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第182章
紀舒的笑容沒持續多久, 因為電話裏，何經理的聲音顯示出一股懊惱。
“啊，紀女士, 我下午先給您留下的座機打了電話，沒有人接電話；我這急著呢, 這股價一直漲啊！所以，我從我們銀行的文件裏找到了您的BP機號碼，就這麽耽擱了, 電真空的股票, 已經又漲價了10塊錢了, 這可怎麽好啊。”
何經理語速很快，嘰裏咕嚕一下子講了一大段。
講完了，紀舒長籲一口氣，才漲價了10塊錢, 這有什麽問題呢，這完全沒問題啊。
銀行的何經理這麽大驚小怪，還是因為沒見過股市的大風大浪, 當然，以後他就會見識到的。
“現在是多少錢呢？”
紀舒平靜地問。
似乎她的平靜透過電話線傳導了出去，何經理的語速終於慢下來了。
“現在是86塊錢，本來才76塊錢呢。現在已經過了可以登記的時間點了，我們證券營業部的同事也下班了，隻能明天一早買。您還買嗎？”
何經理有點忐忑, 似乎害怕紀舒責怪他辦事不力，紀舒可是他們分行的大客戶啊。
才86塊錢一股, 這不是白菜價麽。紀舒想到今年9月份, 就能漲價到500塊錢一股, 這都不是事兒。
紀舒笑眯眯地說：“沒事的，買，給我買。我暫時有事不在海市，今晚我就上火車了回去，明天一早，我就去營業部買上10萬塊的電真空。不管明早是否漲價，請一定給我留住。”
電話另外一邊的何經理一方麵嚇傻了，這小姑娘家家的，居然這麽有錢，開口就是十萬塊；
一方麵覺得她是不是傻，這股票一下子買這麽多，難道真能暴漲？搞不好就是賺個保底錢呢……
“好好好，給您留住。”雖然心裏各種想法，嘴巴上，何經理依舊畢恭畢敬。
這時候，對股票持懷疑態度的保守派，依舊很多，何經理就是其中一員。
不過紀舒是他們存款部門的大客戶，總不好弗她麵子，他便裝作很熱情的樣子，又說：“紀女士真是女中豪傑呀，有眼光呢。”
掛了電話，何經理和坐在旁邊的女同事說：“小穀啊，我跟你說，這女的，真是暴發戶，不把鈔票當鈔票的隊伍。儂曉得伐？這樣的，肯定很快鈔票都輸光了！”
女同事是銀行的新人，見過這位“紀女士”幾次，覺得她身材窈窕，麵如桃花，打扮也是低調卻時髦，講話還那麽有禮貌。
這樣天仙一樣的美女姐姐，哪裏是暴發戶的樣子了？
“何經理，人家也許懂呢？我親戚在香港的，也勸我說買點股票呢。她想買的股票叫什麽啊？”
小穀不敢太駁斥何經理，隻是這麽說。
“電真空！做什麽電子產品的，傻不拉幾的名字好不啦。她懂？我看了，她的錢是家裏匯過來的，簡直是糟蹋鈔票額。”
何經理還在碎碎念，小穀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甲，心裏動了動。
……
紀舒晚上就登上了去海市的火車。
坐飛機的想法也不是沒有，畢竟上輩子紀舒早就習慣了出行靠飛機，國內再遠的距離，花上半天時間，也就到了。
奈何這個年代，就算有錢，飛機票也很難買到。
紀舒坐在火車上，想到莫曠楓怕不是費了些周折，才能買到機票回來幫她的。
他卻對這些事情隻字不提。不了解的，還以為他都是輕飄飄做到的呢。
因為運氣好，紀舒補到了一張臥鋪票，她迷迷糊糊地在火車的搖晃中睡著了。
剛下火車，她就直接拿著存折去了銀行，何經理滿麵堆笑：“紀女士，這麽早就來了？這才剛開門呢。”
“嗯，存折我帶了，先取錢，然後我去你們的證券營業部。”
何經理給紀舒辦了取款，心裏有點犯嘀咕，這幫了忙，怎麽存款還跑去了證券營業部了？
他這個大堂經理，自然希望分行裏的儲蓄越來越多。
“呃呃，我就是問一問，紀女士，咱們這個以後還會繼續在我們分行存款嗎……”
紀舒悠然一笑，何經理心裏那些小九九她看明白了。
“自然，以後每個月都有二十萬以上進來。”
她說得輕輕巧巧，卻每個字都砸在何經理心上，讓他眼睛放光。
“哎喲，我就說吧，我幫紀女士買了股票，紀女士一定也會幫我們的！”
這時候，這家銀行已經開始改製，“拉存款”成了員工考核的目標，所以何經理才這麽賣力。
紀舒之前很想買的那隻深發展的銀行股，後來業績表現那麽好，也是因為那是真正意義上的股份製銀行，市場化經營，員工要拚業績的。
否則，都吃死工資，誰在乎存款多還是少，拉什麽存款呢。
新人小穀今天穿著銀行的工作服，本來木木地站在何經理身後，怯怯的，也不敢說話。
這會兒突然小聲插話：“經理，你這邊還忙著，要不我陪紀女士去證券營業部吧？”
這家商業銀行的證券營業部離著不近，有四五公裏，何經理本來就是賣個人情，博取紀舒的好感的。
現在紀舒已經許諾了日後的大額存款，有人願意代替他跑腿，何樂而不為呢？
“去吧去吧，你去鍛煉一下也好，我給那邊掛個電話，會接待你們的。”
小穀臉上微微露出竊喜，她稍微掩藏了一下，才說：“放心吧經理，我會看好紀女士的包包的。”
唉，沒辦法，這年代，沒有電子轉賬，證券營業部買股票都要現金交易，實在麻煩得很。
紀舒提著一大袋子人民幣，身後跟著一個小穀，想著為了安全起見，就打了個的士。
上了車，說好了目的地，小穀才低聲說：“紀女士，其實，我跟著來，因為我也想買這個股票。”
她說話聲音和蚊子一樣，明顯不好意思。
紀舒仔細看，這個女孩二十剛出頭，頭發紮在耳朵後麵，青春的麵龐稚嫩而鮮活。
紀舒笑著說：“那小穀你很有眼光啊。”
小穀縮了縮肩膀，有點不好意思地湊近了，“但是那個股票不是不容易買到嗎？紀女士能不能……”
這種舉手之勞的事情，紀舒當然願意幫忙。
“沒事，一會兒看我的。”
下了車，紀舒提了錢袋子，小穀像是個跟班一樣跟過來。
果然，見到穿著銀行製服的小穀，營業廳裏就有人帶著他們直接到了二樓的會客室。
“這邊辦理大宗交易的，直接上我們二樓來辦理。”
小穀低聲說：“這是大宗交易啊，我的……”
紀舒見她有點著急的樣子，小聲安慰，“沒事，都算在我這裏，你要買多少，我單獨賣給你。”
小穀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我買……500元的。剛工作不久，就攢下了這麽多。”
說完，她低著頭，像是覺得這錢太少了，不夠看。
紀舒嗬嗬一笑，“那沒問題的。”
簽字的時候，辦業務的櫃員問：“同誌，你確定嗎？一次性買這麽多電真空？雖說是保本的股票，未來有分紅。可這，您考慮好了嗎？這個分紅可能不高的，萬一業績不好，可能都不如您存大額定存呢。”
櫃員是個中年男性，有點語重心長，“這股票，說到底，是資本主義的東西，我看啊，同誌你還是小心些……保守些。”
紀舒一貫是懶得和不相幹的人爭辯的，隻笑道：“送上門來的生意，營業部不做嗎？價格86元，我就買1100張，就是94600塊錢，趕緊給我辦了吧？”
櫃員覺得紀舒的心算能力也太強了，忙點頭。
“您在這兒、還有這兒簽個字，我這就去給您辦。交易結束的話，可是不退的……”
紀舒搖搖頭，抱著雙手，一副“無需多言”的樣子，對方才去辦理了。
不消片刻，櫃員拿著兩大疊紙質股票來了。
現在的股票，是實體紙質的，這張電真空的股票印刷得十分精美。
紀舒接過這麽厚厚的兩疊股票，忍不住把玩了一番，真是漂亮精美，還有著獨特的油印清香。
這，就是人民幣的清香吧！
股票背景是橙色的電子元器件，邊框上印刷著極為繁複的墨綠色防偽線描，中間方方正正地印刷上了企業名稱和管理層姓名。
“這就是1100張股票了。紀同誌，您好走，下次再來買賣股票，直接到二樓找我，我姓王。”
“那謝謝王哥了！”
紀舒站起來和他握手。
其實，這時代，新舊交替，很多事物都麵臨著論戰，關於股票是否算能走的路子，也有很多懷疑的聲音。
這位王櫃員無非也是善意提醒，隻不過，人的認知都有邊界罷了。紀舒並不覺得被冒犯。
到了一樓門口的地方，紀舒才掏出5張股票，悄悄塞給小穀。
小穀忙給了紀舒430塊錢。沒想到小姑娘早就把錢帶在身上了，看來下了決心要買。
猶豫了一下，紀舒還是對小穀說：“我會把股票拿到9月份左右。以後的操作我就不確定了，你看著辦。”
她隻能提醒她到這兒了。92年5月會有一次股災，可天機不可泄露，就看小穀自己的判斷了。
“嗯！謝謝紀女士，我會自己看著辦的！”
年輕笑臉充滿勇氣，真是美好呀。
紀舒點頭：“那我們回銀行去吧，把這股票放進保險櫃——這麽多股票，放家裏我可睡不香啊。”
……
時間飛一般過去。
紀舒在錦明希投資公司忙得飛起，到了5月，公司已經遷址到了海市商城，辦公室剛好能容納20個人。
紀舒坐在靠窗的辦公室裏，俯瞰街景，這是何其新奇而有趣的體驗呀。
整個建設中的海市，似乎都在她的腳下。
“紀經理，咱們這個辦公室，真的是太漂亮了！”
說話的是紀舒從外企服務部申請招聘的公司第三號員工，小劉。
紀舒本來想招聘一個女孩子，奈何現在外企服務部嚴重人才不足，隻給派來了一個小夥子，劉文武。
就這個隻會講半吊子英文的小夥子，還有一大堆外企搶著要呢。
這年頭，外企想要招聘員工，必須經過海市的外企服務部，由服務部做勞務派遣。
紀舒也是去服務部遞交過材料，才正式辦理了入職的。
這些門門道道，上輩子紀舒也是聞所未聞，辦理了才知道，第一代外企白領，竟然都算“勞務派遣”。
不過，估計不久這樣的派遣員工方式就可能會被廢止了。
來到錦明希投資公司之前，小劉在街道辦的工廠裏做一個會計，哪裏見過這樣高級的辦公室？
“漂亮吧？景色尤其好。”紀舒忍不住讚同。
紀舒指著遠處的工地，“你看，那些地方，以後都會修起新的高樓大廈，和咱們辦公室一樣高級，一樣好。”
小劉難以置信：“這以後阿拉海市要發展成什麽樣子呀。真的不敢想了。”
“你好好學英文，以後啊，就是第一代外企白領管理人！”
小劉不過才二十二歲，雖然比紀舒大，卻總是笑嘻嘻沒有個正形，完全是個不靠譜的職場新人。
汪佩文坐在獨立辦公室裏，透過玻璃門看著唯二的兩個員工。
她揉一揉太陽穴，走到辦公室門口：“小劉，今田下午，投資洽談會的材料，寫好了嗎？”
小劉腆著臉笑：“寫好了！寫好了，墨水還沒幹呢，剛寫好。”
汪佩文點頭，“還不拿進來我看？”
小劉立即屁顛癲地去送材料。
紀舒突然有個想法，汪佩文叫她做主采購一些辦公用具，是不是應該買個電腦了？
再加上打印機，那麽寫材料，打印材料不就方便多了？
這麽想著，她悄悄給尋呼台打了電話，留言讓莫曠楓這周末陪她去采購電腦。
這叫什麽，這叫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
……
這些天，紀舒中午時常去證券營業廳轉悠一下。
也沒別的事情，主要是去看看股票的漲勢，消消食。
這天，紀舒又到了營業部，一眼就看到了上次見到過的王櫃員。
“王哥！”
紀舒禮貌地打著招呼。
王櫃員見紀舒來了，有點激動，忙拉著她，“紀同誌，你買的電真空，最近上漲了不少，已經超過100元了！”
紀舒往營業廳裏麵擠，看到掛在牆壁上的小黑板上，赫然寫著：
電真空 102元/股
紀舒忍不住撇撇嘴，笑著說：“那不錯啊。”
王櫃員卻仿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她：“紀同誌，這麽算，你的盈利已經到了18%多，都差不多盈利兩成了，你還不賣出嗎？”
旁邊也圍了幾個股民，看熱鬧似的，有人說：“你也買了電真空嗎？我都賺了800塊了，拿到手裏的錢，才算賺到！”
雖然中午營業部不營業，不過很多股民、倒爺也呆在這裏休息，等著下午“再戰”。
另外一個插嘴：“你懂什麽，電真空還要漲！深市那邊，據說為了買股票，都打起來了，還踩傷了人。海市肯定以後也這樣，你個傻子，居然賣了，真是沒出息。”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辯，紀舒忍不住笑了，這和後世的網絡股票論壇裏的對戰沒什麽不同嘛。
圍觀的人也說：“還是賣了安心，這股票拿手裏，不安穩。哪有什麽東西，才幾個月，就漲價這麽多的呢！”
還有人說：“人家國外的都玩這個好多年了，那翻倍也是有的！”
“翻倍？這能翻倍？你怕不是異想天開，腦子瓦特了額！”
……
紀舒耳邊這些爭辯不絕，王櫃員卻拉著紀舒上了二樓。
“樓下那些人，天天來，不少確實靠炒股賺了錢，不過他們大多數就是靠運氣。紀同誌，你和他們不一樣，他們一天就買賣個幾百塊，虧也就虧一些。你手裏可有10萬塊左右的電真空啊！這20%的盈利，就是2萬塊。”
紀舒隻是微笑。
王櫃員怕紀舒不理解，又提高了聲音，“你想，這才差不多2個月，就賺到了2萬塊。萬一再過了兩個月，又跌下去了呢？你作為我們營業部的一個大客戶，我這是為你著急啊！”
“王哥，眼光放長遠些嘛。剛剛樓下的股民說得沒錯，國外搞股市很多年了，翻倍也是有的，翻幾倍也不是不可能哦。”
紀舒語氣輕飄飄的，像是根本不在意。
王櫃員的額頭上都出汗了，“當然，這事情，還要紀同誌你自己決定。我隻是擔心。萬一市場反複，你這邊沒有確認收益，那還算好的；萬一跌到了86塊錢之下……”
“我肯定不會賣的，而且，最近如果還有的話，我還要買。”
紀舒說得斬釘截鐵。
王櫃員的眼睛瞪得像是兩個大銅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從商業銀行那邊聽說了，這位紀同誌身家不凡，家裏經商，每月有大額進賬。
可是她居然還要買股票？十萬塊還不夠嗎！
玩、玩這麽大！
“你確定？”王櫃員頓了頓又說：“不過最近電真空確實還在上漲的趨勢上，賣的人少，我們也沒有股票能賣給你了。”
紀舒站起身，消食消得很愉快。
“王哥啊王哥，你想想，市場上都沒有人願意賣了，這就叫惜售了，這股價如何還會下跌呢？其實你們營業部裏的人，是最能判斷趨勢的，我建議王哥你多看看這方麵的書籍。”
當然，看了書也不一定能賺到錢，不過總比兩眼一摸黑好。
股市難以預料，紀舒上輩子可沒少吃虧。
這輩子，嘿嘿，她要精準高拋，爽到！
作者有話說：
電真空到90年9月價格差不多是500塊。中途有波動，文中價格是我設定的，不一定準確。寶子們如果哪天重生了記得買哈。感謝在2022，05，16 23:24:12~2022，05，17 23:56: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瓜紅酒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