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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桂花糕

  第31章 桂花糕


    謝蘊道從小便沒有世家子弟身上的傲氣, 甚至有些不思進取。


    要不然也不會在進宮當伴讀的時候,在眾多皇子之中,選中了一個身份最低賤的皇子。


    謝家是三朝元老, 是大鄴城舉足輕重的世家,就算做太子的伴讀也不足為過。


    褚亦看著謝蘊道伸過來的手, 有些意外。


    “我是個不得寵的, 母親是個沒有位份的婢女,你不嫌棄我?”


    謝蘊道搖搖頭, 伸到在他麵前的手,一點要收回去的意思都沒有。


    “他們挑的是未來要輔佐的君王,我選的是朋友。”


    那個時候正值冬日,衣服都是他自己洗, 故而手上被凍出了一塊塊的凍瘡, 他便伸出那隻手一點點抓住了謝蘊道伸過來的手。


    “是朋友,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手中的梅子糖一顆一顆從手中掉落, 摔碎在地麵上, 別人踩成粉末,壓進了土裏,等他跑到謝蘊道麵前的時候。


    屍體早就涼了。


    比桌上的酒涼的都快。


    氣血突然上湧, 他隻覺得頭暈目眩, 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可當他將手指顫顫巍巍伸到謝蘊道鼻下的時候。


    連逃避的力氣都沒有了。


    “遠知……”


    悲痛往上泛,淚意湧了出來,喉嚨便疼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伸手將謝蘊道從地上扶起來,低頭看著插在心口上的匕首, 他想要拔/出/來,可當手放在謝蘊道胸口的時候。


    手下的濕潤讓他瞳孔微微放大。


    伸手將謝蘊道外麵那層黑色的袍子給脫掉, 露出裏麵的裏衣,就見裏衣上有七八個用利刃刺出來的口子,鮮血淋漓。


    這些傷口,早在謝蘊道來湖心亭之前便有了。


    “福伯,你看我這身衣服好看嗎?”


    謝蘊道轉身讓福伯看他身上的錦袍,是荼白色的袍子,細節處縫了精美的暗紋,福伯一邊笑一邊點頭誇讚。


    “白色是最襯侯爺的。”


    謝蘊道點點頭,他也覺得不錯。


    轉頭対著鏡子整理衣領,対著福伯吩咐道:“福伯,你幫我去備馬車吧,時辰快誤了。”


    福伯連忙點頭離開。


    可前腳福伯剛剛離開,從一旁的窗戶中翻身進來一個黑衣蒙麵人。


    他看著鏡子中拿著匕首一點點靠近自己的黑衣人,並不慌亂,伸手將最後一個帶子係好。


    “秦淮呢?他怎麽不親自來?”


    那蒙麵人並未回答他的話,壓低聲音問道:“兵符呢?”


    “兵符,你等我給你找找。”他一邊說著,一邊低頭作勢尋找,隨後拿起一旁的水盆,趁著那蒙麵人不注意砸了過去。


    銅製的水盆砸到那黑衣人的頭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不會武,這一擊也隻是為了給自己換來逃走的時間,可還不等他跑到門口,那蒙麵人便到了他的麵前。


    那一水盆沒有將黑衣人砸暈,反而惹怒了対方。


    “你找死。”


    說罷,手中的短刀便朝著他刺了過來。


    他在邊關十年,雖然學了一些基本的軍體拳,可並不是那黑衣人的対手。


    不過就是幾個回合,他的腹部已經結結實實挨了七八刀了。


    鮮血從喉嚨翻湧上來,像是不要錢的一樣。


    那黑衣人將倒在地上的他拎起來,再次問道:“我問你,兵符呢?”


    他虛弱一笑,死亡明明就在眼前了,可眼中看不見半絲畏懼,抬頭看著那黑衣人:“秦淮那個閹賊的手都伸到永安侯府來了……”


    永安侯府守衛森嚴。


    更何況這是大白日,這黑衣人能悄無聲息地摸到這裏來,還以黑布蒙麵,定是他們永安侯府的‘自己人’了。


    “兵符呢?!”


    那黑衣人又問了一次。


    他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臉上帶著笑,有些吃力地說道:“丟了,砸了,扔了,找不著了……”


    “那你就去死吧。”


    黑衣人鬆開了抓著他衣領的手,仍由他的身子從半空摔落。


    隨後再次揚起手中的短刀,隻不過這一次対準的是他的心口,可還不等短刀落下,屋外突然響起的腳步聲驚動了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隻能先放棄,離開。


    與此同時,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福伯走了進來。


    “侯爺,馬車我給您……”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福伯看著躺在地上的奄奄一息的謝蘊道,大驚失色,連忙跑了過來,將他扶起來。


    “侯爺!快來人,快……!”


    他伸手抓住福伯的手,搖搖頭道:“福伯…我沒事,就是衣服髒了。”


    福伯伸手擦了擦眼角。


    “侯爺,您再等一等,老奴現在就讓人去請大夫!”


    他搖搖頭。


    “……我約了褚亦,我今天還得赴約。”


    隨後借著福伯的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努力站直身子,看著鏡子中蒼白如紙的臉色,擦了擦臉上的血,対著福伯吩咐道。


    “福伯,幫我更衣。”


    他低頭看著身上染了血的荼白色袍子,眼中滿是惋惜。


    可惜了。


    他還是挺喜歡這件袍子的。


    謝蘊道換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努力挺直身子,讓自己看起來和旁人無疑,但隻有福伯知道那件袍子下藏著多少血窟窿。


    福伯站在門口,目送謝蘊道離開。


    眼看著謝蘊道就要上馬車了,他情急喊了一聲。


    “侯爺!”


    聲音帶著濃濃的不舍。


    謝蘊道轉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擺擺手道。


    “今天中午就別等我吃飯了。”


    福伯望著謝蘊道的背影,眼淚模糊了本就渾濁的雙眼,他是一路看著謝蘊道長大的。


    他知道。


    十年前那個走出大鄴城的謝蘊道,是個十六歲的少年。


    現如今,這個二十六歲的謝蘊道,依舊是個少年。


    ——


    他本以為商苑回商家是躲傷心的,可是等他跑回來的時候,就見商苑一人坐在亭子中喝著酒,臉色酡紅,顯然是醉了。


    眉眼間各種情緒都有,可獨獨沒有傷心。


    沈安合一愣,有些意外。


    “阿姐……?”


    見沈安合出現,她忙站起身來,不過因為醉得有些狠了,身形有些踉蹌,初兒上前想要攙扶她,被她擺手屏退了。


    她対著沈安合招招手。


    “過來。”


    他抬步走過去,伸手抓住商苑遞過來的手,攙扶著商苑,輕聲道:“阿姐不是哭了嗎?”


    “你想讓我哭?”她抓住沈安合的手,借此來站穩身子。


    沈安合搖搖頭。


    麵前的酒水菜肴被她吃得差不多了,她好一陣翻找,這才翻出一塊桂花糕來。


    將沈安合抓著自己的手,一根一根手指地掰開,隨後將那塊桂花糕放在了沈安合的手心。


    做完這些之後,沒了人攙扶她,她便跌坐回了石凳上。


    沈安合低頭看著手心的桂花糕,眸色沉了沉。


    小時候,商苑每次見麵便喜歡給他帶各種各樣的小點心,故而他是十分盼著見商苑的。


    她坐在石凳上,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不知道從哪裏飄來了一片雲,將原本如同圓盤的月亮遮擋了個大半。


    月滿則虧,世間萬物大抵是如此了。


    走到最高點之後的日子便一天比一天低了。


    她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轉頭看向沈安合,眼神注意到沈安合腰上掛了一個荷包,不知道是不是她醉酒的緣故。


    看著那荷包和她給孟杲卿的那個一模一樣。


    “你這荷包,怎麽和我給孟杲卿的一模一樣?”


    布料樣式差不多,隻不過做工就要差得多了,看起來歪歪扭扭的,行針並不熟練。


    沈安合也低頭看了腰上的荷包一眼,低聲道:“我看著阿姐送給他的荷包好看,我就自己也縫了一個。”


    聞言,商苑皺眉。


    “你若喜歡,跟我說就是,我再去張娘子那裏給你買一個就行了。”


    沈安合一愣,突然覺得指尖有些疼。


    “那個荷包是阿姐買的?”


    商苑點點頭,她那裏會做女工。


    突然想起來那日沈安合在馬車上沒有跟她說完的話,她抬頭看向沈安合:“你那日問我聘禮做什麽?可是有了中意的姑娘?”


    沈安合搖搖頭。


    見此,她隻當沈安合不好意思。


    “你和阿溫都是我的弟弟,將來娶妻,我定要給你們兩個備上一份厚厚的聘禮。”說完這句話,她凝眸看向沈安合。


    “你放心,絕対一模一樣,不會厚此薄彼。”


    說至此,想起這段日子商溫和孟汝杳走得極近,她忍不住皺起眉頭,麵露擔憂,孟汝杳是皇室之女,她自然不願意讓商溫摻和進去。


    可……若是商溫自己喜歡呢。


    上一秒還喜笑顏開地說著聘禮,下一秒就擔憂地皺起眉頭,他自然知道商苑是在擔憂什麽。


    “天色太晚了,我扶阿姐回去休息?”


    說罷,他就要站起身來。


    但商苑搖了搖頭,看著夜色,似乎是在等什麽。


    “再等等。”


    他不知道商苑在等什麽,隻是坐在石凳上陪著商苑一起等。


    “我陪你一起等。”


    商苑抬頭看夜色,他便看著商苑。


    ……


    “安合,你不該窩在這裏做一個小小的知縣。”


    許是醉得狠了,要不然她不會說出這句話。


    “阿姐想讓我去哪?”


    孟杲卿毀了,她便自己造一個月亮出來。


    她指著天上的月亮,対沈安合說。


    “我要把你掛到天上。”


    他看著麵前的商苑,七分醉摻著三分清醒,嘴裏的話卻十分單純天真,指著天上的月亮,看著他。


    “安合,做回趙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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