔥爆羊肉、清蒸鱸魚還有一道河豚魚湯。
初菱看了眼桌上的菜說道:“這河豚魚湯是娘娘昨日便說要吃的了,禦膳房今兒便做了。”
魏芷卉看了眼那河豚湯,奶白色的湯汁,上麵有點點翠綠色的蔥花和香菜作點綴,魚肉的鮮香飄出來,勾著魏芷卉肚子裏的饞蟲。
“快快給妹妹拿了碗筷來,看她那樣!”舒妃笑著嗔怪她。
魏芷卉也不惱,舒妃那眼睛自然也是要長在這河豚魚湯上的:“姐姐別急,這河豚啊,有毒,姐姐還是少吃些得好!”
初菱遞上了碗筷,魏芷卉看了眼手裏銀鑲玉的筷子,想起來這是定親王福晉送的生辰之禮,因覺著這筷子好看又實用她常常用這個,卻沒想到她不過是在舒妃這兒吃個午膳,怎麽的也要用這筷子了。
“不過是在承乾宮吃個飯,哪個多事的又冒著大雨巴巴地把這筷子還特地送來了?”魏芷卉邊說邊給自己舀了一碗湯。
“若是承乾宮的小廚房做得飯菜,奴婢也不要這個的,禦膳房人多手雜,自然是怕有什麽問題才讓人送這個來的。”初菱一邊替魏芷卉夾了塊鱸魚肉一邊說道。
魏芷卉沒接話碗裏的湯太燙,她沒記著喝,隻見舒妃雖是吃著回鍋肉,那眼睛卻是不住地瞟著河豚魚湯。
“好妹妹,禦膳房做事是最仔細的,這河豚洗得一定很幹淨,有毒的地方肯定都處理好了,我就嚐一口。”舒妃放了筷子,巴巴地看著魏芷卉,賣著慘。
魏芷卉一時憋不住笑,想來禦膳房的河豚也不是不幹淨的,便看向一旁正布菜的琴支:“趕緊,給你們娘娘盛一碗湯嚐嚐鮮,免得一會兒去養心殿告狀,說本宮難得來一趟承乾宮用膳還苛待了她!”
想來碗裏的魚湯這會兒也正好能喝,魏芷卉喝了口魚湯,又夾了塊魚肉看也不看地往嘴裏送,才嚼了一會兒便覺得不對勁,忙吐了出來。
“別喝了。”
作者有話說:
龍:合著我就該露宿街頭唄
智慧寶:吵醒我睡覺的人滾蛋!!
喜大普奔我可以請假出校門了,本封校人再也不用畫餅充饑了
題外話:寫這章的時候孤陋寡聞地發現海底撈出了個河豚鍋,有沒有嚐過的,味道如何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