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拖訓班
拖訓班，全稱拖拉機訓練班。
一開始專門設立給需要學習拖拉機駕駛的工人跟農民。後來，隨著運輸需求的擴大，以及運輸工具的更新，現在拖訓班裏麵的項目已經不在局限於拖拉機了。而是細分成手扶拖拉機、方向盤拖拉機、小轎車、大貨車、客車。
安華一邊吃著飯，一邊聽安爸講述著拖訓班的事情。
“其實，這個班也不是那麽好進的。一年也就搞一期招生。其他時候，要學車，隻能靠熟人教或者是想辦法進運輸隊，靠著我們這幫老司機手把手地教學。”
安華邊聽邊點頭。
這不就是七十年代的駕校唄。不過，不是私人辦的，而是交通局牽頭的。
“爸，這拖訓班真的有那麽厲害？”
安國強別的不清楚，關於貨運方麵的知識經驗那是杠杠的：“那當然厲害。這拖訓班可不止教開車，還教汽車相關知識跟法律法規。隻要好好學，就不怕後頭駕駛證考不上。更重要的是，能在裏麵認識來自不同行業的人。”
安華了然地點頭。
這年頭，真能進去省拖訓班學習的，肯定有過人之處。進了拖訓班，不止能學習到知識，還能拓展人脈關係。安華不會清高到說自己不想結識外頭的人。無論什麽年代，人脈是成功必不可少的因素。
下個月她就滿18歲，是時候著手考駕照的事情了。本以為考這駕照隻能靠自己找資料自學。現在看來，進這拖訓班是條不錯的路子。
隻是，不知道怎麽才能進去這個拖訓班？
小安鈺見姐姐一直在點頭，不自覺地學著姐姐的樣子。臉上還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安華還在思考著拖訓班的事情，被他小大人的樣子給逗笑了。揉了他的小腦袋一下，給他喂了塊雞蛋。
這才有心思注意今天吃什麽：“媽，這次從紅棉大隊帶了那麽多雞蛋回來，別省著吃。現在天氣熱，要是吃不完的話，雞蛋要不要醃起來？”
安華雖然不會幹農活，但還是知道快六月的天，沒有冰箱，雞蛋是不禁放的。
黃曉梅一直側耳聽著女兒跟丈夫聊天，沒有說話。現在說道家裏的事情，立刻自信了起來：“我準備醃一罐子鹹雞蛋，剩下的拿去送人。你爸這來回醫院幾次，他那些兄弟幫了不少忙。”
安華在現代很早就獨立了，還真沒想到這些人情世故上來。聽到這話，問道：“隻送雞蛋夠嗎？”
黃曉梅：“夠了，這人情也不是一次就能還清的，慢慢來……”
走道裏，忽然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安華抬頭看向敞開的家門，發現對麵的李桃子家，門口站著個高壯的男人。從她這個角度，可以清晰看到男人身上的衣服灰撲撲的。
接著，安華就聽到了李桃子驚喜的聲音：“小武，你終於回來啦！”高亢的聲音，任誰聽了，都能感受到裏頭滿滿的欣喜。
安華這才想起，這高壯的男人就是李桃子的丈夫路武。路武這一趟就是接了長途任務出車的三位司機之一。剩下的兩位中，一個姓吳，剩下一個叫李大龍，就是當初跟她爸安國強交換出車任務的好兄弟。
安國強見到路武回家了，神情也有了一絲激動。
“路武平安回來了，那大龍兄弟也就回來了。”
黃曉梅跟著丈夫的話點頭。要她說，整個運輸隊，除了孫海之外，李大龍跟他們家的關係最好了。而且他家國強對大龍兄弟可是有大恩的。要是大龍兄弟沒有出長途任務的話，他家國強出車禍後，大龍兄弟肯定會跑上跑下幫忙。
安華見安國強跟黃曉梅聽到李大龍時，一副激動的模樣，心裏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隻是，可能是安國強的意念太過強烈，又或者是李大龍真的關心安國強這個好兄弟。反正，安華覺得自己前一秒才看到路武傻笑著回家。下一秒，她家門口就出現了一個跟安爸差不多年齡的中年男人。
男人跟路武一樣，一身風塵仆仆的樣子。估計剛交接完貨車，沒有休整就跑到她家了。
“老安，我對不起你啊！”
胡子拉碴的中年漢子，一進她家大門，就大聲道歉，臉上的愧疚神色非常明顯。
“我一回來，還沒下車，就聽到了你出車禍的消息。都怪我，要不是我跟你交換任務的話，你就不會出事了。”
說著，李大龍就想跪下來。
安國強哪裏會接受這個，立刻單手撐著桌子，站了起來。他這突然動作，倒是直接把自己坐著的椅子給帶翻到地上。
哐的一聲，讓小安鈺嚇得脖子一縮。
安華立刻伸手拍了拍弟弟的後背安撫。看著安國強用完好的一隻腿支撐著身體，愣是把李大龍給拉住。
接著，兩個中年男人就開始了“我對不起你”、“不是你的錯”這樣的對話。
雖然原主的記憶裏，這位李大龍確實跟她爸關係非常鐵。但是，安華總覺得這人這樣突兀地跑進來，打擾了一家人吃飯。
好一會兒，李大龍好像終於想什麽一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接著跑到門口拖了個麻包袋進來。
“國強，我這次去廣省買了很多好東西。那邊開了個集市，裏頭很多東西都不要票。這個、這個，都是給你家的。哦，對了，安華跟安鈺也有禮物哦！”
說著，李大龍笑眯眯地從掏出來的幾個小布袋裏麵翻了翻，遞給安華一個裝訂漂亮的筆記本，塞給小安鈺一個小狗布偶。
見兄弟出遠門不忘自家人，安國強跟黃曉梅更加感動了。
安國強更是不由分說，愣是拉著李大龍的手，讓他坐下來一起吃飯。
“別別別，別麻煩了。我讓建軍他媽在食堂留了飯菜。我先去吃，等吃完飯了，咱們兄弟再好好坐下來一起聊。”
說完，李大龍才背上癟了一半的麻包袋，風風火火往運輸公司的工人食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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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裏，食堂的負責人蔡金妹正坐在後廚的案板邊。案板上，放著滿滿當當的一盆白蘿卜燉肥肉。邊上，還用飯盒裝了滿滿一盒大米飯。
後廚來往穿梭著幾個幫工的婦女。她們見蔡金妹守著這飯菜，就知道她是在等她男人李大龍了。
“金妹，你家大龍這次去廣省，帶了什麽好東西回來啊！”一個顴骨高聳的後廚幫工邊收拾著後廚的家夥什，邊看著蔡金妹問道。
蔡金妹人長的矮胖，皮膚比較黑，不過五官倒是端正。聽到有人問自己丈夫的事情，黝黑的臉蛋露出一抹自豪的笑容：“他啊！一下車都沒回家。聽說是直接往老安家去的。哎，他著急兄弟的事情，我這個當妻子的，可不得要多支持嗎？”
“你們家跟老安家的關係可真好啊！”另一個圓臉的中年女人忍不住感歎。
能在運輸公司食堂後廚工作的，家裏的親人多多少少都跟運輸公司有關係。所以，大家都知道各自的家裏情況。現在，聽到圓臉中年女人的話，另一個人就忍不住插嘴：“能不好嗎？老安可是金妹跟她家大龍的媒人……”
“哈哈……”
整個後廚霎時間充滿了調侃的笑意。李大龍就是在這時候出現的。
“老安怎麽樣？我這幾天晚上都有去看過，說傷口恢複的不錯。”
李大龍接過蔡金妹遞過來的筷子，點頭：“挺精神的，我今兒個去他還站起來拉著我說話來著……”
蔡金妹伸手抹了一把眼角：“雖然不地道，但是，我真覺得這次你要是沒跟老安交換任務的話，說不定就是你出事了……”
蔡金妹的話沒說完，就讓李大龍給按住了。這裏是食堂的後廚，人多嘴雜。有什麽事情還是回家說的好。
周圍人見這夫妻兩都埋頭吃飯不聊天，就繼續自己的工作。
不過，大家心中都有自己的一杆秤。安國強出事後，整個運輸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安國強跟李大龍交換出車任務。這種事情，在運輸隊不少見。隻要按時完成運輸任務。一般來說，運輸公司的領導不會過問的。
現在，大家也就是唏噓一下，安國強運氣不好，居然出車禍。幸好家裏的姑娘爭氣，不聲不響，一個小姑娘就扛起了家裏的重擔。
接著，食堂後廚的話題就轉到了安華進入運輸隊後發生的事情。
李大龍在邊上吃著飯，耳朵也一直豎著。當聽到了安華頂了安國強的崗位後，眼中終於露出些微詫異。
他一回來，聽到安國強出事後，也沒問清楚就跑到他家裏了。現在想來，剛剛他在安家，是看到安華這小姑娘穿著運輸公司的製服了。
隻是老安家的環境已經這樣差了嗎？讓個小姑娘進運輸隊來受苦！
夫妻倆吃完飯後就一起回家了。
一進家門，李大龍立刻跟妻子蔡金妹問清楚他出車以來，運輸公司發生的大大小小事情。
蔡金妹習慣了李大龍每次出車回來要問問題的習慣，熟練地開始講述。
李大龍聽著聽著，眉頭都皺了起來。
“那就是說，老安出了這個車禍，咱們運輸公司沒有給工傷補償？”
蔡金妹是個厚道人，聽到這話，也是遺憾地搖搖頭：“沒給多少補償。聽說咱們公司準備等老安腿好了後，給他裝個假肢。所以，老安沒再要額外的補償。”
李大龍聽到能裝假肢後，心裏一直凝聚的愧疚立刻消散了不少。
這時候，他才想起了什麽。伸手撩起衣服。腰間，一個厚厚的油紙包被膠帶結結實實地纏著。
蔡金妹眼睛一亮：“這次出去，弄到多少呢？”
李大龍終於露出得意的神色：“三千五！”
“這麽多？”
“不多了，我們這次過去，路上開了快車。提前一天把貨送完。接著去沿海的一家電視機廠弄了些不要票的電視機。也不多，我一個人搞了十台。回來的路上，直接銷貨給了老客戶。”
蔡金妹知道李大龍每次出車，都會弄些好貨帶一帶。隻是以前最多弄些布料、收音機這些小打小鬧。這次，居然倒騰上電視機了。
“這次跟你一起出車的可靠嗎？”
李大龍點點頭：“就老吳跟著我幹。新來的路武是個二愣子。我們就帶著他買了個便宜的手表，就高興的不得了。他也沒搞懂我跟老吳在幹什麽。”
說著，李大龍呲牙咧嘴解開了腰間的膠帶，抽了兩百塊出來：“這錢，晚點你給老安的媳婦送過去。”
蔡金妹：“這……曉梅不會收的。”
“你就想個辦法讓她收下，怎麽說，老安這次也算是代替我遭殃了。”
夫妻兩商量著怎麽處置到手的這三千五。
而另一邊，被李大龍稱作二愣子的路武正坐在安國強的麵前，跟他說著這次出長途車發生的事情。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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