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除惡人
第103章 除惡人
眾位大臣隨著褚泱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謝太後看著一旁的秦淮, 秦淮雖然站在雨中,但是一旁站著數名撐傘的宦官,雨絲愣是沒有飄到秦淮身上半點。
見秦淮絲毫沒有要飲酒的意思, 謝太後開口。
“掌印不喝嗎?”
秦淮看著某處出神,此刻聽見謝太後的聲音, 這才略略回神, 抬眸朝著謝太後看了過來,嘴角掀開一抹極淡的笑容來。
“咱家又不想讓南詔好, 為什麽要喝?”
秦淮說完這句話,又看著她的眼睛。
“娘娘想讓咱家喝?”
秦淮的目光極涼,像是一柄快刀能直直插進她的心裏,有一瞬間她感覺自己所有的猶豫糾結都被秦淮看穿了。
在得知了褚泱的計劃之後, 這幾日她一直都在糾結和煎熬中度過。
這件事情若是告訴秦淮的話, 褚泱死。
若是不告訴秦淮的話,秦淮死。
這兩個人不管誰死都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她垂下眸子, 將眸中的情緒整理隱藏,隨後下了鳳椅,朝著秦淮走過去。
今日的日子本來是不需要女人飲酒的, 但謝太後還是派人準備了一個空酒盞, 此刻從秦淮的那個酒盞中,倒出了一些倒進自己的酒盞裏麵。
將屬於秦淮的酒盞遞到了秦淮的麵前,輕聲說道:“哀家與掌印同飲。”
若是一定要死的話,那就讓她和秦淮一起死吧,也好做個伴。
秦淮看也沒看遞到麵前的酒杯, 而是盯著謝鳶的眼睛,此刻對方一臉柔情地看著他, 他嘴角的弧度笑意也越來越濃,心中頗為滿意。
這樣才對啊,不會幫他,害他還將自己搭進去。
他伸手接過酒杯,就著謝太後眼中的柔情,一飲而盡,兩人都心知這是毒酒,可沒一個人是遲疑的。
酒水下肚,她不知道褚泱用的毒有多劇烈,隻感覺那杯酒喝下去沒有多少時間,頭腦便昏昏沉沉的了,她強撐著精神看著秦淮說道。
“哀家有些累了,掌印隨哀家一起回去吧。”
秦淮依舊站立著,看不出半點昏沉來,轉頭看著她輕聲道:“娘娘不繼續看下去了嗎?這祭祀大典還未結束呢?”
謝太後搖搖頭,這祭祀大典和他們沒關係了,這南詔很快都和他們沒有關係了,她拽著秦淮的袖子。
“我們一起回去。”
秦淮的眼神落到謝鳶緊攥著自己袖子的手上,隨後視線上移,落在鬢角散落下來的發絲上,猶疑片刻,伸手將謝鳶鬢角的發絲給弄到了耳後。
“好,咱家隨娘娘一起回去。”
但是謝鳶剛剛坐上車攆,秦淮跟在後麵,還未來得及邁動一步,身後便傳來了褚泱的聲音。
“掌印。”
這麽一喊,秦淮的步子便再無邁動的可能了,他被拽在了原地,看著謝太後轉過頭的臉龐,微微擺手,笑彎了眼睛,也藏起了柔情。
“娘娘先去吧,咱家一會就跟上來。”
謝太後收回了視線,嘴唇一張一合似乎說了什麽,至於說了什麽,那就知道清風雨絲知道了。
·
“掌印。”
他站在高高的祭台之上,低頭看著秦淮,明明他在低頭看著秦淮,而秦淮也在仰頭看著他,但是兩人不分上下,臣子眼中的敬畏尊崇秦淮眼中都沒有。
有的是看一個頑皮孩子的縱容和輕視。
“陛下有什麽吩咐?”
他低頭垂目盯著秦淮,剛剛祭台下麵發生了什麽他並不知曉,但若是母後幫他,秦淮服用下劇毒,現如今就應該毒發身亡了,但是秦淮依舊好端端地站著。
謝太後沒有幫他,亦沒有幫秦淮。
好在他也沒有將全部壓在母後的身上。
他抿著唇角,沉聲道:“掌印可知道這半月以來南詔為何會陰雨不斷?”
秦淮站在下麵沒有說話,或許是嫌喊話太費勁了,或許是搖頭了但是褚泱並未看見,祭台下的秦淮看起來沒有半點反應。
他也不介意,繼續道:“是因為我們南詔國有人作惡多端,引了天怒。”
“掌印可知那惡人是誰?”
他沒有回答,眯起眼睛看著祭台上的褚泱,將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隙這才看清楚祭台上褚泱的表情,站在祭台之上說著那些神仙鬼怪的話。
此刻褚泱看起來不像是一個陛下,倒是行走江湖專門坑蒙拐騙的江湖術士。
作惡多端?有誰會比褚氏做的惡多?
秦淮站在原地沒有吭聲,褚泱便繼續道:“此次朕派去各地城池負責賑災的官員,便得了那惡人的指使,克扣賑災糧克扣賑災款,欲害百姓。”
褚泱話剛剛落下,便有人將馮為民壓了上來。
不過就是半月未見,馮為民整個人都憔悴了下去,身上穿著破敗的囚服,囚服下露出一道道未愈合的傷痕。
這幾日的酷刑將馮為民給折磨透了,此刻被人帶到祭台下,整個人便趴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猶如在秋風中瑟抖的落葉一般,看起來惶恐極了。
“罪臣…馮為民見過見過陛下。”
褚泱掌權以來,隻顧著剔除朝堂上的酒囊飯袋,卻不知道褚氏的朝堂腐敗是刻在大官小吏的心裏,那些朝堂上的文臣,秦淮瞧不起,也不屑與那些人為伍。
因為那些人再壞,也是站在朝堂上的,整日麵對的是南詔的君王。
哪裏比得上這些誠惶誠恐巴結自己的小吏,整日麵對的是南詔的無辜百姓,讓無辜百姓怒罵褚氏皇族,可比讓朝上重臣頂撞褚泱有意思多了。
馮為民是嘉平縣縣令,負責給周圍遇難的城池分發賑災糧草。
讓馮為民貪汙克扣賑災糧是秦淮的意思,可誰又能知道這是不是馮為民本來的心中所想呢?
孟汝杳在提醒過褚泱之後,他便讓人立馬去徹查了馮為民,在知道馮為民和秦淮有來往之後,褚泱並未急著抓著秦淮的錯處發作,而是讓人暗中盯著馮為民。
將馮為民貪贓枉法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都記下來,為的便是今日公之於眾,百姓重臣都在,他利用百姓心中對天神的畏懼,和對這陰雨的怨恨。
此刻將這些事情都引到了秦淮的身上,為眾人的擔驚害怕恐懼不安找到了一個發泄的出口。
馮為民匍匐在地上,將秦淮如何吩咐自己克扣賑災糧的事情都說了出來,但秦淮站在原地,表情淡淡的,甚至有幾分心不在焉。
褚泱眯起眸子,沉聲問道。
“秦淮,你可知罪?”
秦淮掃了一眼一旁的馮為民,掀唇一笑:“知道。”
他的罪責一樁樁一件件都在心裏給自己記著呢,可是褚氏的罪責呢?褚氏記得嗎?
見秦淮那副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褚泱繼續沉聲道:“前些日子朕在金國寺外遭到了刺殺,杜大人將那些黑衣人的身份查了出來,盡數是司禮監的人。”
“刺殺君主,是為謀逆,秦淮,你可認罪?”
不等秦淮回答,杜奉為站在朝臣之首,率先站出來,下令道:“秦淮貪贓枉法無惡不作,謀逆罪證據確鑿,拿下!”
話音落下,那一旁的禁衛便朝著秦淮湧了過去,要將秦淮抓去問罪,但禁衛剛剛動了幾步,就被更多的司禮監閹人給擋住了去路。
那些閹人不知從地方湧了出來,圍在秦淮的身側,攔住了那些禁衛。
秦淮抬眸看著祭台之上的褚泱,慢條斯理道。
“陛下說咱家謀逆,咱家若是今日若不謀逆一下,還對不起陛下這一番話了。”
司禮監的人比起禁衛的數量要多得多,一時間場上的形勢發生了逆轉。
秦淮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微微擺手,便有無數人朝著祭台之上的褚泱湧過去。
這不過這祭台的台階有些多,一百九十九層台階,就算是爬也要爬上一段時間。
看著高台下湧上來的人,孟汝杳有些害怕,小臉瞬間就白了,褚泱站在一旁,凝視著台下的場景,禁衛和司禮監的人纏鬥在一起,鮮血染紅了祭台的台階上。
他們把自己的身體當成祭品,不知獻祭給了誰。
殘肢斷骸,亂成一團。
他看著一旁的秦淮,今日的事情明明是因為他們兩個人引起的,但是兩人一個站在高台之上,一個站在高台之下,一個身上雨點血絲都沒有,一個被大雨淋透了,但是身上沒有半點血色。
兩人置身世外,仿佛這一切都跟他們沒有關係。
“掌印做的這些就不怕母後知道會失望嗎?”
聞言,秦淮這才有了反應,抬頭朝著褚泱看了過去,兩人對視,眸子皆是表麵平靜,其下卻波濤洶湧,褚泱又說。
“今日的計劃朕早就告訴給母後了,可是母後卻沒有幫掌印,掌印可曾想過現在母後已經對你失望了?”
聽到褚泱如此說,秦淮笑了笑,對於褚泱的話,充耳不聞。
謝太後對他的情感或許有很多,但是獨獨不會對他失望,若不是他心狠手辣無惡不作,他們兩個人或許早就死了,現在又怎麽會變成現如今風光無限的司禮監掌印和南詔太後呢。
此刻回到慈寧宮便沉沉睡去的謝鳶並不知道祭台這邊發生的事情。
那毒酒秦淮早就替換過了。
他怎麽會舍得謝鳶死呢?就像褚泱對天下人說的,他也對謝鳶說過。
報應罪責他一人承擔便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