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me too
第75章 me too
陸晝在一家法餐廳訂了位,本想下班後直接和葉逐明一起去,四點多時葉逐明來了個電話,又被叫走了。
其他人因為要去趙凰石家吃飯,不好讓李莉一個孕婦忙活,下午都走得早,遲諢外出洗了個頭回來補妝,定妝噴霧噴到一半就被葉逐明拽走了。
“你最好搞快點。”遲諢陰森森道,“我的晚餐要是泡湯了,就去當你和陸晝的電燈泡。”
葉逐明笑得更瘮人:“想什麽呢?拉上你的目的就是防止到點兒了活幹不完,你好留下來給我頂班。還電燈泡,腦回路挺有意思。”
遲諢:“…………”
他無視對方抓狂的表情,給陸晝發消息【你先去吧,我六點半左右到,直接餐廳見。】
對方秒回:【好。】
附贈了一個位置。
真冷淡。
連個表情包都不給。
葉逐明腹誹著,從自己新下載的四毛表情包裏挑了個可愛的【乖巧】發過去。
消息顯示已讀,卻遲遲沒有等到回複。左上角的“對方正在輸入”亮了會兒,又恢複成備注名。
遲諢看著葉逐明微微蹙眉的模樣,瞥了眼屏幕,滿臉幸災樂禍:“稀奇了,還有你給別人當舔狗的一天。”
葉逐明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遲諢縮縮脖子,不敢繼續開腔了。
不過她這麽一說,葉逐明又覺得自己是有點兒急色了,陸晝好歹是個直男,雖然現在模模糊糊對他好像有點兒意思,可逼得太緊會不會把人嚇跑?
但不逼一逼,等陸晝回過味兒來,剛剛有所鬆動的性向又回到直男陣營了怎麽辦?
葉逐明思量著,覺得談戀愛真是太雞兒麻煩了,換他以前的炮友,連話都不用說,遞個眼神過去兩人就能直接滾床上。
……想到滾床單,葉逐明更滄桑了。
以陸晝性保守的程度,這個目標真是可預見地遠。
葉逐明開車開得快,庫裏南甩出炫酷的漂移停在露天車場時好些人都望了過來。
這段時間忙得腳不沾地,他的頭發長到蓋過肩,隨意地紮了個半丸子,露出白皙飽滿的額頭,側臉起伏有致,修長的身軀裹在羊毛大衣裏,走起路來兩條一米三的長腿颯颯帶風,簡直是尊藝術品。
陸晝從二樓的單向落地窗望下望,葉逐明還沒走到門口就已經有女人過去搭訕了,他陸晝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微笑擺手拒絕,步子都沒慢下半分。
很快,包間外就傳來服務員的聲音:“先生,就是這兒了。”
葉逐明頷首:“多謝。”
他推門進來,見陸晝從梨花木椅上起身,笑容清淺:“來了。”
葉逐明也勾著嘴角嗯了一聲,把手裏的禮盒遞過去:“Merry Christmas,”
“哇哦。”陸晝驚喜地揚了揚眉毛,接過來,“謝謝。我能打開嗎?”
“Sure,”葉逐明笑著,把大衣掛上架子,坐到席上。
陸晝撕開絲綢帶子,看著黑色真皮殼上的四瓣王冠標誌,心裏有了猜想,開蓋一看,果然是表。
“送這麽貴重?”他笑道。
“別。我相信你見過更好的。”葉逐明從侍者手裏接過菜單,“但這塊百達翡麗是今年的神話係列新品,這款叫阿波羅。跟你的名字很搭,我就拍下來了。”
本來還訂了捧玫瑰,又覺得實在莽撞,索性丟給遲諢了。
陸晝看著表盤上的太陽標誌,點頭:“費心了,我很喜歡。”
這種禮貌的用語聽著總是疏離,葉逐明把菜單交回侍應,剛想說你不必這麽客氣,就聽陸晝道:“你這麽搞,我準備的禮物好像就隻有在創意贏過你了。”
葉逐明饒有興致地哦了一聲:“多有創意?”
陸晝端著開胃酒和他碰杯,眨眨眼:“一般創意。”
葉逐明捏著細長的杯腳,笑得曖昧:“以身相許可不算一般創意。”
說完,見陸晝也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話鋒一轉:“先吃飯吧。”
葉逐明那顆原本咣咣直跳的心啊,刷地砸了下來。
這種模棱兩可的曖昧讓人欲罷不能,葉逐明吃得味同嚼蠟,連喜愛的油浸鴨肉和鵝肝都沒嚐出味來,陸晝還挺疑惑地問是不是不合口味。
“這是這家餐廳的代表菜,原料都來自多爾多涅,我記得你提過你喜歡吃那個地方的鵝肝。”陸晝溫和道,“是不是我記錯了?”
葉逐明愣了下,連他都記不得什麽時候跟陸晝提過,這人居然還記得。
葉逐明那顆本來有些躁動的心奇異地平靜下來:“沒錯,我是喜歡。”
頓了頓:“不過你居然記得,我挺意外的。”
陸晝笑了:“這有什麽好意外的。”
葉逐明搖頭,想起了什麽般發笑:“我記得之前和小白說過愛吃鵝肝,後來他每次去買零食都要給我帶串鴨心回來。”
陸晝樂了:“他也太可愛了。”
葉逐明點頭:“小那會兒是這樣,又二又蠢。”
陸晝看了他一眼:“小白一直管你叫爸爸,你是養過他?”
“算吧。”葉逐明想了想,“養過兩年。那會兒他剛換身體,魂魄不穩,木青歸就把他送到了我這裏,他本體不是蛇,但殼子是,在我身邊沾點兒龍氣會好得快點兒。後來巴麻被顧徉烽看上,木青歸可能覺得自家人照顧起來方便點,就把白肅真送過去了。”
陸晝瞪著眼。
葉逐明說著又覺得不妙,趕緊補充:“當然,雖然是非人類,但我們本質區別不大,也會老會死,隻是壽命比普通人稍微長個幾年。因為現在這個世界不像以前,妖基本都融入了人類社會,和人結合的很多,血脈的力量越來越淡,連化為妖型都難。甚至很多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個妖怪。”
陸晝奇道:“那你是屬於什麽情況呢?”
“我的父親是龍,母親是普通人。”葉逐明斟酌著,“四方神獸知道吧,我的祖上,是青龍一脈。”
陸晝來了興致:“還有三個呢?”
雖然在溫暖的聖誕夜,邊吃鵝肝邊聊中國神話史略微詭異,葉逐明還是耐心道:“朱雀你見過,趙凰石。白虎是盤慕,玄武在昆侖下托著法陣,如果按一般的輩分算,我都該叫玄武一聲師祖。”
陸晝道:“我一直聽你們說昆侖山法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葉逐明道:“以前的天地爆發過一次災難,滅世級別的,為了留存人界,也就是我們存在的這一界,當時的天帝想了個法子,犧牲所有的神仙造了一個法陣,把這災難攔在地底下。青龍和朱雀是當時的護陣神獸,除了他們以外,還有位特牛逼的神仙,一起看著那陣。這位神仙脾氣不好,也沒什麽悲憫蒼生的覺悟,呆了幾萬年後大概覺得無聊,神魂出竅跑了。先祖們外出尋找,但因為外界已經換了模樣,沒有足夠的靈氣來維持他們的生命,所以隻能入凡,和普通人結婚生子,稀釋血脈,一代一代地傳承。”
陸晝想到自己在鳳棲山對前塵那驚鴻一瞥,心中不知為何,浮起異樣的情緒。
滄海桑田,世事變遷,雖然如今什麽都在用科學解釋,但誰又能想到,在古老久遠的歲月裏,曾有人為了後世安定做出那麽恢宏悲壯的犧牲。
“所以你和趙組,一直都在找這位跑了的神仙?”他問。
葉逐明點點頭又搖搖頭:“算吧,國情部是總管境內所有非自然生物的,夷靖這支除了負責轄區安穩,更重要的就是觀測天墟,也就是昆侖底下那地方。找道君是順便的事,畢竟幾萬年過去都沒找到,也不知道投了多少次胎。”
陸晝:“神仙還投胎?”
葉逐明道:“肯定的,他是神尊,雖然隻有神魂,但對靈氣的需耗量依舊百倍於我先祖,不投胎轉世根本活不下去。”
居然還有這種說法,陸晝稱奇:“那有沒有可能,他也轉世投胎很多次了,根本記不起自己是誰?”
“不可能。”葉逐明搖頭,“他是神尊,水平跟玄幻小說裏主角修煉到最後打的Boss一樣,絕對不可能存在這種情況。”
陸晝哦了一聲,吃淨最後一口鵝肝,眉頭微鎖:“為什麽非得把這個神仙找出來呢?聽你這意思,他不在幾萬年,那個什麽法陣不也好好的嗎?好像他也沒有那麽重要。”
葉逐明笑了笑:“肉身還在,所以法陣不會出問題。這位真的太牛逼了,與其讓他跟顆隱形的定時炸彈一樣在外飄,不如請回來好吃好喝供著,免得他哪天心血來潮想毀滅世界,都沒個人能勸一句。”
這一番聊算是讓陸晝開闊了新世界的眼界,他越聽越起勁,還想問話之際,卻見葉逐明微咳了咳,端著酒杯小口抿著,像是在潤喉嚨。
陸晝微哂,後知後覺地尷尬,從一旁拿出個文件夾,擺在了葉逐明桌前。
“瞧我,差點把說過的禮物忘了。”他笑意盈盈,手擱在桌上,交握的十指托著下巴,“Merry Christmas,”
葉逐明眉毛一挑,用餐巾擦了擦手,邊翻邊道:“不會真的是賣身契吧。”
陸晝高深莫測地嗯哼一聲。
等到他看了一眼,臉上那無懈可擊的笑立刻就僵了。
“你愛吃的那種水果糖,我覺得每次都從日本拿還是麻煩了點兒,所以跟我表哥簽了合同,準備在都承開設工廠。廠址就在藍白江區,設備人員什麽的也都組建好了,就等下個月開工。這是股權轉讓書,簽個字,你就是威利·旺卡。”
葉逐明的表情凝滯很久,看著附圖說明上繽紛絢麗的糖果,幾乎失語。一個多月前陸晝送的那盒都還在冰箱凍著,他一顆都沒舍得動。
在那之前,葉楓給他最後一顆糖是在十九歲的時候,把他的人生軌跡硬生生改了道。
哪怕是回國後被迫直麵這個光怪陸離的神秘世界,第一次化形,看到水麵映出的龍身倒影,葉逐明想的也是能夠來顆糖就好了。
美滿的家庭,輝煌的人生前景,都像斷產的水果糖一樣,成為了過往。
而如今過往重現,葉逐明的心裏實在說不上的酸澀。
見他長久地沉默,陸晝有點不淡定了,小心翼翼地問:“是……不喜歡嗎?”
葉逐明極淺地勾了勾嘴角,他很少有笑得如此真摯的時候,搖搖頭:“不是,我很喜歡。特別喜歡,就是……不知道怎麽說。”
他定定地望向陸晝,漆黑的眼瞳裏滿是真誠:“謝謝你。”
陸晝籲了口氣,笑著起身:“喜歡就好。感謝的話就不用說了,我前幾天拿到把琴,新學了首曲子,不如你幫我鑒定鑒定?”
葉逐明看著他把小提琴架上肩頭,從口袋裏摸出幾枚剛剛買煙找的一元硬幣:“來吧,小費準備好了。”
他雙手抱胸,虛靠著椅背,饒有興致地看著陸晝拉弓揉弦,琴聲不似一般的曲調悠揚,急促密集,高低音來回宛轉,重複的調相當多。
葉逐明本來以為這是首炫技的曲子,聽著聽著卻覺得不對勁,眼睛緩緩睜大,對上陸晝那看不清情緒的臉龐時心裏更是狠狠一跳,血液幾乎沸騰,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
他焦急忐忑地等著,從來沒覺得時間這樣難熬,等到陸晝終於收弓,卻沒先放琴,反而朝他走了兩步,微微彎著腰。
“記得嗎?”陸晝輕聲道,吐息溫熱,帶著餐後紅酒的醇香,“在林家的房子裏,你彈給我聽過的。”
葉逐明盯著他,微微點了點頭。
陸晝一手扣著椅背,聲音更低了:“你當時跟我說,這個曲子叫Silence。現在再說一次,到底叫什麽。”
葉逐明看著他似笑非笑的眼眸,喉結上下動了動,啞聲道:“Iloveyou,”
房間裏靜得能聽見呼吸聲,他說完,就見陸晝的笑意加深,椅背上的手往旁扣住了自己的後腦勺,在唇上溫熱的觸感傳來前,他聽到一聲近乎呢喃的“Met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