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死戰
威廉勛爵翻身上馬後，在馬背上深深地望了一眼被挾持於敵人手中的瓦格納大公，眼裡含著的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他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后帶著哭腔揚聲說：「所有人上馬！望各位與我戮力同心！捨命殺敵！前方敵軍，一個不留！格殺勿論！」
「遵命！」眾騎兵齊聲聽令，整齊劃一地翻身上馬，在威廉勛爵的指揮下，驅策胯下駿馬開始緩步上前。
就在威廉勛爵宣誓的時候，李奧就發覺事情不對，恐怕威廉勛爵要孤注一擲了。李奧當機立斷立刻命令所有人躲入農田，打算借農田裡濕軟的泥土延緩敵人馬速以便大家能夠逃脫。
雖然李奧的應對頗有成效，鬆軟潮濕的田地讓騎兵們始終提不起馬速，但即便是這樣，兩條腿又怎麼能夠跑得過四條腿呢？眼見追擊的馬蹄聲越來越近，李奧的心裡一橫，事到如今就只能棄車保帥了。
就在李奧盤算著如何行事的時候，乞活軍左營校尉李炙卻突然高聲喊道：「諸位兄弟，敵騎緊追不捨，亡我之心不死，今主公有難，我等自當捨身相報！乞活軍！止步！殺敵！」
李炙的話音剛落，周圍所有乞活軍士兵齊齊停住腳步轟然應諾！
「亂世乞活！殺敵求生！」除了這一句乞活軍的號令外，所有乞活軍士兵再無半點言語，撤步彎腰蓄力待發，一個個都將生死拋之腦後，無一人膽怯退畏。
「他們這是在送死！不能這樣！」雷蒙見那群流民般的人停下做出戰鬥動作，急忙叫喊道，腳下隨著停了下來，打算轉身去勸阻乞活軍，卻被一直跟在他身側的卡希爾一把揪住，夾在腋下便加速離去。
卡希爾一邊用力夾住不斷掙扎的雷蒙，口中還一邊勸道：「雷蒙少爺！他們都是為了讓我們活下去！別鬧了，至少我們也要讓他們死得有意義！」
不止是雷蒙，就連李奧也在邊跑邊擦拭眼角，李奧知道這些乞活軍士兵都是為了自己這個剛剛蒙面不久的主公，雖然只是從眾神競技場里召喚出來的士兵，但乞活軍的這種犧牲小我保全大局的精神，令一貫冷漠淡然的李奧也為之動容。也讓李奧知道世上不僅僅都是哈德遜教授那樣貪婪自私的人，也有像乞活軍這種生死無懼甘願拋頭顱灑熱血的人，今日乞活軍的這一壯舉，讓李奧冰封的心裂開了一絲絲的縫隙。
如果說李奧、雷蒙等人心裡，對乞活軍的這種行為帶來的是感動的話，那麼在威廉勛爵眼裡，乞活軍的行為就令人極為震撼了。即便是自小跟隨瓦格納大公在軍營中長大的威廉勛爵也從沒有見過，甚至想都沒有想過還會有這麼多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有著這樣的一群屬下的人，又豈是簡單人物？難道瓦魯帝國真的是受女神的眷顧命不該絕嗎？
雖然威廉勛爵心中震撼不已，但身處敵對雙方便容不得半點遲疑，威廉勛爵高高擎起手中長劍，使勁向前方虛斬，口中高聲命令道：「衝破敵軍！」
隨著威廉勛爵的命令，騎兵們紛紛夾緊馬腹驅使馬匹奮力向前，同時也刀劍在手做好接戰的準備。隨著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眼見當先的馬身就要撞上攔路的校尉李炙的時候，突然李炙的身子向側猛地一閃，有如西班牙鬥牛士一般閃過了戰馬的衝擊，與當先的騎兵擦肩而過。但在人馬向錯的一剎那，李炙手中的戰刀從戰馬的頸部劃過，帶起一道血光后準確地架住了騎兵揮過來的長劍，兩人的兵器撞擊在一起，發出一聲響亮的兵器交擊聲。
並不是所有乞活軍士兵都能夠像李炙一樣精準的閃避並攻擊，很多乞活軍士兵都是選擇對著戰馬迎面而上。出自傳承千百年的農耕國度，又曾與契丹、党項等胡族多次交戰，這些乞活軍士兵深知以步卒對騎兵的弱勢，所以他們的目標僅僅是阻滯騎兵追擊而不是正面擊潰騎兵，所以他們選擇的是……殺馬！
在乞活軍的作戰操典里沒有什麼過多的戰術要求，唯獨就只有兩個字：捨身！大多數的乞活軍士兵都是在敵騎相近的時候突然俯身蹲地，既能躲過馬背上的騎兵攻擊又能方便他們斬馬腿，有些兵器是在不順手的士兵乾脆就毫不閃避的迎著戰馬撲了過去，即便被戰馬撞飛也要將武器刺入馬頸。
一時間，騎兵隊與乞活軍的交戰場景是一片人仰馬翻，落馬的騎兵赫然發現，那些未被戰馬撞死撞飛的流民瞪著噬人的目光繼續向他們撲來。
在騎兵隊中央的威廉勛爵見前方騎兵紛紛翻到在地，倒斃的馬屍、激戰的雙方士兵阻攔了騎兵衝鋒的道路，後面的騎兵勒馬不及也有不少被絆倒在地，陸續被撲過來的乞活軍殺死。
「向兩側分散！繞過去繼續追擊！」焦急的威廉勛爵連忙發出命令。威廉勛爵的反應是正確的，前方已經產生障礙，後面的騎兵很難越過只能轉向，但可惜他忘記了，這裡不是平坦的草原，這裡是四處泥濘不堪的農田，戰馬在急速奔跑的時候突然轉向，即便是在平地上也會有一定的危險，更不用說是現在這種情況了。而且瓦魯帝國並不是馬背上起家的國度，對於騎兵的操練也較大陸北部其他國家要鬆懈一些，騎兵們的控馬水平也遠遠遜色於那些草原國度。
就在騎兵隊遵從威廉勛爵的命令向兩側轉向時，意外就這麼順理成章地發生了，在當先急轉的第一匹戰馬被泥濘的田地滑倒，後面的騎兵就像下餃子一樣一個接一個的被滑倒絆倒在地，騎兵隊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看到這種又囧又急的情景，威廉勛爵的心裡簡直要吐血一般，但誰讓這種命令是從他自己的口中下達的呢？威廉勛爵只好打落牙齒和血吞，無奈的命令停止前進，先解決掉攔路的流民。
這種千載難逢的戰機又怎麼會被乞活軍左營校尉李炙錯過呢？在他的指揮下，殘餘的乞活軍紛紛奮起餘力，狀若瘋虎般瘋狂地撲向落馬的騎兵。不僅如此，他們在路過那些倒地的戰馬時還不忘向戰馬捅上一刀，以確保這些戰馬無法被敵人再次扶起使用。
乞活軍的這種絕戶做法看得威廉勛爵是睚眥欲裂，在極度的憤怒之餘，威廉勛爵的心底暗處也隱隱產生了一絲對乞活軍的忌憚之意。
「所有騎兵緩步前進！包圍他們，弓箭準備！務必將他們全部射殺，一個都不許放過！」威廉勛爵指揮著騎兵慢慢繞過交戰場地，仗著人多勢眾將乞活軍包圍起來，一些帶著短弓的騎兵將瘋狂搏鬥的乞活軍一一射殺，即便是誤傷落馬的騎兵也在所不惜。騎兵們已經被乞活軍瘋狂的戰鬥方式給駭破了膽，再不肯與他們近身交戰。
直到校尉李炙拖著扎滿箭羽身子將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騎兵殺死，力竭倒地后，這一支乞活軍才算被威廉勛爵盡數剿滅。但威廉勛爵心中仍是怦怦亂跳，這一戰使他錯誤的意識到南方軍與帝國之間的巨大差距，區區一些追隨小貴族的流民就讓自己的騎兵隊損失慘重，那由諸多實權貴族組成的貴族私兵營戰力又是何等境地呢？看來先前能夠勝過灰熊軍團一陣，真的是萬分僥倖！
沒有辜負李炙和乞活軍的犧牲，李奧等人在老亨利的帶領下迅速躲進了一處農莊，在經過一陣手忙腳亂的喬裝打扮之後，順利避開了南方軍的盤查。
此時的南方軍就像是被捅開了的馬蜂窩一樣，到處都是崗哨林立巡查不斷。略微休整之後，李奧、雷蒙等人不敢在南方多待，由老亨利這種地頭蛇出面，撒出天價連番打通諸多關節，讓李奧等人順利地帶著俘獲的瓦格納大公踏上了返回里恩城的歸程。
這次返程，與來時的心情就截然不同了。當日被陷害逼得潛入南方刺探軍情，心中的彷徨悵然，箇中滋味自是難言。而此刻不僅順利的將軍情送回大營，冒險一舉抓住了此次南方叛亂的罪魁禍首瓦格納大公，如此潑天大功讓一行人的腳步都輕鬆了許多。
在眾人一路小心翼翼地翻山越嶺隱匿形跡十餘日，終於躲過了南方軍的封鎖與追查，成功地鑽出魯曼群山，進入里恩城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