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下商盟
「但願小姐只是一時好奇，或者好玩！」
山伯心中這樣安慰自己，輕輕的把江小白放入馬車中，然後，如歷盡風雨的老樹，穩穩的守在馬車旁。
馬車內不像看上去那麼小，很寬敞，有雅緻的擺件，紅木雕鏤的桌子，散發幽香的軟榻。
石紫嫣托著香腮，靜靜的打量著江小白，儘管他的臉上有著血漬，可昏迷前的那股子執拗，依舊很清晰的刻在臉上。
唰！
江小白猛的睜開了雙眼，冷冷的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絕世容顏。
「你……」
石紫嫣一驚，不知所措的呆愣在哪裡，臉上不由的浮起些許粉霞，嘭，江小白躍起，一隻手如鋼鉗般抓向石紫嫣修長的脖頸，另一隻向她的嘴捂去。
「不……不要出聲，不然我掐死你！」
江小白呼吸沉重的說道，憑著一股子信念，他強撐著沒有昏迷過去，只為此刻一擊，想要搏出一份自由。
「嗯哼！」
石紫嫣渾身一顫，胸前傳來絲絲酥麻，使她全身滾燙，白皙的臉上布滿了紅霞。
江小白感覺手臂下的傲挺與柔軟，不由用力向下壓了壓，充滿厲色的眼中，有了一絲猶豫，掐著脖頸的手，有了些許鬆動。
石紫嫣眼中閃過一抹羞惱，可不知怎的卻無法凝聚一縷真氣，只能任江小白這樣的輕薄。
情急之下，不得已而為之，當回過神來，江小白微微有些後悔，殺人，在他心中是萬不可能的，逃走，外面高手如雲，想必也逃不到哪裡去，挾持石紫嫣，他做不到。
「哎呀！」
江小白吃痛，急忙縮回了手，在她的手上赫然是兩排整齊的牙印，掐著石紫嫣的手下意識的一緊。
兩人四目相對，一雙如秋水，微波蕩漾，一雙如星空，深邃靜謐，紅木桌子上擺放的古銅香爐，升起裊裊紫煙。
「鬆手！」
石紫嫣臉色漲紅，咬著貝齒，吃力的說道。
「哦哦哦！」
江小白急忙鬆開了手，在石紫嫣那修長如天鵝頸般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紅印。
「對不起！」
江小白低下了頭，當他看到一抹傲然雪白時，心中氣血一陣上涌，頭垂的更低了。
石紫嫣臉上明滅不定，不知怎的，看到眼前少年臉上那種無辜的表情，她竟莫名其妙的相信了，或者說探出的手留了一份餘地。
嘭！
江小白被一掌拍出了馬車，轟的一聲砸落在地，使得所有人一驚，刷刷刷，利器出鞘的聲音刺耳的響起。
山伯有些局促的站在馬車旁，焦急的問道。
「小姐，沒事吧？」
「沒事，留著江小白！」
馬車中再無聲響。
而江小白這次徹底昏了過去，嗅著身上沾染的淡淡幽香，他做了一個香甜的夢，手臂上曾傳來的溫潤，打破了他平靜的心湖。
石紫嫣如水般的秋波，瞬間便冷了下來，如孔雀般的她，註定要翱翔天地間，怎能因一個平庸之人，頷首顧盼。
天亮后，依然是哪個日日清晨打坐的少年，依舊尾隨在商隊的後面，但心中卻多了一份想法，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念想。
……
「天下商盟招賢，洗髓巔峰，合格者，納物囊一個，身法一部，一個月五十滴靈露……虎跳崖之巔，樹雄城，靜待各路豪傑。」
「聽雨清軒恭候天下英才，洗髓巔峰，合格者，納物囊一個，功法任選，一個月百滴靈露……聽雨峰，鑄雅軒，誠邀才俊！」
一個絲紗遮面，窈窕嫵媚的女子被勾勒在宣紙一旁，看一眼，便能令無數男人氣血澎湃。
「詭樓迎天下鬼才，喪魂坡！」
片片雪花般的宣紙，被飛禽撒向綿延的山川，引發了一場風暴，無數人湧向天下商盟和聽雨清軒，極少數的人懷著好奇，想要去喪魂坡看一看。
……
「小姐，天下商盟到了！」
山伯站在一座雄城前，低聲說道。
「嗯，不錯！」
石紫嫣掀開了珠簾，看著面前的城，點了點頭。
江小白看到石紫嫣出來心中一喜，欲要抬腳上前，卻被那道漠然的一瞥，定住了身形。
渾渾噩噩，他隨著商隊進了城，心中的那份懵懂，突然間就這樣破碎，整個人彷彿被抽空了，無精打采。
……
「聽說了嗎？虎跳崖一夜之間樹起了一座雄城，城牆二十餘丈，方圓數里。」
「何止虎跳崖，聽雨峰，喪魂坡都建了城池，一個叫聽雨清軒，一個叫詭樓，聽雨清軒城牆上站著數十個風華絕代的仙子，詭樓的外面布滿了無盡機關陷阱。」
有些人隱隱感覺到了這群平靜的山，將不在平靜，昔日這些商隊總是匆匆而過，如今卻在三處險要之地，築起了城，事出反常必有妖。
然而，這一切又與江小白有什麼關係，虎跳崖乃是一塊懸空的巨石，探向北方，隱約可見濁浪滔天，江小白盤坐在虎跳崖邊緣，前方是萬丈懸崖，呼嘯而上的風，肆意吹打著他垂落的黑髮。
「師傅，我好像喜歡上一個姑娘，可她那一瞥，卻讓我感覺到如螢火與皓月般遙遠，我配不上她。」
「師傅，當我適應了外面的世界，我害怕再也回不到山上，我會畏懼山上的清冷。」
「師傅，如果我要活著，可能會殺人，殺很多的人。」
……
江小白有些迷茫，他不知道下山後要面對這麼多的選擇，並且大多數選擇都違背了他在山上時的心意。
嗡！
一陣刺痛突然從他的左眼中傳來，他清晰的感覺到瞳孔深處那化不開的紫氣急劇的翻湧凝實。
「啊啊啊……」
江小白捂著左眼，痛苦的嘶吼，比七日紅的毒發作難受何止百倍，他恨不得直接將左眼給扣下來。
「我不昏迷，就是不昏迷，倒要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
吟！
一道龍吟聲突兀響起，震得江小白眼冒金星，差點暈死過去，他看到了終生難忘的一幕，一條龍影從紫氣中騰起，衝天而起。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江小白手足無措的僵硬在原地，左眼能夠吸收紫氣已經很奇特了，怎麼紫氣中還孕育出了一條龍，即便很虛淡，但那確實像極了書中描述的神龍。
「紫虛靈眸第一層功成，靈龍可化『奴』印，演繹功法！」
一句話在江小白心底響起，他將心神沉到左眼，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條迷你紫龍盤繞在虛淡至極的紫氣中。
「呼……沒事就好。」
江小白整理了一下狼狽的衣衫，平復了一下心情。
「收服銀鷲時，為了一枚奴印我差點喪命。」
於是江小白謹慎的伸出了食指，在虛空點了起來。
「唧唧！」
不知哪裡來了一隻小鳥，徑直的落在了江小白的肩頭，濕漉漉的羽毛沾滿黃泥，像是剛從遠處那濁浪中打撈起來。
「既然你落在了我的肩頭，那便是有緣，姑且為你清理一下。」
江小白抓住小鳥，用衣衫細心的擦拭了起來，這樣的事情他做過很多，山上的寺廟中，每隔幾天都會有受傷或者被雨打濕的鳥類短暫的停留。
「咦？小傢伙你的羽毛竟是五彩的，難道你還是個孔雀不成，有了，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江小白高興的大笑，眼中閃過一抹得意，左手指尖紫芒流動，很快便形成了一個古樸的奴字，隨即，他猛然將這個奴字打向小鳥。
「唧！」
五色鳥眼中的掙扎慢慢消失，親昵的蹭了蹭江小白的面頰，清脆的鳴叫聲，從虎跳崖傳開。
「回去嘍！」
漫著輕快的腳步，江小白揣著懷中巴掌大的五色鳥，向著天下商盟走去。
幾天後，在石紫嫣的肩頭站著只巴掌大的五色鳥，五彩繽紛的羽毛，閃爍著高貴的光芒，沒有人知道這隻鳥的來歷。
……
「江小白這是你的納物囊，裡面有一門棒法，還有五十滴靈露，七天後，你將會跟其他人一起去萬妖山脈，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有任何的手下留情，活著才有資格加入天下商盟。」
山伯將手中一個灰色的小袋子遞給江小白，不知不覺間，他喜歡上了虎跳崖，坐崖覽群山。
「石姑娘去嗎？」
江小白脫口問道。
「哼，小姐不是你能惦記的人，你若為螻蟻，小姐如真鳳，真鳳的一根翎羽，勝你萬千倍，起了這份心思，你早晚得死。」
山伯輕蔑的看著江小白譏諷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痴心妄想。
「那她為什麼不殺我？」
馬車中的那一幕，一遍遍回蕩在江小白的腦海，他真的從她的眼中看到了柔情，何況有了肌膚之親，哪有真鳳遭了輕薄，還讓對方活下來的道理，除非她很在意他。
「你不配！」
山伯冷冷的說完，轉身而去。
「我不配，我江小白不配，哈哈哈……」
「我是個螻蟻，只能仰望別人……」
逆著呼嘯而來的風，江小白飛奔到虎跳崖上嘶吼，青筋暴起，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屈辱。
「總有一天，我腳下的山最高！」
江小白緊緊握著手中的留影，立下了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