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故人
第111章 故人
滋啦,
洗手間的燈閃了一下,華辛眠撈起冷水洗了把臉,食指指腹死死摁在眼皮上。
江鋒為什麽還沒回來,全悠出沒出事,他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離開奉神,道君為什麽非要強迫他帶著全悠一起走?
狹小空間裏呼吸越來越重,男人低吼著一拳砸上玻璃!
嘭地一聲巨響,華辛眠抬頭,看見了自己破碎猙獰的麵容。
……不能再等了,趙凰石盯他再緊他都得抽身離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再這麽坐以待斃,別說成仙,活命都是問題。
打定主意,華辛眠整理自己淩亂的發型和衣襟,平複呼吸,抬腳往外走去。
可剛拉開洗手間的門,就看到梁賦站在門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身後還跟著兩個荷槍實彈的警察。
不對勁!
華辛眠瞳孔一縮,顧不得許多,一回身便化作一隻白鶴,盤旋著疾衝向天窗,躍進雲霄。
江鋒定是把我賣了!
華辛眠驚怒交加,朝郊外飛去,剛飛出住宅區,突然聽得一聲空靈長嘯,上方突然出現一團火,朝他俯射而來。華辛眠感受到一股來自血脈裏的顫抖,不受控製地看去,浴火的朱雀抬起一爪狠狠踏在他頸背,攻勢不減,直直將他壓落高空!
轟!
猶如流星劃落,地麵被砸出一個大坑,華辛眠口吐鮮血恢複了人形,他的胸口上有一隻腳,煙塵裏趙凰石的模樣並不真切,但冷淡的聲音卻清晰傳入耳朵。
“華辛眠,跑什麽呢?”
…………
有什麽冰涼的東西貼在了臉上,陸晝一個激靈,從陪護床上驚醒。
燈光透亮,陸晝清楚地看到床邊立著個影子,嚇得一哆嗦,細看卻發現是熟人。
“……盤組長?”
他偏頭,葉逐明已經靠坐在床上,已經醒了,隻是閉目不言。
盤慕臉色有些白,對陸晝道:“你先出去,我有幾句話要和他說。”
陸晝哦一聲,也不多問,乖乖穿上外套走到了走廊,縮在椅子上打哈切。
怎麽就睡這麽死,陸晝拍了拍自己腦門,打開手機玩消消樂。
一連打了五局,盤慕都還沒從裏出來。
什麽事情談這麽久。
門內,盤慕雙手抱胸靠在牆上,垂眼看著葉逐明。
“道君大概已經開始準備去昆侖了。”她聲音很疲憊,“如果按全悠剛才那種燒法,人魚膏用來破陣應該是綽綽有餘,即便破不了,也足夠讓大陣威力驟減,使他肉身脫離天墟澗。”
葉逐明咳了一聲,麵色蒼白:“怪不得……江鋒死了他們卻不把華浮蓧這大個隱患帶出去,原來是為了這個。”
盤慕看著輸液架上半袋血包,走到床邊,將手腕上兩串珠子取下一條,遞給他。
“聚靈丹,”盤慕語氣有些生硬,“白天宋先生讓我去了趟不妄山,給我們四人一人一串。他說‘存亡之戰,全力以赴’。”
能讓盤慕用“我們四個”稱呼的,也就葉趙盤林了。
“顧徉烽正在推演有可能的破陣點,我要馬上帶小琴過去,你這點兒液輸完,最好立刻回都承等待部署,不要妄自行動,市局裏有通往昆侖墟的陣法,隨時都能趕過去。另外趙凰石在和部委聯係,已經讓各個省市夷靖局做好戰鬥準備。
“我現在有種預感,道君要動手了。”
葉逐明嗯了聲,扣下一顆珠子扔嘴裏,他的臉上恢複少許血色,正要扯下手背針頭時,被盤慕摁住了。
葉逐明疑惑地看著他。
“還有件事情未告訴你,羊湖裏那園子裏,有一處通道對著陸氏藥業的基地。”
丹藥剛讓他身體發暖,這句話又讓他四肢冰涼。
“我讓趙凰石申請對陸氏集團展開調查,部委的調查團已經在去浙省路上了,你這個男朋友,最好先控製起來。”
葉逐明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盡量平複心情,搖頭:“陸家是一個大家族,有很多人,你不能隨便懷疑到他頭上。何況宋懷然之前看過他了,說過陸晝沒問題。”
“沒有問題和沒看出問題是兩回事。”盤慕冷聲道,“我倒不是說陸晝就是陸壓,但防一手總歸沒錯。你必須把他一起帶回都承,別讓他覺出異常來。”
葉逐明沉默不語,良久才緩緩點頭。
她前腳離開,陸晝就走進來,瑟瑟發抖縮回床上:“聊這麽久啊。”
半個小時了快。
葉逐明隻是靜靜看著他。
陸晝被他盯得莫名其妙:“怎麽了?”
葉逐明很輕很輕地搖頭。
雖然不到五點被吵醒,但葉逐明這會兒精氣神看著竟比睡前好了不少。他剛想打趣問是不是盤慕給他秘密施了什麽功法,結果就聽葉逐明道。
“省廳來了命令,要我天亮就回都承,你一會兒給我辦出院手續,我讓遲宿開車過來,咱們一起回去。”
陸晝沒大反應過來:“你還在住院啊……必須回去嗎?”
葉逐明點頭:“軍令如山。”
陸晝有些垂頭喪氣:“行吧,我一會兒去問問醫生,”
“不用問,直接辦。”葉逐明其實想馬上動身,但這一天都有人進出病房,陸晝忙前忙後,淩晨一點多才睡下。
陸晝還是不放心,又站起來:“還是先叫醫生看看,”
“你別逼我爬起來攔你啊。”葉逐明說著,作勢要起身。
陸晝忙摁住他:“別動別動,我不去行不行,都聽你的聽你的。”
葉逐明輕哼一聲,突然發力,趁著陸晝不注意把他拉到床上。
窄小脆弱的病床立刻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我靠,唔!”
陸晝被壓在身下,唇也被堵住,想推又怕傷著葉逐明,手腳都不知怎麽放好,被壓著結結實實親了一頓。
他吻得又重又深,唇瓣分開時扯出長長銀絲。
“你……快下去!”陸晝耳朵有些紅。
葉逐明罕見地聽話,睡到一旁,手卻緊緊箍著陸晝的腰,兩人麵對麵緊貼在一起。
“你睡你的,我抱一會兒。”葉逐明伸手關了燈。
這個姿勢真的很難入眠,但陸晝不敢用力掙紮,又敏銳地覺得葉逐明有什麽地方不對,小心翼翼摸上那張近在咫尺的豔麗臉龐。
“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葉逐明閉著眼,睫毛濃如鴉羽,一動也不動。
陸晝隻能放棄,在這別扭的姿勢裏盡量找舒服的位置,頭抵在了葉逐明胸口。
剛合眼,就聽到了葉逐明的聲音。
“你有什麽事瞞著我嗎?”
陸晝微怔,想抬頭後腦勺又被葉逐明摁住動彈不得。
他很茫然:“沒有吧……你指哪方麵啊,我沒什麽瞞著你呀,銀行卡密碼都告訴你了。”
葉逐明睜著眼,墨黑眸子虛虛盯著空中一點,緩緩摸了摸陸晝頭發:“好,我相信你。”
……怎麽莫名其妙的。
陸晝一頭霧水地睡了,兩個小時後去辦出院手續,進電梯下到婦產科就停了,打開後是一對夫妻,男人小心翼翼地攙扶腹部高聳的女人,溫柔道:“來,慢點兒。”
葉逐明本能地後退,給人騰地兒,可陸晝卻像被定住了般杵那兒不動,看著那個女人,臉色很奇怪。
男人好脾氣地說:“兄弟,麻煩挪一下。”
陸晝慢慢抬腳,退到了角落。
孕婦細細地說了句謝謝,抬頭瞥見陸晝後,平和的表情轟然崩塌,甚至忘了轉身,就這麽盯著他。
男人很快察覺異常:“熟人?”
陸晝抿了抿唇,乍見故人的驚愕已經散去,他見孕婦那表情,也不再裝。
“大學同學,沒想到這麽巧。”
男人露出驚訝的表情,拉了拉孕婦手臂:“雨霖,發什麽呆呀,還不介紹一下?”
葉逐明本來隻覺得女人有點兒眼熟,聽到名字又想了起來。
哦,陸晝那個在見家長當天劈腿的前女友。
莫雨霖勉強地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難看:“……老公,這是陸晝,我大學校友;陸晝,這是我,我先生習宥飛。”
陸晝的表情倒沒有她那麽難看,畢竟已經過去那麽久了,連當初發現被背叛時的心情都記不起,隻剩物是人非的唏噓。
“還沒恭喜你,好事成雙。”他道。
莫雨霖嘴唇哆嗦了一下,眼眶有些發紅:“嗯……”
習宥飛卻沒發覺異樣,非常自來熟地伸手:“他鄉遇故知,老同學這也算有緣分。”
陸晝笑了笑。
電梯很快抵達一樓,葉逐明率先往外走,陸晝禮貌跟他們道別,莫雨霖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抓住習宥飛手臂。
“老公,我和老同學說兩句,你去開車,到門口等我好不好?”
習宥飛是個體貼溫柔的男人,沒有拒絕:“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不用,很快的。”
那人已經走到了院門口,莫雨霖急切叫道:“陸晝!”
等男人回頭,她扶著肚子一步一步來到他麵前。
“你,”莫雨霖看著那熟悉的臉,吸了吸鼻子,“你,這兩年還好嗎?”
陸晝點頭:“挺好。”
他沒有交談的欲望:“有事嗎?沒有我就先走了。”
莫雨霖一把抓住他,有些激動:“你是不是、你是不是還在恨我?”
她是個孕婦,陸晝不敢隨便甩開,忌諱身後一言不發的葉逐明,眉毛擰起:“你先放開,小心肚子。”
見莫雨霖雙眼通紅地看著他,陸晝歎氣:“沒有什麽好記恨的,你都結了婚懷了孕,怎麽會覺得我就應該原地不動呢?”
“那你現在……”莫雨霖淚汪汪地看著他。
陸晝猶豫片刻,錯開身子露出一直看戲的葉逐明:“其實,這是我的男朋友。”
電梯裏沒介紹一是覺得沒必要,二是給前女友介紹現男友總歸太過奇怪,可莫雨霖這麽纏上來,他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
莫雨霖的反應非常大,不可思議地看著那生了張美人臉的金發男人,張了張嘴:“怎麽可能……”
陸晝有些尷尬:“我不是跟你、我跟你那會兒還不是同性戀,總之我沒有欺騙過你。”
莫雨霖喃喃:“你姐怎麽會……”
陸晝皺眉:“隻要我喜歡,家裏人不會反對。”
他輕輕拉開莫雨霖:“你保重。”
剛要離開,葉逐明卻突然道:“盤慕給我的文件,我好像忘記拿了。”
陸晝一愣,葉逐明道:“一個藍色文件夾,能幫我去找一下嗎?”
他辦出院手續時是葉逐明收拾完直接在護士站等他的,陸晝隻好點頭:“那你等我一會兒。”
等到陸晝進了電梯,葉逐明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冷淡又敵視地盯著莫雨霖。
“你剛剛說陸晝的姐姐怎麽?”
莫雨霖咬著下唇,猶豫著開口:“你跟他不可能的。”
葉逐明嗤笑:“我不行你行?”
莫雨霖漲紅了臉:“你知不知道陸晝什麽家世?”
葉逐明:“我知道,陸氏藥業小公子嘛。聽說你當年為了傍富二代把他甩了,看你現在老公挺低調啊。”
一般葉逐明不會對陌生人這麽惡語相向,但莫雨霖當年拋棄陸晝,又跑到他麵前說他倆長不了,他這暴脾氣能忍?
但莫雨霖竟然沒對他的嘲諷做出反應:“你知不知道他的姐姐是個神經病?”
葉逐明一愣。
莫雨霖有些激動:“我沒有背叛他!那天他說要帶我見他姐,結果陸漿夜提前讓人把我帶到酒店,她把我情況調查得清清楚楚,拿我生病的家人威脅,如果不離開陸晝,就要我家破人亡。我的妹妹當時還躺在他們陸家的醫院,陸晝千方百計為我妹妹找的腎源陸漿夜說拿走就拿走。我能怎麽辦啊!”
說到心痛處,莫雨霖聲淚俱下:“我能怎麽辦!我隻能照著她教我的說,做個攀龍附鳳水性楊花的婊子!”
葉逐明一動不動。
莫雨霖深深吸了口氣,擦著眼淚:“我不知道陸晝怎麽想的,但是陸漿夜一定,對他有超出姐弟之外的感情。
“她對我說過,‘這輩子都要把陸晝栓在身邊,不會讓任何人搶走’。哪個姐姐會這麽變態?”
純變態,非骨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