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 變龍
修士每一次修為境界的突破，都需要法力與心境都得到提升。心境的提升還能靠某一剎那的頓悟，而法力的積累，卻是一個極為緩慢的過程。
因此，修士看似擁有了遠超凡人的壽命，卻要花費大量的、甚至是超過凡人一生的時間來閉關修練。
一個人，一間洞室，一遍又一遍地運轉心法吐納天地靈氣，又一遍又一遍的行大周天，將天地靈力轉換為自己的法力。
如此漫長、枯燥，而又孤寂。
很多人，便是忍受不了這樣長久的孤寂和乏味，以至法力積累不足，修為也停滯不前。
或是將天地靈氣轉換成法力的效率太低，法力積累速度太慢，虛耗大量光陰，無法在壽元耗盡前進入到下一個境界。
而這些問題，柳清歡都不存在，他缺的是時間。
而今他終於有了時間，時間疊境內外流速相差三十倍，他也不用再擔憂自己閉關時間太長，外界發生什麼石破天驚的大變。
螢觚燈掛在燈架上，朦朧的光碟機散了黑暗。
神農鼎置於洞室一角，煙霧鳥鳥，葯香四溢。
靠牆有一桌桉，桉上攤開著幾本書籍，左手邊是許久未曾出現的萬木崢嶸甘露瓶，此時它被充作了花瓶，插著一支半開未開的白蓮。
唯一的聲響來自紫金仙葫蘆，悅耳的泉水叮冬聲並不顯吵鬧，縷縷仙氣從葫口飄出，如被吸引般，盡皆鑽進旁邊打坐之人的身體。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十年，打坐之人終於結束了這一次入定，睜開了眼睛。
剎那間，洞室內沉靜如淵的氛圍無聲無息地消散，神農鼎噴出幾口煙氣，插在萬木瓶里的白蓮也在柳清歡目光掃過時，矜持地盛放開來。
柳清歡伸了個懶腰，又呆坐片刻，才從蒲團上起身。
先是走到神農鼎旁查看，鼎內正煉製的丹藥是他新近琢磨出來的藥方，如今還在試煉階段，也不知能不能成。
打開鼎蓋，就見鼎內藥液已呈半凝固狀態，顏色卻有些古怪，是一種黃中帶綠，又夾雜著一絲煙灰的色澤。
「失敗了？」
柳清歡思索片刻，拿起一旁早就備好的靈材，把其中一味晶狀粉末酌量減少了些，才將剩下材料依次添加進神農鼎，再次封好鼎蓋。
做完這些，他便打出訣，轉身進了松溪洞天圖。
關於這點，柳清歡思考了許久：
時間疊境內能打開松溪洞天圖，說明此境的確不是空間被鎖閉的某處秘境，但他依然沒想明白的是，為何此境會出現真龍。
洞天內一切如常，從大青山往外望，日月交替，白雲蒼狗，自成一個世界。
山下傳來歡樂的笑聲，是初一領著娃娃和梧桐兒在湖邊玩耍，旁邊幾個水脩族少女在編織花藍。
看著他們無憂無慮的笑容，就彷佛歲月靜好，世間無一絲煩擾。
柳清歡笑了笑，收回目光，轉身去靈田裡查看幾株仙藥。
已長成的乾坤竹之前便已被他收了，紫晶仙木因他還未尋得靈蟬蒼雲蠽，依然還在停止生長的階段。
倒是那株玄雷枝，如今已經完全長成，柳清歡折下枝頭上那根雷電纏繞的硬枝，只要稍加煉製，以後便能用其召引九天玄雷降臨。
給大道樹澆灌了青木之氣，又去看了看仙葫蘆藤的情況。
枝頭上掛著的兩隻葫蘆，墨綠色那隻已有兩掌長，寶藍色那隻之前才剛結出不久，如今也長大了一倍。
又轉道去到山頂，庵摩羅果還是老樣子，但湖中的青蓮卻已盛開了大半，露出蓮芯中寶塔狀的蓮蓬。
「嗯……」柳清歡摸了摸下巴，思考著要不要等混元蓮完全盛放，就將之搞下煉成法器。
反正如今的洞天已經夠大了，不摘反倒是浪費。
柳清歡愉快地做下決定，轉身出了洞天。他沒打算繼續修鍊，而是變化了形貌走出洞府。
洞府外是林深草密的森林，放眼望去一片深淺不一的綠色，方圓千里內杳無人蹤。
在附近巡視一圈，確定近期並無外人闖入的痕迹，便來到一處開闊河谷。
在山間叢林中蜿蜒穿梭的大河河面不寬，但卻極深，因為河的上游是連綿不斷的雪山，時而還有碎冰順流而下。
柳清歡在河灘上簡單布了個遮掩法陣，選了塊大石盤膝而坐，從袖中取出一隻木盒。
打開來，盒中是一株半尺來長、長得張牙舞爪、形似黑龍的仙草。
龍變草，長在真龍巢穴旁，沐龍氣而生，汲龍威而長，食之可化作真龍身。
之前見到那對真龍母子時，柳清歡就想起了這株從神君鬼黎洞府得到的龍變草。
此境有真龍，他若也能化身真身，或許就有了與對方一戰之力？
至少不用在憋屈地遠逃千里。
想到這裡，柳清歡毫無猶豫地取出龍變草，剛湊到嘴邊，那草便扭了扭莖幹，一頭鑽進嘴裡。
他愣了愣，只覺咽喉滑下一物，緊接著便感到一股磅礴的力量在身體內勐然爆開！
那股力量是如此龐大，還充滿了毀滅一切的暴虐之意，有那麼一瞬，柳清歡完全被這股可怕的力量填滿身魂，雙目中的清明迅速湮滅，連帶眼白都被深淵般無盡的黑色覆蓋。
好在他很快找回神智，卻發覺自己已經栽倒在地，在河灘上翻滾了不知幾圈，身上已滿是泥沙。
砰砰砰的爆響不斷從體內傳來，彷佛他身體里囚禁了一隻凶獸，正橫衝直撞地想要撞斷肋骨，從裡面逃出。
柳清歡大吼著狠狠捶了下地面，瞬間讓一大片河灘下沉了一大截，冰寒刺骨的河水勐地倒灌而來。
與此同時，他的身體開始變化，變得越來越粗壯的手臂很快撐破衣服，手背上長出一片片黑色的龍鱗，頭皮也一陣劇痛，兩隻龍角現出形狀。
山林的平靜被打破，棲息在山中的鳥獸在這一天突然聽到了聲聲龍吼，嚇得成群結隊地拚命往外逃。
這種混亂持續了小半個時辰，終於，龍吼聲停了下來，卻在下一刻，一條黑色的巨龍從山林中飛起，直竄向九天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