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偶遇李建軍【一更】
“所有帶過來的貨物跟展品已經順利入倉。這次的任務已經順利完成了一半。首先要感謝車隊做出的貢獻。”
倉庫停車場的空地上, 高主任站在這次出任務的所有人麵前，開始進行總結講話。
安華在底下列好隊伍, 聽到這話, 心裏也忍不住自豪起來。三天艱苦的奔波，換來了一個最好的開局。
“任務剩下的，主要是我們公司以及各廠家代表的工作了。希望這些同誌能學習來的路上, 司機們所展現出來的精神。不怕苦，不怕累，努力拚搏，讓我們三花省在這個對外商品交易會創造佳績。”
這話說完，底下排成三列的隊伍齊齊拍掌應和。
“最後，各個隊伍的隊長要切實管理好自己的隊伍。在接下來交易會時期內，切實落實自己的責任。”
高主任的講話完畢後, 領導們率先往倉庫的辦公室走去。看樣子, 應該是去協調產品的保管以及後續出倉的問題。
而安華他們這18個司機, 算是進入了自由時間。直到交易會結束後, 他們才會跟著整個代表團一起回程。
這一屆的商品交易會舉辦日期定在4月25日，現在是4月14日, 離交易會正式開幕的日子還有十多天。這段時間，他們這18個司機將由各自的車隊隊長負責安排行程。
安華站在自己的隊伍裏麵, 看著慢慢離開的梁婷一行人, 臉色露出顯而易見的羨慕。
“安華。”
紀宏山正在跟隊伍裏麵資曆最老的老薑吩咐著事情, 結果就看到自己的徒弟一臉不在狀況的樣子。
安華回神，低聲問了問身邊站著的孫凱：“剛師父在說什麽？”
“紀隊長說剩下的這小半月，我們去哪裏, 都要跟他報備。平時要出門, 一定要結伴同行。”
這話倒是很有道理。畢竟他們是外地人, 不像老司機對這裏熟悉。要是一個不小心迷路的話，那真的是丟死人了。
“安華，待會兒吃飯完，要不要讓老薑師父帶我們出去逛逛。”
孫凱摩拳擦掌，一副想去闖蕩江湖的樣子。
安華卻是搖搖頭：“還是回去休息吧！昨晚太晚睡覺了。”嘴上這麽說，其實是安華難得地感覺到心情低落。準備回去躲一躲，讓自己調整過來。
吃了頓沒滋沒味的午飯後，安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梁姐，你們也吃完飯啦！”
一進門，安華就看到房裏的三個人都回來了，正在收拾行李。
“嗯！我們明天開始會去倉庫整理廠裏帶過來的東西。而鍾芳，要跟著姚秘書他們一起去場館看看。”
安華一聽，就知道這些人是分成兩撥了。省進出口總公司的工作人員負責場館的踩點。而廠家代表則是負責產品方麵的工作。
“那……那你們廠家代表在交易會之前，都不會進場館看一看嗎？”安華覺得產品的擺放方麵，怎麽樣進出口總公司的人都要聽取一下這些業務員的意見。
“去啊！當然去。”
見安華問得那麽詳細，在場三人社會人就狐疑了起來。說話最為直接的絲綢廠業務員李惠就說道：“你這是想進場館裏麵？”
安華也是第一次說話那麽曲折迂回的。被人直接問了出來後，臉就忽然熱了起來。
“哈哈……”
“哈哈……”
“哈哈……”
三道笑聲異口同聲，讓安華更是臉都紅了起來。
“姐姐們，沒必要笑話我吧！”安華這會兒覺得自己心裏藏著的秘密都讓人知道了。
“安華啊！不是姐我不厚道。實在是，你臉紅起來的樣子好難得啊！”梁婷笑得直打顫。沒想到，那位敢在路上飛車的女車神，居然還有這麽可愛的一麵。
安華一聽她提起飛車的事情，臉就更紅了。
鍾芳看到安華這個樣子，終於打了個圓場：“好了，好了，人安華好奇問問，你們這些前輩就被笑話她了。”
說道這裏，鍾芳正色道：“安華，你真的很想進去場館裏麵看看嗎？”
安華猛點頭，想，做夢都想去見識一番。
鍾芳看她這個樣子，哪裏不明白讓安華困擾的原因。
“直接讓你進去場館，那是不可能的。所有進去場館的人，都需要跟主辦方備案。”
作為這次任務省進出口總公司的代表，鍾芳對整個商品交易會的流程十分清楚明白。
安華也是把所有活動章程都看了好幾遍，發現確實沒有機會，所以才一直那麽鬱悶的。
“不過……”鍾芳說到這裏，看向梁婷跟李惠。
這時候，梁婷跟李惠兩個廠家代表接話：“要不，你先幫我們去倉庫那邊整理一下物料？等布置場館的時候，我們可以順勢帶你進去看一看？”
這麽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好像是目前唯一的機會。要不是她們跟安華這幾天相處得十分愉快，她們都不會提出這麽一個麻煩的方法。要是安華在場館裏麵出現狀況，她們這些擔保人是要受到連帶責任的。
安華沒想到眼前三個萍水相逢的人這麽熱心，一時之間，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就這樣，安華還沒有跟著南花市運輸隊的人，出去外麵逛過一次。就先跟著梁婷、李惠這些廠家代表混在一起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終於在廠家代表活動的區域，看到了李建軍跟紀明城。
“安華，你怎麽過來呢？”紀明城看到安華跟著兩位女同誌過來，滿臉疑惑地走了過去。
到達羊城後，紀明城就忙著安排人看著發動機。然後還去了趟當地的汽車配件工廠。今天才有時間過來這邊看看汽車廠的物料情況。
他們汽車廠這次展示的東西不多。畫報跟標語都準備妥當，就等著場館開放後，進去機械陳列館布置了。
安華正忙著幫梁婷打開帶過來的畫報。畫報上，一隻肥肥的黑豬正惡狠狠地瞪向前方。脖子到背部的毛發根根明顯可見。這些毛發，如同鋼針一般豎立，正是寶貴的豬鬃。
而圍繞著這隻大肥豬周邊，則是不同型號款式的刷子。
紀明城走過來的時候，剛好跟這隻豬對了個正眼。
他愣了愣，接著才問道：“安華，你沒跟隊裏的人出去嗎？”紀明城知道今天南花市運輸隊的人集體出去逛羊城。沒想到安華居然會在這裏。
安華搖搖頭：“紀師兄，我要在這裏幫忙。”
紀明城這兩天忙得很，還不知道安華的想法。聽到這話，愣了愣：“那你什麽時候忙完？”
這話一出，邊上的梁婷臉色都揶揄了起來。心想，沒見過男同誌約女同誌，說話還這麽硬邦邦的。她梁婷是個好人，今天就幫這位紀同誌一把吧！
“安華，今天的畫報整理好了，你要是有事可以去忙的。”
安華本想繼續幹活的，聽到梁婷的話後，又看看滿臉期待的紀明城：“那行，梁姐，等盤點展品的時候，記得叫我。”
梁婷看著聽到安華的話後，露出微笑的紀明城。再低頭看看畫報上的那隻肥豬。忽然覺得紀明城跟這隻豬還挺像的。
兩人從倉庫的活動區域出來後，安華有點不知道該去哪裏。於是，直接問道：“紀師兄，咱們這是去哪裏啊！”
紀明城也沒想過這個問題，隻是忙完後看到安華，就想跟她一起看看羊城的風貌而已。
“要不，咱們邊走邊看情況？”
於是，兩人就隔著半米遠的距離，從倉庫走出來，往建築物比較高的方向走去。
路上，紀明城終於開口：“你為什麽不跟車隊的人一起行動，而是在倉庫那幫忙？”
安華抬頭看了眼紀明城真誠的眼神，老老實實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當紀明城聽到對方居然隻是想在交易會開幕之前，進去場館看看，不由著急道：“那你應該早點跟我說的，我可以直接把你帶進裏麵去看看。”
安華知道對方的意思。就是找關係把自己塞進去。但是，她想堂堂正正，憑著主辦方發出的通行證進去。
“不用了，紀師兄。我在那幫著那些廠家代表整理物料，後麵他們去場館布置的時候，會跟主辦方申請，讓我進去幫忙的。”
紀明城對安華的性格還是很了解的。既然她已經做出決定後，他也隻能尊重。
他轉了個話題，說起羊城的風光來。
他們走的這一條道除了幾個大型倉庫外，就有一個大型的公園。
兩人走進去的時候，安華發現，來這個公園的，大部分都是一個家庭過來的。偶爾有兩個人一起的，也是一男一女。這時候，她才想起這個年代，男女同誌相親處對象，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公園。
公園可以邊散步邊談心，可以去湖邊劃船增進感情。這樣的地方，顯然不太合適她跟紀師兄一起逛。
就在她想著要不要把紀師兄從這裏拉走，邊上一個端著照相機的人跑了過來：“這位同誌，要不要跟你的對象一起拍張照片做紀念呢？”
安華一聽到這話，頓時尷尬極了。懊惱自己剛剛為什麽動作不快點，把紀師兄拉走。現在好了，讓人給誤會了。
她趕緊解釋：“同誌，我們不是……”
她話沒說完，紀明城就忽然開口：“拍一張要多少錢？”
接下來，安華簡直以為紀師兄被人給穿越了。看著他淡定地交錢給那照相機師傅。看著他笑眯眯地喊著自己走過去，在一個雕塑前站著拍了張合照。看著他給那照相機師傅留了寄照片的地址。
安華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震撼了。
最後，安華看著對方跟照相機師傅道別後，這才說道：“紀師兄，咱們沒必要這樣吧！”
紀明城搖搖頭：“這同誌那麽熱的天，端著照相機攬客也不容易。你別有負擔，就當做好事幫人就可以了。”
這樣的歪理，真是鬼都不信。偏偏安華這幾天滿腦子都是去交易會場館，還真的被紀明城給混過去了。
兩人從公園離開後，找了家酒樓吃午飯。
這裏的酒樓，就跟他們的國營飯店性質一樣。不過，裏麵能提供的菜色跟他們那邊差異十分大。
兩個人，安華直接點了個臘味三拚，一個蒜蓉菜心跟兩碗大米飯。飯菜端過來後，安華也沒跟紀明城客氣，直接朝最喜歡的叉燒下筷子。
紀明城滿臉笑容，看著安華認真吃飯的樣子。
兩人相處的這一幕，被跟著廠長過來的李建軍看了個正著。他這兩天看到安華跟著省裏幾個大廠的業務員混得很熟，他也沒過去跟她寒暄什麽。有些關係，還是保持距離，對雙方都有好處。
“杜經理，錢廠長，我們這邊走。”
正在埋頭吃飯的安華忽然抬頭，看向走在樓梯上的一群人。這家酒樓一共有三層。他們是在第一層的大堂吃飯。二層以上都是包廂。
現在，她居然在那群上樓的人裏麵看到了李建軍。李建軍身邊那位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是紡織廠的錢廠長。至於其他人，完全不認識。不過，剛剛這些人路過她這一桌，偶爾冒出來的話語，帶著明顯的廣式口音。安華可以確定，這些人都是廣省本地人。
“安華，你在看什麽？”紀明城發現安華的異常，也跟著抬頭看過去。不過這時候，之前樓梯上的那群人已經進了二層的包廂了。
安華搖搖頭。紀師兄的主場是在省城，問他估計也不知道詳情。但是，想到對方知道李家跟他們安家的恩怨。想了想，最後她還是把自己看到李建軍的事情說了出來。
“師兄，為什麽李建軍能有資格參加這次交易會的？”
行車的這三天，本應該被安排坐在孫凱貨車上的李建軍，很早就已經申請去了大巴車裏麵。所以，一路上，孫凱那裏也沒能得到多少關於李建軍的消息。
安華問的這個問題，紀明城還真的就不知道。於是，他老老實實地搖頭。如果梁婷這會兒聽到他們兩人的對話，肯定會再次覺得紀明城跟畫報上的豬很像。
安華也沒指望能從紀明城口中知道太多消息。見對方這樣回答，就把這個疑問記在心裏。準備回去找機會，問問他師父。
而另一頭，酒樓的二層包廂裏麵，李建軍正坐在那，聽著錢廠長跟杜經理交流起來。這次他之所以能夠憑著那麽點資曆，就混到了代表團裏麵。靠得就是他外公牽線搭橋。
眼前這位杜經理，來自港城，是拿著國家特批的文件，專門從港城過來參加這次出□□易會的客商。
而他的外公，恰恰就認識這杜經理的父輩。這個事兒在他們當地人的圈子，算是比較隱秘的事情。畢竟，這已經能算得上是海外關係了。一個操作不好，那是要出問題的。
但是，他們紡織廠的錢廠長跟他爺爺是認識的。當初他能直接進到紡織廠，也是走了對方的關係。
前段時間，錢廠長找到他外公，試探性地問能不能從海外搞到些先進機器，提高產出效率。幫助提升紡織行業的產量，讓更多人能穿上沒有補丁的衣服。
然後，他外公思考了兩天後，就答應了對方的要求。前提是讓他能加入參加這次出口商品交易會。
李建軍按照外公的吩咐，到了羊城後，聯係了提前到達的杜經理。然後，讓對方想辦法從外賓居住的賓館過來，跟錢廠長見上一麵。
這時候，很多愛國人士會通過各種方法，給國家想辦法弄來國外先進機械產品，提升國家工業技術。所以，能夠組織一次這樣的見麵，李建軍覺得挺好的。
包廂裏，這來自港城的杜經理，長著一副精明樣。沒有穿客商標誌性的西裝，反而弄了套當地流行的中山裝。一進去，就坐在主位上，一副主人的派頭。
這時候來參加出口商品交易會的客商，無論是吃飯、住宿還有交通，都是由國家和地方統一調撥的。像杜經理這樣私自跑出來的，其實已經不符合規定。
不過，這會兒對方正跟錢廠長打著太極，既不主動，但也不消極地介紹目前國際紡織行業比較流行使用的紡織機。
“錢廠長，我杜某人雖然是個小小貿易公司的經理。但是，我的母公司在D國。我們公司每年都會給世界各個國家，帶來D國最先進的紡織機。不止是紡織機，就是機床、銑床，我們公司都可以幫忙牽線搭錢。”
如果安華聽到這些話，肯定會帶著懷疑去問對方更多問題
但是錢廠長本著對方是李建軍的外公蔡老頭介紹的。而且，對方確實是在港城擁有一家貿易公司。不然，不會拿到參加這次交易會的資格。
所以，錢廠長也沒說什麽。而是把話題著重放在紡織機上。
杜經理非常滿意對方態度的誠懇，開始跟對方介紹起這最新款的紡織機。
包廂裏的商談十分順利，雙方都十分滿意從對方口中了解到的東西。不過，到了簽訂合同這一塊，雙方就產生了分歧。
杜經理認為，合同的交貨方式應該是先付款後發貨。而錢廠長本著謹慎的原則，要求先收貨後付款。因為這隻是第一輪商談，雙方仍然處在互相試探階段。所以，最後談判並沒有成功。雙方約定了下一次商談日期後。這杜經理帶著人先離開了酒樓。
留在包廂的李建軍急切地問道：“錢廠長，為什麽不答應杜經理的要求？國際上，雙方第一次交易的時候，都是先付貨款再發貨的。杜經理身為港城人，擔心我們收到紡織機後不付款，很正常啊！”
錢廠長還在心裏盤算著下一次商談的時候，是不是把高主任帶過來幫忙，忽然聽到李建軍這話，有點不知道對方的立場了：“先付款後發貨，那主動權都在對方手裏。我不管什麽國際慣例，我的首要任務是保證紡織廠的利益。”
安華還不知道離開酒樓後，二層的包廂裏麵發生了這麽一次商務談判。
她跟紀明城吃完飯後，準備回去住處休息一下。從酒樓所在的區域到達住處，需要10多分鍾的車程。
兩人走了好一會兒，終於找到了電車站。
羊城不同於他們三花省的另一個地方，就是這裏的公交車很多都是電車。看著半空中那一根根黑色筆直的電車線，安華覺得十分特別。在後世，羊城的老城區還有很多這種電車。
兩人上車後，買了車票，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這時候，安華透過打開的車窗，看到外麵居然有的士出現。的士上麵下來一個中年男人，正是之前她在酒樓裏麵看到的，跟李建軍有接觸的人。
這會兒，這個人從的士下來後，走進了一家郵局。
這個年代的羊城的士，是專門為了過來參加出口商品交易會的外賓客商設立的。剛剛那位中年男人能夠坐上這皇冠的士，說明對方應該是一位來參加商品交易會的客商。而且說普通話帶著廣式口音。那麽，這中年男人是港城人的幾率就很大。
到底是發生什麽事情，讓錢廠長一個國營工廠的廠長，跟港城人接觸了起來？
安華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訴了紀明城。顯然，紀明城身為一個科研人員，覺悟比很多人高多了。這一刻，他跟安華有了同樣的想法。
那就是，這雙方見麵不會那麽簡單。兩人一致決定回去後，找到紀宏山，先跟他說說看到的事情。
而另一頭，進去郵局的杜經理，正在用這裏的線路，給遠在南花市的蔡老頭打了個電話。
作者有話說：
更新短了點，晚點會有二更，等我哦！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