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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二章 新的讖語

  柳清歡拿出了定海珠,身形不可避免地往下墜了墜。不過他算好了時機,眼見著那聲勢驚人的圓輪衝過傾山壺的阻擋,呼嘯著自己送上門來了。


  突然,一聲突兀的尖叫從圓輪中傳出,只聽常曦的聲音既驚訝又恐懼地大喊道:「不好,快退退退!他手裡拿著的是定海珠!」


  「什麼?」姚九惱怒地叫道:「你又發什麼瘋!」


  這兩人不過是因利益而結合在一起,但彼此間的關係並不算融洽,之前更是互相仇視,見面要麼視而不見要麼分外眼紅。


  奈何燭照和幽熒一個至陽、一個太陰,世上再找不出比這兩家更相配的血脈了,兩人被硬生生地湊作了一堆,但妄想他們突然變成情深意重、生死相隨的伉儷,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若在平常時候便罷了,常曦總是顧全著大局能忍就自己忍下了,但現在這種生死關頭,她實在沒那耐心與對方慢慢扯皮。


  就見圓輪猛地搖晃起來,速度驟降,套在外面的銀色圓環首尾分開,如一道迅疾的閃電激射往相反的方向。


  柳清歡:「……」


  他懷裡抱著定海珠,就如抱著一座大山,只能勉強維持著停留在空中,想追是不可能的了。


  柳清歡親見了一幕大難臨頭各自飛,他瞅了瞅原地剩下的黑色圓輪,它彷彿因突來變故而驚呆了,一動也不動,不由躍躍欲試地往前挪了兩步。


  可惜的是對方很快回過神來,在空中暴怒地跳了兩下,就跟著圓環一起跑了。


  柳清歡遺憾地咂了咂舌,乾脆地收起定海珠,伸手一招,便有一道金色劍光掠過天空,落到他身側。


  見太南仙劍劍身上殘留有殷紅的血跡,他問道:「人殺了?」


  太南仙劍搖晃了一下劍身,柳清歡眼中閃過若有所思。


  遠處,那兩人重新化作原身,姚九邊追邊暴跳如雷地怒吼:「好你個毒婦,你是不是想害死本尊!竟敢置本尊安危不顧,臨陣脫逃!好啊,很好!我就知道你們幽熒家的人不安好心,必是故意引我來雲夢澤,想借別人的手殺掉我……」


  常曦此時滿心焦急,四處尋找著卜溭的身影,任由他跟在身後謾罵。只是聽到姚九攀扯到幽熒家,眼中已是一片冰色。


  她身形一停,冷冷地道:「那人手裡的珠子散放著五色毫光,乃是傳說中的先天靈寶,定海珠!威力巨大、有四海之力,便是不煉化,砸你我一下,也能讓我們神魂俱滅!就算我們現在能引動血脈傳承之力,勉強合成一體,也絕不可能頂得住定海珠一砸!你拿什麼去跟人家拼?想送死我絕不攔著!」


  姚九氣得快要炸了,全然聽不進去,扭曲著臉吼道:「那又如何!都是狡辯!這完全不能抵消你丟下本尊逃跑……」


  常曦冷淡地打斷他:「此珠共有二十四顆,據說散落在各個界面,我們界面也曾出現過一顆,而我曾有幸見過其發威的場面……」


  這時,地面幾塊殘破的龜殼映入眼帘,她立刻丟下姚九衝下去,心中又焦急又擔心。


  「有血跡,但沒有屍體……太好了,卜六弟應該沒事的!」她在周圍尋找,安慰自己般喃喃道:「卜家有保命秘法,他應該是逃走了……」


  姚九黑沉著臉,回過頭,就見柳清歡已仗劍追來,卻停在了遠處並未靠近。


  柳清歡正聽他們吵架聽得津津有味,倒不是他閑得無聊,主要是他想從對方的隻言片語中,弄清這三人為何會特地尋到雲夢澤來追殺他。


  卜家曾經卜出的那道讖語,他到現在還記憶猶新,簡直驚人的準確!而卜溭天份極高,當初竟然能在全無線索的情況下,一路尋到度朔山阻止他們開鬼門。


  所以他不得不在意卜溭此行的目的。比起殺掉這三人,他更想從他們口中探出是不是又有了新的讖語出現。


  當然,如果沒有探出,他不介意繼續開打。


  所以當姚九回頭望來,柳清歡極盡友善地扯出一個笑容,揮手示意他們繼續。


  姚九隻覺一口血哽在喉嚨,差點沒噎死自己!


  他眼中陰毒與忌憚之色交相出現,之前滔天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些,理智回籠,忌憚就更深了些。


  姚九雖然有些紈絝,又因被捧慣了養成了自大的性格,有些事便懶得費腦子去想,但不代表他就沒腦子。


  回想起來,這人從一開始似乎就沒盡全力,一副令人噁心的胸有成竹之態!


  他不明白對方明明修為比他還低一點,為何就像是有背後有依仗似的,難道就憑他手中的先天靈寶?或者是因為身處文始派不遠,找救兵快?


  不管怎麼說,他現在的興緻都已敗壞得徹底,一點都不想再繼續!

  管它什麼讖語,干他屁事!陰月血界敗了又如何,他燭照世家早就布好了退路,不高興走了就是!

  至於常曦那毒婦!

  要不是他當初因血脈之力太盛,身體離崩潰不遠,也不會答應幽熒家的聯姻。


  太陽燭照乃是神獸中的神獸,尊貴無比、至高無上,而他姚燮有著整個家族有史以來最強盛的血脈,強到他的身體都承受不住,極需要有至陰之物陰陽調和,這才娶了常曦。


  因此,她當初放下身段來求他幫忙,卜溭又極力遊說,加上他也想到雲夢澤看看,不然也不會答應走這一趟。


  原本他還念著那一點微薄的夫妻情份,不過現在嘛……


  見常曦還在扒拉地上的龜殼,姚九眼中閃過厭惡之色,涼涼地道:「卜溭死了最好!老子今天算是認清你了,從今往後你我一拍兩散,回去我就寫休書!」


  說完,戒備地又看了一眼柳清歡,轉身就走。


  常曦猛地抬頭,臉上閃過譏諷和怨憤,追上去喊道:「你這是要撂挑子走人?卜六弟說了,柳清歡必須殺掉!」


  「簡直可笑之極!」姚九頭也不回地道:「剛剛有機會殺了那姓柳的,你自己跑了,現在竟然來跟我說這個?你愛他娘的幹嘛幹嘛,九爺我不奉陪了!」


  常曦忍了又忍,卻並不覺得之前自己做得有任何不對之處。這人不覺得她救了他一命,反倒如此蠻橫,簡直可恨!


  她曾親眼見過一次定海珠發威的場面,畏懼早早埋在了心裡,所以當她一見到柳清歡手中的定海珠,第一反應便是避逃。


  但想到卜溭的話,她咬碎了后槽牙,不得不放低姿勢:「夫君,我錯了,回頭你想怎麼罰我都行。但讖語你也聽過,該知那姓柳的絕對不能留……」


  光明正大聽壁角的柳清歡精神為之一振,可算來了!


  卻哪想常曦立刻發覺失言,猛然住口,回頭看來。


  姚九也回過頭,嘴角噙著一絲惡意的獰笑:「那道讖語怎麼了?」


  他瞥了一眼柳清歡,故意慢悠悠地念道:「雲暗暗,霧蒙蒙,颯颯寒霜愁對愁。妖霾貫日,鬼哭蒼穹,月下無……毒婦你滾開!」


  常曦想要阻止,但越阻止姚九越要說:「月下無主水空流。春雷炸,甘霖下,蒼生不必苦煩憂。東出一木,三七十斗,萬里青山樓外樓。」


  柳清歡微微闔眼,掩住眼中的精光,迅速將全詩牢記下來。


  「說起這個讖語,本尊倒有不同的見解。」姚九抬首傲然道:「雲暗暗,霧蒙蒙,明顯就是指雲夢澤前景暗淡,到最後水空流。既然前面兩句說的是雲夢澤,那后兩句說的肯定就是我陰月血界了,哈哈哈!姓柳的,你說呢?」


  柳清歡正自思索,突然被問,便順口答道:「嗯,說得有理。東出一木,三七十斗,嗯,三七十斗……」


  姚九一下來了興緻,道:「三七十斗怎麼了?你知道指的是甚?」


  柳清歡驚訝地道:「怎麼可能?這道讖語如此晦澀,柳某卻沒本事猜得透其中真意。」


  真意或許猜不透,但他卻大概知道十斗是啥。


  凡間稱物,十合等於一升,十升等於一斗,十斗等於一斛!

  不過柳清歡能這麼快聯想到斛字,卻是因為他最近說這字的時候著實不少。


  而且斗、斛等乃俗世的計量之數,姚九和常曦出生於修仙世家,又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公子小姐,卻很難將斗與斛連接到一起。


  姚九還疑惑地喃喃道:「三七十斗莫非說的是紫微斗數,十四主星、三會、六合……」


  常曦看著他無語之極,明明他們不久前還打得要生要死,為何這兩人會突然平和地討論起來了呢?

  她中間幾次出口阻止,卻還是被姚九完整地說出了讖語,心中的惱怒幾乎要衝出天靈蓋!

  姚九此人,刻毒自私、傲慢自大,殺敵八百、自損一千,還洋洋得意。現在更是一門心思存心要和她對著干,簡直幼稚可笑、不知所謂!

  她知道卜家對讖語有諸多忌諱,曾被卜溭叮囑過此乃泄天之機,最好三緘其口。更何況,柳清歡是敵非友,怎能讓他知道讖語的內容!

  冰冷地看了姚九一眼,常曦的所有耐性全部告終,懶得再與之虛以委蛇,而且從此以後再也不想看到這蠢貨!

  有些事,她要好好想想了。


  常曦靜悄悄地往後退了幾步,正準備無聲無息地遁走,突然轉頭看向天邊!

  姚九也轉過頭去,臉色變了變,譏誚地道:「看來有人真的在闖我的曜光域,簡直不自量力!」


  常曦隱忍地抿了抿唇,終是說道:「夫君,此地不可久留,我們還是撤走吧。」


  「哼!」姚九斜了她一眼:「還要你說!」


  說著,警惕地瞥了瞥柳清歡,身形陡然飛起,如一道驚鴻般掠向高空。


  燦爛的陽光忽然如驚雷一般爆閃了一下,耀得人睜不開眼,再看去卻只剩下青天白日,哪裡還有他的蹤跡。


  見姚九招呼都不打一聲說走就走,常曦美麗的臉龐有一剎那的狠厲,隨後也冷哼一聲,身形便如鏡中水月一般漸漸隱沒。


  而在他們身後,柳清歡輕輕一抬眼,握劍的手指微微動了下,最終沒有阻止他們的離去。


  經過今天這事,此二人怕是已夫妻離心,大約離不了勞燕分飛的結局吧。


  這時,就見遠處的光線有了些微的扭曲,幾道人影彷彿突然出現,迅速朝柳清歡飛過來。


  還未靠近,其中一人就驚訝地喊道:「前方可是文始派的柳道友?」


  柳清歡打量了對方几眼,想了下才記起對方的身份,曾經在不同場合見過幾面,但並不熟悉。


  他笑著迎上去,一番見禮后,問道:「你們這是要往何處去?」


  對方左右張望,眼含疑惑,試探道:「我三人本結伴前往東荒之海,路經此地時發現有異,便特來探查一番。柳道友是在做甚,怎將這一大片無用的灘涂給圍了起來?」


  另一人提醒他:「此地遍布法術留下的痕迹,應該剛剛發生過激烈的戰鬥。」


  柳清歡點頭道:「是,柳某遇到了兩個仇家,對方布下法陣,引我至此,很是大動干戈了一場。」


  「那……道友可有受傷?」


  柳清歡攤攤手:「多謝關心,萬幸沒有受傷,可惜卻讓那兩人給跑了。如今事了,我要回門派復命,就不耽誤各位行程了!」


  見他不想多說,對方也不好再問,又客套地寒暄了幾句,帶著滿腹的猜疑走了。


  柳清歡又在原地站了片刻,隨後便往回飛。等到了九宵城,他直接去了趟修仙聯盟設置在此地的分事處,半天之後才出來。


  沒過兩日,關於卜溭三人的通輯令被發往了各個修仙城、各大門派,上面除了有三人原本的面貌,還有關於他們的行事作風、擅使法術等一些細節。


  等回到文始派,他鋪上紙張,提筆將之前所得的讖語寫上。


  雲暗暗,霧蒙蒙,颯颯寒霜愁對愁。


  妖霾貫日,鬼哭蒼穹,月下無主水空流。


  春雷炸,甘霖下,蒼生不必苦煩憂。


  東出一木,三七十斗,萬里青山樓外樓。


  穆音音掀簾進來時,就看到柳清歡站在書案斂眉沉思。


  「清歡,在做什麼?咦,這幾句詩是……」


  柳清歡回過神來,見她身上拿著一張傳訊符,問道:「誰來的信?」


  「雲道友的,讓你有空的話前往紫微劍閣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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