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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往事

  第53章 往事


    上樓放行李的時候,那幾個妹子毫不避諱地站了進來,葉逐明邊收拾東西邊和她們聊天,陸晝在一旁聽著,知道這幾個女孩兒都是龔陽的高中生,趁著周末結伴來玩兒。


    最開始說要幫葉逐明拿行李的妹子叫許朝靈,顯然是這個小團體中的領頭人物,她態度相當殷勤:“逐明哥,要不我們明天一起進山吧!我是第四次來了,路挺熟的。”


    “是嗎?”葉逐明笑道,“第四次,鳳棲山這麽好玩兒?”


    許朝靈不好意思:“還好啦,鳳棲山很大,景點之間隔得遠,一趟也沒辦法玩完。”


    “沒開發的地方很多嗎?”葉逐明停下手裏的動作。


    許朝靈點點頭,補充道:“而且鳳棲山邊上有個草藥種植基地,就國內最大的製藥商,陸氏集團的。還可以免費進去參觀。”


    陸晝一下子被嗆到。


    葉逐明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笑道那可真是得好好轉轉。


    不一會兒徐大娘就叫他們吃飯,葉逐明又加了幾個菜,請小姑娘們一起。


    或許是為了要在美人在麵前表現自己的小鳥胃,她們除了幾片青菜外幾乎不動筷子,倒便宜了大胃王白肅真。


    說起來,陸晝一直好奇,白肅真那麽丁大點兒的男孩怎麽能吃那麽多,今天見了真身,他就突然理解了。


    不僅理解,還覺得他吃少了。


    陸晝默默把白斬雞、烤鴨、水煮魚一個勁往他碗裏夾。


    “多吃點兒,別餓著了。”畢竟你一口能吞八個我。


    葉逐明正講著笑話,幾個女孩子被逗得花枝亂顫。他不著痕跡地看了陸晝一眼,道給我夾塊海帶。


    涼拌海帶確實隔他有點遠,陸晝乖乖照做。


    “夾朵西藍花。”


    “小白菜。”


    “舀點湯。”


    “…………”


    他逼事兒是真的多,使喚起人來無比順口,陸晝也顧不得白肅真了,一心一意照顧葉巨嬰。


    吃完飯,幾個妹子圍著葉逐明不讓他走,他也真的好脾氣地留下來陪她們聊天。


    陸晝東西沒收拾完,先上了樓。這竹樓的房間的確大,布置整潔簡單,兩張單人床擺列兩邊。


    陸晝簡單把東西擺了下,葉逐明說了可能得住個三五天,還是得稍微講究點。


    窗簾是掛簾式,陸晝走過去把簾子拉開,天還不算暗,遠眺可以看見小小的雪山巔,正是鳳棲山脈。


    鬱鬱蔥蔥的山林在下方鋪開,由遠及近,仿佛濃墨重彩的油畫。


    景色倒真不錯。


    陸晝雙手撐著窗柩,下望時正好看到一個背著背簍的身影走過,是個小姑娘,身架嬌小纖弱,看著不過十五六歲。


    她仿佛注意到了什麽,扭頭看了過來。


    喲,還挺漂亮。


    陸晝禮貌地笑了笑。


    小姑娘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扭了回去。


    陸晝略有點尷尬地摸摸鼻子,身後傳來腳步聲:“看什麽?”


    葉逐明走了過來,也朝窗外掃了一眼,又轉回陸晝臉上。


    小姑娘再次把腦袋扭了過來,這回腳步頓了頓,然後從外套裏摸出手機,朝他們的方向做了個拍照的動作。


    “……沒什麽。”


    陸晝終於感受到了什麽叫區別對待,默默盯著葉逐明。


    確實好看。


    葉逐明模特出身,自然知道這個時候怎麽控製麵部肌肉讓臉最完美,但當陸晝好奇又克製的眼神看過來時,他根本壓不住上揚的嘴角。


    “我有這麽好看麽?”他柔聲道。


    陸晝默默點頭。


    葉逐明心情大好,揉了揉他的腦袋,轉身進了浴室。


    陸晝又看向窗外,小姑娘已經不在了。


    浴室裏,葉逐明洗完澡,披上浴衣,在打結的時候對著鏡子比劃了半天,不停地調整角度。確定這個衣領的敞開程度性感得剛剛好:胸肌一覽無餘,稍微抬點手,腹肌也能看見。


    他又開始撥弄頭發,先揉散再往後撥弄,努力營造出淩亂美。


    葉逐明滿意地欣賞了會兒,這才緩緩推門出去。


    他連走路的跨度和落地點都計算好了,以陸晝的角度看過來腿肯定又長又直。葉逐明舉著毛巾,作勢要擦頭發:“陸,”


    靠窗的床上,陸晝側身躺著,雙目微闔,已經睡著了。


    葉逐明:“…………”


    他的臉色迅速變冷,某個極不好的回憶襲來。葉逐明朝背後伸手,猛地拽上推拉門!


    嘭地一聲響,陸晝鯉魚打挺般蹦了起來,臉上又慌又茫然。


    “不好意思,沒看到你在睡。”葉逐明冷冷道。


    陸晝揉著眼睛:“沒事兒,”


    葉逐明澡洗得夠久,陸晝也沒想到自己能睡過去。


    他抱著浴衣醒神,葉逐明沒好氣地揉著頭發,又把毛巾砸在床上。


    …………怎麽還有人洗個澡,能把自己洗生氣的。


    他稍微清醒了些,看到葉逐明默不作聲地拆了瓶sk2,一條腿踩上床邊,直接往腿上倒。邊倒邊抹,從大腿根抹到腳趾。不一會兒,整條白皙修長的腿就泛起了瑩瑩水光。


    陸晝看呆了。


    葉逐明如法炮製,雙腿雙腳折騰完,一瓶250毫升的神仙水也就倒空了。


    他的手已經從浴袍裏褪了出來,又開了個小小的綠瓶子,牌子陸晝記不太清,叫春梅還是臘梅,隻依稀認出是款精華。


    葉逐明把滴管擰出來,直接用瓶口往手上倒,接著開始擦脖子。


    他的脖頸修長,線條利落,沒有一根頸紋。


    陸晝看著他這一頓操作,心下暗想。


    怪不得我不配擁有盛世美顏。


    也許是有歐洲血統,葉逐明的皮膚很白,而且白的很均勻。一般人、尤其是男孩身上,多少都有點色差,可葉逐明真是從頭白到腳,跟個白玉雕像一樣。


    而且體毛很淡,或者說根本沒有,他抬手時連腋下都是幹幹淨淨的。


    陸晝好奇,就問了。


    “我做過永久除毛,因為剛出道的時候走的小仙男路線。”葉逐明把海藍之謎的瓶子倒空,也拋進了垃圾桶裏,“小仙男是不能長體毛的,笑個屁。”


    陸晝肩膀微微聳動,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小仙男這個物種,雖然不太明白,但就字麵意思來講,應該和小仙女差不多。


    他好容易忍住笑,覺得和葉逐明之間那種莫名其妙的尷尬隔閡感又散去了。陸晝看著葉逐明身上浴袍,做工粗劣,線頭掉著好幾個。


    “葉哥,你穿這種衣服,會不會不舒服?”他委婉地問。


    葉逐明穿衣的手一頓,道:“還記得豌豆公主那茬?”


    陸晝臉上的笑意根本掩不住。


    “那身警服,被我用辣椒水泡過,你穿你也過敏。”葉逐明坦然道。


    陸晝:“……為什麽?”


    “因為布料差,上身難受。我穿了二十年高定,怎麽可能習慣?”葉逐明毫無愧疚,“何況那衣服錢是我工資裏扣的。”


    陸晝一時嘴快:“你收入這麽高,都靠讓巴麻寫欠條嗎?”


    葉逐明:“…………”


    等會我就去隔壁掐死那個龜兒子。


    “你倆關係倒挺好。”葉逐明淡淡道。


    那東西本來是寫著玩的,但不知道為什麽,讓顧烊烽偶然得知,居然真花一百萬買走了。


    關鍵巴麻還被蒙在鼓裏。


    葉逐明說著又笑:“他果然是個正人君子,這要換我,早拿著欠條找他要求肉償了。”


    陸晝有點無奈:“談戀愛跟約炮是兩回事吧哥,不喜歡的,上了床也不會喜歡。喜歡的,不上床也很喜歡。”


    葉逐明對此嗤之以鼻:“憑我精湛強悍的床技,可以輕輕鬆鬆把人睡服。”


    陸晝:“…………”OKfine。


    “我很好奇,”葉逐明看向他,“如果說巴麻他們是因為環境和種族這麽傳統,你作為一個接受過現代化教育的新青年,為什麽在性關係上這麽保守?”


    陸晝愣了下:“保守?”


    “你不是交過女朋友嗎,為什麽還是處?”葉逐明煞有其事地問,“而且以你的家世,倒貼你的姑娘應該一把接一把才對,你自製力當真這麽強?”


    雖然男孩子之間聊黃色話題不稀奇,但多是玩笑性質,像葉逐明這麽正經的詢問,倒還是頭一遭。


    陸晝頓了頓,慢吞吞道:“其實沒你想的那麽誇張,我十四、十五歲的時候,我姐就跟兩邊的親戚打過招呼,別往我身邊塞人。”


    打招呼是客氣的說法,陸漿夜的原話完全可以叫威脅,在陸譚兩個家族裏,陸晝算是這一輩受荼毒最少的娃了。


    “你這麽聽話啊。”葉逐明挑眉。


    陸晝臉上的表情完全收斂,片刻後忽地笑了。


    “也不完全算聽話,也有我自己的原因。”


    自己的原因……葉逐明投去玩味的眼神。


    陸晝仿佛沒看見,抓了張紙在手裏,慢慢地撕成條狀。


    “其實,我的家庭,比外界知道的要複雜一點。


    “我的父親,用現在的話來講,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渣男。他是當年去奉神為草藥基地選址的時候,遇到我媽的。”


    那時候譚枕月隻有十五歲,作為家裏唯一的女孩子,說是掌上明珠也不為過。


    譚家也是地產大戶,譚枕月在優越的環境裏長大,眼界心氣都是非常高的,盡管年幼,但已出落得十分美麗,被叫做“浙江李嘉欣”,身邊不乏追求者。


    但她醉心音樂,申請了美國茱莉亞音樂學院的名額,準備過年後就出國。


    然後,小年夜那天,陸氏和譚家的合作終於敲定,譚父極度亢奮,專門為陸廣辦了個酒會,譚枕月也被逼著出席了。


    藝術家對商人總有種莫名的鄙夷和敵意,譚枕月尤其,但被譚父耳提麵命,她也隻能懨懨地端起酒杯,準備迎接還未到場的主角。


    作為絕對的焦點,陸廣一出場就引起了全場騷動。


    譚枕月本以為所謂“青年才俊”是奉承話,27歲的掌門人什麽的,都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罷了。但在見到不遠處那個身姿筆挺,優雅俊朗的年輕人時,她還是愣了下。


    很清貴,跟她想的那種,大腹便便油光滿麵的形象大相徑庭。


    “陸總,這是小女,譚枕月。”譚父非常殷切地介紹。


    譚枕月聞到一股很淡很淡的草藥味兒,腦子有點昏昏沉沉的。


    真奇怪,我一貫討厭喝中藥,怎麽會覺得這個味道上頭?

    陸廣個子在180左右,體型勻稱,修長雙腿裹在西裝褲裏。皮膚白得過分,甚至透出點羸弱的味道。


    他鼻梁上架著金絲眼鏡,垂眸看人時溫柔又多情。


    “閑期竹色搖霜看,醉惜鬆聲枕月眠。”他有一把沉沉的好嗓音,像極了低音小提琴,“譚小姐氣質卓越,人如其名。”


    譚枕月淪陷得何其迅速。


    “他真的,我都不知道怎麽形容他。”陸晝把紙巾撕成屑,又揉成團扔進垃圾桶。


    “我媽生我姐的時候,隻有十六歲。”


    其實葉逐明雖然不覺得這是多奇怪的事,但聯想到那個年代國內的情況,還是道:“然後他們結婚了?”


    “不,”陸晝搖頭,“陸廣帶著我姐走了。”


    葉逐明:“走了是什麽意思。”


    陸晝垂著眼皮:“字麵意思,我媽為他放棄了留學夢,他卻帶著她的女兒離開了。”


    譚家勃然大怒,譚父甚至衝到杭州找陸廣理論,卻連人影兒都沒見到。


    那個項目,陸廣做出了無比巨大的讓步,譚父可以憑一個園區淨賺六個億,陸廣仿佛是以這種送錢的方式來彌補他的過錯。


    然而譚父並不買賬,甚至跟陸氏打起了商業戰。陸廣一開始沒有回應,但在第四個項目也因為譚父的攪局黃掉時,陸氏終於開始反擊。他們大規模收購山譚集團債務,入股其他地產業和山譚打價格戰,甚至翻出所有和山譚有過財務糾葛的個人和集體,陸氏養的精英律師團傾巢而出,山譚瞬間陷入空前財務危機,半個月不到,公司市值縮水一百六十億,幾近破產。


    譚父氣到心髒病發,住進了醫院,她那個大哥接手這爛攤子,而立之年,兩天就熬白了頭。


    譚枕月當時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卻還是強撐著去了杭州。


    她運氣好,在公司門口見到了陸廣,和他不過三五米距離,卻隔著七八個保鏢,以及一扇厚重冰冷的車門。


    陸廣依舊清貴,氣色比往常都要好。表情淡然,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她。


    譚枕月瘦脫了相,病態的蒼白蔓延到了嘴唇,幾乎見風就要倒。


    她手指動了動,忽地跪了下去:“你說過我把孩子生下來,你就答應我一個條件。”


    剛知道懷孕時,譚枕月是非常驚惶的,她尚在遲疑,陸廣就用這句話誘惑了她。


    “即便我要當陸太太,也可以嗎?”她試探著問。


    陸廣大手蓋著她的小腹,看她的眼神溫柔似水:“隻要你開口。”


    譚枕月聲音顫抖,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我現在求你,放過譚家。所有過往,都一筆勾銷,如何?”


    陸廣閉眼,思考片刻後點頭:“可以。”


    車窗合攏的瞬間,譚枕月似乎聽到了一聲極低的嬰孩哭泣聲,很輕很輕,下一秒就散在了風裏。


    車身遠去,譚枕月癱在原地泣不成聲。


    陸廣,你真是個畜生。


    “你爹真的,”葉逐明把畜生二字咽下,轉念道,“但是他們都鬧成了這樣,後來怎麽有的你?”


    這回陸晝遲疑得更久了,斟酌著詞匯道:“陸家有家族遺傳病,我姐當年好像被查出來了。陸廣沒結婚,有沒有情人我不知道,但他隻有我姐一個孩子,從小就是當繼承人培養的。”


    獨苗出事,陸廣自然要做二手準備,於是牽起不到十一歲的陸漿夜,又去奉神找譚枕月。


    葉逐明自持夠不要臉,也在陸廣麵前甘拜下風:“別告訴我你媽就這麽原諒他了。”


    “沒原諒,事實上我媽從求過他那天之後,就再沒見過他了。”陸晝歎氣,“陸廣估計知道我媽恨不得殺他,就把我姐送過去當擋箭牌,畢竟我媽再怎麽恨陸廣,也不可能遷怒自己女兒。


    “後來他們的關係稍微緩和了點兒,陸廣就跟她求婚,說愛她要永遠和她在一起。我媽明白他是個人渣,就將他讓陸廣把名下所有財產都轉入她的名下。本來料定陸廣不會答應,沒想到他二話不說就照辦了。”


    譚枕月協議都簽了,騎虎難下,心情無比複雜地和陸廣領了證。


    “說起來,奉神市邊上裏有座挽月山莊,還是3a級景區,就是他追回我媽的時候修建的,裏麵種滿了竹子和鬆樹。”


    譚枕月到底是個女人,麵上裝得再決然,心裏實際對他也是愛恨交加。陸廣那段時間又變回多年前那個溫柔體貼的情人,譚枕月怎麽可能扛得住,結婚沒多久,就懷上了陸晝。


    ……好一出意難忘,葉逐明有點兒後悔挑起這個話題,豪門恩怨果然多。


    想歸想,他還是假意道:“既然這樣,那也算皆大歡喜。”


    陸晝的表情一瞬間變得無比微妙,惡心又嘲諷:“沒完,我媽生了我之後,陸廣故伎重演,帶著我和我姐跑了。”


    這回,譚枕月直接被逼瘋了。


    “她得了精神病,我大舅專門組建了個療養院來安置她。他在財產轉讓協議上鑽了空子,有個附加條款是,如果我媽無能力經營財產,就會由配偶代為管理。說來說去,錢隻是從他的左口袋放到了右口袋,他們的婚姻關係也一直沒有解除。明明他有能力醫,也沒有治。”


    “為什麽這麽說?”葉逐明問。


    陸晝淡淡道:“因為在陸廣死之後,我媽的病就好了。”


    準確地說,是陸漿夜派人過去照料了一個月,瘋了三年的她忽然就恢複了。


    葉逐明忽然覺得不對:“依照現行法律,你爸去世之後,他的財產應該由配偶繼承才對,怎麽會是陸漿夜?”


    沒記錯的話,她當年應該隻有十五歲。


    陸晝嘴抿了抿,臉上出現了一種極為糾結的神情:“因為,我姐當時領著我找到我媽,要用我的撫養權,換陸氏的繼承權。”


    譚枕月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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