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 似乳燕投林
柳清歡發現自己似乎被跟蹤了。
此時他已經離開星陣所在的方島,通過架在島與島之間的飛橋,在遠離剛才那群魔族的視線后,於無人處吞下太乙三師丹。
整理衣裝時,他才察覺身後衣擺處多了一枚印記,約莫指甲蓋大,小小的青黑印記呈飛羽狀,混在暗色的衣紋中毫不起眼。
那一瞬間,柳清歡頗有種荒謬之感,不敢相信自己竟大意到,被人下了追蹤印記也毫無所覺。而他剛剛才潛入銀地魔界,莫不是任務才開始就要面臨失敗吧?!
警惕地看向周圍,這座方島上的魔人不少,但每一個都顯得行色匆匆,沒有人將注意力轉到他所在的這處角落。
又掃了眼衣擺上的印記,柳清歡神色不明地原地站了會兒,在抬起手將印記抹去前,他左右看了看,突然加快了腳步。
海上風浪很大,冰寒刺骨的銀色海水卷著大浪拍打著方島,讓整座島都隨之輕晃。而島與島之間以飛橋相連,就像一條條細長而又脆弱的絲帶,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劇烈起伏,一個不慎便會落入海中。
於是柳清歡便見識到如下場景:
幾個魔人因為沒抓穩,被顛簸的飛橋拋上半空,霎時間天空銀蛇飛舞,數道雷光齊齊劈下,將那幾個魔人劈成焦炭;
還有人被拋向大海,便見數條長相極惡的大魚瞬間竄起,爭搶著將那人拖入水中,血紅暈染開去,水面如同炸鍋一般沸騰了好一會兒才恢復安靜。
附近的其他魔人看到這一切,卻像是早已習慣了似的熟視無睹,沒人出手去救同族,只是過飛橋時變得更加小心。
柳清歡深感奇異,不是魔人們的作為有多奇怪,而是這個被稱為銀不法地的魔界處處都透著怪異。
一個正常的界面絕不可能是這樣,只有在一些秘境或遺地中,才會高下如此強大的禁空禁制,以及明顯人為造就的方島、兇險莫測的銀海,都顯露出此界的不同尋常。
只可惜七大魔界對於人間界來說太過遙遠,留下的記錄很少,讓人想要了解也沒途徑。
越過一座座方島,柳清歡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周圍,一邊放開了神識。
而越往外走,島嶼之間的距離也就越遠,長長的飛橋已不再只是顛簸,而是上下翻轉飛舞,讓人奇怪都如此了竟然還沒斷裂,同時也意味著過橋變得更為困難。
周圍的魔族人數明顯少了很多,有的島甚至呈現出一副荒廢景象,從入口處望進去就像個黑洞,裡面空蕩蕩的,石頭上還長滿青苔。
確定附近沒有閑雜人,柳清歡停下腳步,轉身對著一處冷喝道:「出來!」
見那方沒有動靜,他直接抽出了天罰鞭:「看來還要我請,也好!」
「等一下!」
一個稚嫩的聲音從轉角處傳來,柳清歡不禁一愣,就見一個小腦袋探出來,又飛快縮了回去。
又過了片刻,那傢伙才終於從牆後走出。
三尺來高,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樣子,一頭亂髮又是泥又是土的,還沾著幾片羽毛,身上的衣服不僅臟破,還明顯大了,將個小孩從頭罩到腳,一張臉更是漆黑,只一雙眼睛十分晶亮。
就像個小乞丐,看得柳清歡眉頭微皺。
而對方身上燃起紫黑光焰,又凶又惡地吼道:「把你手上的鞭子交出來,不然小爺燒死你!」
看著他身上的光焰,柳清歡卻像是突然失了神,手中天罰鞭都略略低垂了些。
「哈哈哈怕了吧!」屁大的小孩囂張地道:「我這個可是地獄烈焰,威力恐怖,極度熾熱,能將世間一切都焚盡!」
柳清歡目色奇異,將對方從頭到腳打量了好幾遍,道:「不應該是修羅帝火嗎?」
「修羅帝火是什麼玩意!」小孩不滿道:「說了我的火叫地獄烈焰,能燒穿地府冥獄的烈焰!」
「哦!」柳清歡點頭,突然問道:「你幾歲了,叫什麼名字?」
「我叫咳咳咳關你什麼事!」小孩差點咬到舌頭,又覺丟臉,氣得頭髮都燒了起來:「你這個人怎麼回事,不該問的別問,快點叫你把鞭子交出來!」
柳清歡卻完全無視他的威脅,又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在我身上下的印記,數日前在烏烏城墜陽崖上也是你吧?」
他話音剛落,對面的小孩就「啊嗚」一聲大叫著撲了過來,紫黑光焰高高騰起,宛如一隻展翅的火鳳凰,燎原的恐怖熱力轟然襲來!
柳清歡也不得不退避,身形快得如一縷飄渺的風,嘴裡卻還不忘斥責道:「你這孩子怎地話沒說完就動手呢,動靜鬧大了會被魔族發現的,何況你主人我吃的丹不能動用大法力,不然藥力就破了」
「我管你什麼葯不藥力,還有你是誰的主人!」小孩整個人已化作火人,一邊追一邊怒吼:「啊啊啊我要打死你!」
柳清歡臉色一肅,往遠處望了眼,身周也騰起蒼青色火焰,一個閃身到了對方身後,一巴掌拍出!
「打死誰?!破孩子脾氣還忒大,你是個蛋的時候吃了老子那麼多精血,天天在我身上滾來滾去,還敢不認主!」
他抓著小孩一頓錘,直把對方身上的火焰都拍得小了下去,這才收了凈世蓮火,用天罰鞭將對方卷了,就近拖進不遠處的方島內。
「老實點!」柳清歡低喝道:「把魔族引來,就把你的毛全拔光!」
誰知下一瞬,那小孩就嗚嗚哭起來,手腳皆被金色的鞭子縛得結結實實的,卻有大顆大顆的眼淚直往下掉,把一張漆黑的臉衝出好幾道白溝來。
「嗚嗚嗚我才不認識你,你個壞人修,還敢捆我!」
「你不認識我,怎麼又給我下追蹤印記?說明你還是記得一些以前的事。」柳清歡道,迅速在周圍布下隱蔽法陣,這才鬆開了天罰鞭。
走到小孩面前蹲下,他嘆了口氣:「你還沒孵化之前就與我訂下了契約,那一絲契約之力在你我靠近時,雙方都會有感應,所以你心裡最清楚我是不是你的主人,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