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體育競技不需要愛情
第7章 體育競技不需要愛情
灰頭土臉地離開體育館後,許江同對明天的課感到擔憂。
陶希洪很聰明,他會用最溫順的方式,做最猛烈的頂撞。在他麵前暴露了缺點,恐怕會被揪著不放。
現在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接受邀請,正大光明地和他們打一場比賽。
但重拾排球,難免會想起一些糟糕的事。
許江同閉眼躺在床裏——不可否認,那是改變他人生軌跡的人。
果然周五上課時,陶希洪有些不一樣:穿了一整套運動裝,上衣拉鏈敞開,露出紅黑相間的隊服,鼓起的書包上還係著一個排球。
“下午好,老師。”
許江同看到那顆白色的球,覺得有些刺眼,敷衍地應了聲。
這節課介紹文藝複興後期不同流派的分化演變。關於藝術風格的對比,往深裏說都能出好幾本書,很難用一節課時間講明白。
不出所料,課堂非常沉默。許江同擔心自己講得不清楚,下課前留了十分鍾,問道:“大家對今天的課有疑問嗎?”
說完,他特地看了眼陶希洪。他正低頭翻課件,似乎在思考什麽。
等了幾分鍾,還是沒人提問,許江同便點名問他:“陶希洪,你有什麽想法?”
“嗯……確實有個問題。”他接過麥克風,認真地發問,“老師,剛才聽你介紹了那麽多流派,我很好奇你屬於那一種。”
又是一個雕塑係學生沒問過的問題。
“我?”許江同驚訝地笑了笑,將課件調回前麵幾頁,靠著講台娓娓道來,“我出生於意大利,小時候受古羅馬建築風格啟蒙。但我的色彩老師深愛巴洛克風格[1],在他的影響下我的畫風逐漸穩定。”
說著他用激光筆指了下課件裏的作品:“對我來說,巴洛克是一種速度與激情碰撞的藝術。它既注重豪華絢麗的色彩,又強調物體運動的規律,將浪漫主義與自然科學融合得恰到好處。”
“可以給我們展示一下你的作品嗎?”
“我的作品大多是雕塑,有機會你可以去俄羅斯的美術館裏找一找。”許江同故意留了個懸念。
陶希洪點了點頭,又說:“我還有一個問題。”
“請說。”
“以後周五可以提前幾分鍾下課嗎,食堂人太多了,不想排隊搶晚飯。”
“這個不行。”許江同眯眼一笑,冷漠地拒絕,“提前一秒下課都屬於教學事故。”
“那晚一秒下課也算吧?”陶希洪不甘心地嘀咕。
許江同看了眼表,把課件切到最後一頁,換了個話題:“別忘了期中作業,寫一篇與美術史有關的論文,500詞及以上,截止日期下周五。切記,用英文書寫。”
話音剛落,下課鈴準時敲響,他用眼神示意大家可以離開了。
同學們紛紛抱怨這種課也要寫論文,一邊又拿出手機拍作業要求。許江同目測了一下,退到講台邊以免入鏡。
陶希洪知道他在躲鏡頭,愈發叛逆地把手機對準角落。
在低像素的模糊特效加持下,他的黑眼圈被掩飾得很好,精致的臉型多了一份朦朧與神秘。
陶希洪看走神了幾秒,突然猛的一瞬間,和他隔著屏幕四目相對——許江同正慵懶地靠著講台,雙目微垂,眼神落在他的手上。
陶希洪肩膀一抖,趕緊收起手機,背上書包走到他麵前。
“老師,我還有問題想和你討論。”
“不急著吃飯了?”許江同陰陽怪氣,“現在是我的非工作時間。”
“我又不和你討論學術問題。”陶希洪轉著手裏的排球,“在休息時間討論日常問題,很合理。”
許江同看著他手裏的球:“聊比賽的事就算了。”
“不是比賽。”陶希洪繼續下套,“老師,一起吃晚飯?這樣就不會占用您飯後的工作時間了。”
“……”許江同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繞進去。
得到許可的陶希洪在他周圍飄來飄去,走在路上,總給許江同一種遛狗的錯覺。
走到教師食堂,許江同照例去西餐窗口點快餐。陶希洪在三樓轉了很久,選了份最便宜的米線。
入座位後,陶希洪看了眼他的薯條漢堡,先找了個話題暖場:“老師,都來中國了,應該試試我們的菜。”
“吃不慣。”許江同把番茄醬擠到碟子裏,優雅地吃了根薯條。
“那太可惜了。”陶希洪裝出一副惋惜的模樣,“什麽事都有第一次,你要敢於嚐試。”
“……”許江同無語。如果旁邊有人聽到兩人的對話,肯定不會覺得這是學生和老師。
“對了,teacher……”
“稍等,”他終於忍不住打斷,“陶希洪,糾正一個用法。在英語國家,稱呼老師不是‘teacher’,而是‘sir’。”
這個錯誤,許江同至少聽他說了五十遍。
“原來如此。”陶希洪絲毫不覺得尷尬,還一本正經道,“在中文裏‘先生’還有老公的意思呢。”
許江同不想接話,拆開漢堡的包裝盒,催促說:“我快吃完了。”
陶希洪會意地點頭,直奔主題:“老師,你真的不考慮再開始打球嗎?”
果然還是這件事。許江同一口回絕:“我不會參加比賽的。”
“比賽和打球不一樣。”陶希洪拚命和他套近乎,“你知道我在隊裏的位置嗎?”
許江同抬起眸子,想起他身上的肌肉,淡淡道:“副攻。”
“聰明。”陶希洪又往前湊了幾分,“每個成功的副攻身後都有一個優秀的二傳,所以我想邀請你陪我練幾次。”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許江同估計他是被教練逼著來當說客了,否則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好聲好氣和自己聊這麽久。
他沉默地啃起了漢堡。
陶希洪繼續滔滔不絕:“你學排球多久了,怎麽能半途而廢呢?我以前也有過放棄的念頭,經曆了漫長的自我否定,最後終於……”
“我很抱歉。”許江同咽下最後一口麵包,慢悠悠地擦了擦嘴,“讓你想起了不好的回憶。”
“啊?”陶希洪一臉震驚。
“需要我幫你聯係心理醫生嗎?”
“???”陶希洪徹底蒙了——究竟是自己的表達有問題,還是這小外國人故意裝傻?
眼見勸說失敗,陶希洪氣得端起盤子,頭也不回地走了:“謝謝,我沒事。”
許江同看他癟著嘴離開的樣子,自嘲地笑出了聲。
認識他的人都說,他的心態很年輕:一肚子壞水,還喜歡記仇。
這些話不是誇人的,換做其他老師,誰會無聊到和學生爭高低?
許江同知道自己的毛病,也意識到這次和陶希洪拉扯得有些過頭,卻還是不肯認輸。
甚至他有點沉迷這種感覺:用老師的身份壓著學生,看他滿腹委屈的模樣。
,
陶希洪踢著路上的碎石子,罵罵咧咧地走到排球館。
“怎麽樣?”高教練拖著一筐排球走來。
他拿起一顆球拋到空中:“這絕對是我最後一次找他。媽的,我還想畢業呢。”
“不至於因為私人恩怨掛科吧?”高勳笑著反問。
陶希洪直搖頭:“我是怕他明天就送我去醫院看腦子。”
“?”隊友們麵麵相覷。
陶希洪又罵了句髒話,走到場邊熱身:“大不了不辦友誼賽了。硬把他拉進來,技術能比過誰?”
“可你不覺得,看他打球才是最重要的嗎?”章成溜到他身邊,小聲道,“你看正經運動員,哪有這麽精致的長發小美人?”
“靠!”陶希洪猛得彈開,“變態,連老師都不放過。”
章成沒有生氣,反倒對他做了個口型:“你不是?”
“我當然不是!”陶希洪氣得嗷嗷亂叫,“體育競技不需要愛情。”
,,,,,,,,,,,,,,,,,,,,
排個雷:受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後來被他背叛了,沒有感情線,是雙c。
注:[1]巴洛克藝術是1600年至1750年間在歐洲盛行的一種藝術風格,產生在反宗教改革時期的意大利。它最基本的特點是打破文藝複興時期的嚴肅、含蓄和均衡,注重強烈情感的表現,具有動人心魄的藝術效果。(摘自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