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赦免
「唉！也罷，孩子大了，你有你自己的主意和心思，我這個父親看來是管不了你了。」柯文納斯子爵長嘆一聲，剛剛的銳利眼神消失無蹤，挺直得身子又重新變得佝僂起來，向後依靠在高背天鵝絨椅子上，整個人都像是深陷進去一樣。
「不敢欺瞞父親，不過我身邊的這些人都是在機緣巧合中效忠於我，他們的身份來歷都是機密不能為他人所知，其中的個中隱秘實在不能對父親說，請父親能夠諒解。」見子爵如此失望萬分的樣子，雖說與自己沒有什麼感情，但李奧心中依然有些不忍，於是開口略微辯解一下。
「好，不說這些，那就說說你和弗蘭克吧！」李奧的態度略有軟化，柯文納斯子爵將話鋒一轉，說了起來：「弗蘭克從小天資聰穎，魔法天賦過人，自從他進入帝國魔法學院以來，他的成績你也看到了，三年便成為初級魔法師，前途可以說是不可限量，而你……。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不管你和弗蘭克有什麼矛盾，弗蘭克都是我認定的柯文納斯家族繼承人，這一點絕不會變！」
雖然對子爵的心意早已經心知肚明，但聽到柯文納斯子爵如此坦誠，李奧的眼皮仍是忍不住跳了跳：「我知道，弗蘭克從小就比我強，所以我也心甘情願地接受了您的安排，離開帝都去哈魯納村發展，給弗蘭克讓路！」
「既然這樣，你又為什麼搞出那麼多事情來？現在又害得弗蘭克被帝國監察部捉拿下獄，你知道這會對弗蘭克的前途，對我們柯文納斯家族的聲譽造成多麼大的傷害嗎？」子爵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起來，一個接一個的問題緊逼而來。
面對子爵可以說是不講理地質問，李奧猛地抬起低垂的頭，眼眸中帶著一絲委屈、不甘和激動的光芒，大聲地回應道：「這些事情都不是我所搞出來的，這些都是弗蘭克他咎由自取！父親你怎能如此偏心！」
「你！你！你！反了！反了！你！」沒有想到一向懦弱恭謹的李奧竟然會如此大聲地頂撞和反駁，子爵的心裡一下子覺得自己被這個自己從來都看不起的次子冒犯，一時間急怒攻心，手臂使勁兒指著李奧，嘴中顫抖地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既然已經頂撞了柯文納斯子爵，李奧索性就將心裡所有的話都挑明了一股腦地傾瀉了出來：「從小您就偏心弗蘭克，所有的資源都給了弗蘭克，這我不怪您，畢竟弗蘭克是您的長子。您指定弗蘭克接替繼承家族，我也不怪你，畢竟弗蘭克是您的長子。但是！」
李奧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劇烈地喘了兩口氣平緩了一下心中勃發的激動繼續說道：「但是！這次是弗蘭克為了致我於死地，不惜違犯軍規擅自傳令，還將無辜之人牽扯進來。當我回營復命之時，他又妄想捏造事實搶奪軍功，若不是雷蒙德的皇子身份，恐怕現在被關押入獄的人就不是他而是我了！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又怎麼能怪得了我呢？」
李奧一口氣將事情說了出來，自己的心裡舒服了許多，但柯文納斯子爵的心裡可就是如翻江倒海一般鬧騰了。從李奧的話里與布朗先前的說辭兩廂印證，子爵也察覺到了恐怕是布朗的情報有誤，可惜出於對斯特里奇一族的信任，子爵並沒有懷疑到是布朗故意捏造事實。但即便是這樣，子爵依舊無法接受這個廢物兒子對自己地頂撞。
「放肆！簡直是放肆，你竟然敢如此對我說話，逆子，你這個逆子……咳咳咳！」柯文納斯子爵手掌重重地拍在身前的書桌上，指著李奧便欲大罵，可惜被自己的咳嗽給打斷了。
劇烈的咳嗽聲回蕩在書房裡，見子爵那彷彿要將心肝脾肺腎都咳出來的樣子，李奧心中不忍，連忙快步上前輕拍子爵的背部，用自己尚未大成的內力為他舒緩肺部。
看著身邊這個為自己突發的狀況而緊張的次子，子爵恍惚間突然想到這恐怕是兩父子這輩子最親近的一次接觸了，或許自己平素真得是太過於關愛弗蘭克而忽視了里奧。
興許是李奧的內力起了作用，子爵的咳嗽癥狀漸漸減輕消失，大口大口地吸著新鮮空氣，平緩著自己的狀態，過了好半天才終於平靜下來。
「里奧啊，不管怎麼樣，弗蘭克是你的哥哥，是我們柯文納斯家族的繼承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出事。算我這個做父親的求你，放過弗蘭克吧！」柯文納斯子爵態度的突然軟化，讓李奧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即便是自己想要順著父親的意思不再追究，恐怕弗蘭克也無法獲釋，畢竟他是帝國監察部調查后逮捕的，自己根本無法干涉。
見到李奧為難的樣子，柯文納斯子爵將手中掩住口鼻地白絹輕輕往書桌上一放，一灘殷紅的血跡刺痛了李奧地雙眼，李奧只知道子爵的身子一向不好，卻沒想到他的身體狀況竟然已經惡化到如此境地。
柯文納斯子爵雙目微閉，淚水沿著滿臉的溝壑皺紋縱橫而下，原本英俊的臉上因為哭泣而略顯扭曲的表情，看起來是那麼的無助那麼的可憐。眼見這個所謂的父親在自己眼前如此流淚哀求，雖無父子深情但卻也無法棄之不顧，李奧無奈之下只好安慰道：「父親，您先別難過，我又沒說不管，您先容我好好想想該怎麼辦才好！」
「李奧，雷蒙德皇儲不是你的朋友么？只要你去求他放過弗蘭克，相信一定能行的！」李奧的口一開，子爵便知此事可成，立刻反手握住李奧的手，眼巴巴地望著他說道。
面對如此懇切地祈求，李奧實在不忍心拒絕一位病入膏肓卻掛記著自己兒子的父親，即便父親所牽挂的人並不是自己。
在走出柯文納斯子爵的書房后，李奧深深地意識到自己的性格實在是不善於言，甚至可以說是心腸軟弱笨嘴拙舌。弗蘭克所做得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自己完全犯不著去理會他的結局，可就在剛才書房裡被柯文納斯子爵又哭又咳的，自己不知道怎麼救稀里糊塗地答應了下來，這下可真是傷腦筋了。
如果李奧知道他剛剛走出書房后，柯文納斯子爵便隨手抹了抹臉上地淚水，全然沒有了剛才地那副痛苦哀傷地樣子，臉上掛著一副得計地微笑地話，恐怕李奧更是要懊惱自己地心軟了。
在從柯文納斯家出來以後，李奧就一直苦惱如何去將弗蘭克救出來。無奈之下，李奧將這件事講給了內伊和馮錫范等一眾屬下，想要集思廣益出出主意。
知道了事情經過之後，內伊有些無語地看了看直撓頭地李奧，不動聲色地與馮錫范交換了一個眼神，意思是咱們這個少爺的心智閱歷還有待提高啊。不過既然李奧已經應承下了這件事情，那麼內伊就不得不替李奧想個辦法解決掉這件事情了。
「其實少爺答應下這件事情來也未必是什麼壞事。」內伊一開口，就讓李奧看到了希望。
「這件事情少爺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向您認識地幾位貴人求助的，比如雷蒙德皇儲、納撒尼爾元老、索羅公爵，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話，您也可以直接向皇帝陛下求情，請他們看在你為帝國立下大功的份上，能夠網開一面寬恕弗蘭克的罪行，畢竟說到底弗蘭克只是為了爭奪家族繼承權而排擠少爺，並沒有故意針對皇儲的意思。」
「可是……如果這樣的話，會不會給他們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或是給我們帶來什麼負面影響？」聽了內伊的話，李奧不禁有些遲疑。
「不，完全不會。您只需要先講雷蒙德皇儲說通，然後由皇儲出面遊說，那麼這件事情有很大的把握會成功。而且家族繼承權之爭、兄弟手足相殘這種事情是不被鼓勵的，只不過一直以來這都是各個家族內部事務，外人不便多言。現在您不記恨弗蘭克的陷害，能夠以兄弟之情為先，以德報怨的做法絕對符合元老院對於貴族精神的宣傳，肯定會得到支持的，說不定還會為您帶來意想不到的讚譽。」內伊微微一笑，繼續為李奧解釋。
內伊的說法十分有道理，看起來可行性十分的高，李奧決定按照內伊的規劃先去雷蒙德那邊求情。同時，李奧也十分慶幸之前的生存任務獎勵了內伊出來，要不然想為自己找個出謀劃策的人都不容易。
事情遠比李奧預想的要順利地多，雷蒙德皇儲在問清李奧的想法后，被他這種不計前嫌以德報怨的高尚情感所感動，自願為李奧出面前去說服元老院與皇帝陛下。就在第二天一大早，皇帝陛下親自簽發的赦免弗蘭克的詔令便送到了李奧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