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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二章 受辱

  空牢里的日子寡淡無味,每日里除了睡覺就只有坐著發獃。就連性情最活躍的庚元,也是常常一動不動地半躺著,像那日和附近幾個牢籠「吵架」的盛況,也只是因為多了一個人後一時的新鮮。


  在這種時候,寧和和庚元還是很好說話的,但凡柳清歡想問的,他們也不嫌麻煩的一一告知。就像他們自己說的,實在是閑得快長毛了,再不動動嘴,怕嘴長久不用會自己長上。


  所以柳清歡沒多久便知道了不少以往不知道的事,關於冥山戰域、萬斛界,甚至是青冥之域的種種地域、歷史等等。


  與九幽同等等階的青冥之域,共分為三重天,越往上,彊域越大,最上一層據說已經十分接近仙域。


  九幽與青冥,雖然並不是完全以正邪分勢力,但彼此間的差異還是很大的。就如當初那臉毀了大半的中年修士所言,像柳清歡這樣修正統道法的,飛升后大多都歸為青冥一方,而九幽的修士,則大半都是魔修和鬼修。


  相比起來,魔修與鬼修修行的功法威力大、進展快,心性或陰沉或狂傲或放縱,平日里行事手段也十分不拘,殘酷且恣意隨心,隨手滅殺一城一池都不在話下。而相應的,他們度劫時承受的劫雷也要重得多,一著不慎便會被劈得神魂俱滅。


  道修的心性則要中正平和一些,修的正統道家功法講究厚重與沉穩,所以進階雖然要慢上一些,但基礎紮實,不易走火入魔。又因道法講究天道自然,對妄為、殺戮之心有壓製作用,所以道修行事便要收斂得多,至少不會憑一時喜怒便肆意打殺。


  但人之多面,切不可單單以正邪論。這世上完全純善的大好人、極端邪惡的大惡人,都屬鳳毛麟角,大多數人都處在中間的灰色區域。


  一個道修,殺的人可能多得屍骨積山;一個魔修,卻未必就會殺戮滿身。大道疏途,到最後終是同歸一處,所以青冥與九幽兩者即使差異甚大,但在本質上實則相差無幾。


  柳清歡姿態鬆散地靠著牢籠閉目養神,手指輕輕拔弄著掩在內袍裡面的靈獸袋。


  靈獸袋並沒紮緊,灰驢若想要進出應無阻礙,但那頭驢子精乖又狡猾,自他進入冥山戰域后便再無一點動靜,這些天一直乖乖地呆在裡面。


  柳清歡拿它沒辦法,而且現在情況不明,也的確不好讓它出來。


  時間一晃便是大半個月,期間沒人來提審他,彷彿他的存在已經被罪氣宮的人遺忘,讓他不由生出更多的僥倖之心。


  然而事與願違,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頭頂上突然傳來一陣轟隆聲響,柳清歡從閉目沉思中抬起頭,就彷彿在遙遠的天際有人打開了一道門,門內的光芒在這一片黑暗的虛空中十分顯眼。


  庚元懶洋洋地說道:「赫,這是又有人進來了啊。」


  話未說完,就見牢籠那頭的柳清歡腳下浮現出一圈陣紋,轉瞬消失在兩人面前。


  「咦,那小子出去了?」


  寧和目光閃了閃,沒有說話。


  庚元挪到他身邊,低聲道:「這些天那人在,我們說話都不方便。溫兄,你覺得他說的話可是真的?」


  「你是說他來自雲夢澤的事?」寧和垂著眼帘道:「也許吧。」


  「那傢伙遮遮掩掩的,不是個老實人。」


  寧和搖了搖頭:「我想,可能是我們的態度讓他感覺到了不安。如果我當初不那麼直接就把雲夢澤是古之仙地一事說出來,你也不表現得急切地想要將此事報上去,也不會引起他的警覺。」


  庚元憤然道:「雲夢澤本就是屬於我們萬斛界,回來不是應當的嗎!」


  寧和笑了下:「有什麼應當不應當的,不過是弱肉強食罷了,你別告訴我你沒想到這其中的關鍵。所以他不相信我們也情有可原,即使我們並沒有惡意。」


  「那怎麼辦,這事我們要報回去嗎?」


  寧和嘖了一聲,一掌拍開他:「就憑我二人現在的處境?還是先想想什麼時候能從這鬼地方出去吧。」


  另一頭,柳清歡跟隨著一隊守衛到了一間陰暗的石室,身上突然一輕,全身的法力瞬間回來。


  未等他反應過來,就被按到一張椅子上,只聽啪啪幾聲,一條極細的黑色鐵鏈竄起,順著腳面就爬到身上,將他整個人牢牢束縛在椅子。


  柳清歡低頭一看,心神恍了一下,覺得那鐵鏈十分奇特,好像在哪見過。


  掙了兩下,只覺被捆得更緊,便不再動了。


  法力重新被禁了起來,不過這次要好一點,至少神識還能用。


  不等他細想,便有兩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到來人,柳清歡不由笑了,來人中的一個正是那位被毀了大半張臉的中年修士,道號似乎是叫鍾離。


  鍾離幾步走到他面前,陰惻惻地獰笑道:「沒想到吧,你最後還是落到了我手裡!」


  因著神識未被禁,柳清歡終於知道了對方的修為高低,不過是跟他一樣的元嬰中期。而另一位紫膛麵皮的男修,修為則在元嬰後期。


  他實在懶得與對方虛與委蛇,抬了抬眼:「你待如何。」


  鍾離冷笑一聲,轉頭看了看守在門邊的守衛,抬手就甩來一記耳光!


  這一下,柳清歡避無可避,頭被打得偏向一側。


  紫膛臉猶如沒看見一般,抱著手站在一旁。


  嘴裡有些腥甜,柳清歡正回來,一口血沫正正吐到鍾離臉上,不屑道:「原來你不止丑,還蠢!這麼低級的侮辱人的法子,也虧你想得出來,也不怕有失身份。」


  那鍾離氣得又一連甩出幾個耳光:「還嘴硬!今日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柳清歡吐出幾顆斷齒,忍了又忍,看了看屋裡的紫膛臉,以及門外的守衛,終究沒有發動。


  這時,鍾離又拔出一把短刃,用刃尖從他臉上慢慢劃下,一臉享受地看著殷紅的血流下,道:「桀桀!是不是很爽?我這把魔刃也沒其他作用,只是劃過之後會帶給你熱火灼傷的劇痛,而且傷口不會癒合,會讓你的臉慢慢爛掉,哈哈哈!」


  柳清歡不為所動,他曾受過的痛比這殘酷的多的是,這麼一點痛連讓他皺眉都做不到,臉上滿是嘲諷:「我知道你是嫉妒我長得英俊,但放心,我跟你不一樣。哧!又不是女人,不過是臉上多幾條疤而已。」


  鍾離神色陰狠,瘋狂地在他臉上又劃了幾刀,逼近道:「你說,我先挖了你這雙眼珠怎麼樣?或者,直接將你的丹田毀掉?」


  他的手緩緩下移,刃尖帶著血痕劃過柳清歡的脖頸、胸膛,一點一點貼近丹田。


  柳清歡手指動了下,冷冷地看著對方。


  那位一直旁觀的紫膛臉修士咳了一聲,終於開口喚道:「鍾離兄,時間不早了,不如我們先做正事吧。」


  鍾離猶如沒聽到一般,將短刃噗的一聲插進他的腰側,只剩下刀柄還留在外面,還惡意地攪了攪!


  紫膛臉修士又咳了兩聲,鍾離手上一頓,臉上不甘心之色一閃,一把抽出短刃。


  頃刻間,柳清歡腰間的青衣便被鮮血沽濕。


  這樣的手段對一個元嬰修士,造成的傷害實在有限,侮辱的成色更重。


  柳清歡形象凄慘,實際卻未受大傷,心下更是冷靜無比。


  對方恨他入骨,照理說手段應該更狠才是,但從始至終卻未使一個法術。這間石屋並沒禁了他們的法力,那麼這是為什麼?

  他垂目看向身上捆縛著的如細線一般的黑色鐵鏈,總覺得這鏈子看著有些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紫膛臉問道:「是你來還是我來?」


  鍾離看著柳清歡陰笑道:「哪裡敢勞煩謝兄,還是不要髒了你的手,我來就是。」


  紫膛臉不確定地道:「他跟你修為差不多,你確定你的神識能壓住對方?」


  鍾離有些不爽地道:「謝兄,你忘了我修習的是攝魂功了嗎,神識並不過一般的元嬰後期差多少。」


  他堅持,紫膛臉也不便再多說,往後退了一步。


  柳清歡目光低垂,嘴角微不可察地往上勾了一下。


  隨後,他便做出一臉驚恐,一邊奮力掙扎一邊喊道:「你們竟然要搜魂!不,你們要問什麼,我直接告訴你們,絕無半句虛言……」


  鍾離一步一步走過來,興奮地打斷他:「不用那麼麻煩,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直接搜魂要快得多。你放心,我會輕點,不會把你弄成痴人的!」


  說著,右手往他頭上一按,一道蠻橫的神識肆無忌憚地衝進他的頭頂百匯穴!


  柳清歡重重往後一挺,雙眼不受控制地往上翻白,全身顫抖不已。


  然而,沒過多久,鍾離臉上便現出迷惑,隨即又被驚疑之色取代。


  任他如何翻攪,就只看到一片濃濃的白霧,即使偶爾閃過一些畫面,也極其零碎,完全看不出任何東西!

  紫膛臉察覺不對,上前一步:「鍾離兄?」


  突然,就聽鍾離慘叫一聲,整個人如篩糠一般劇烈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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