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故技重施
第70章 故技重施
陶希洪被換上場發球時,正是此輪的局點。他捧著球走到端線外,麵色凝重地看向觀眾席。
許江同單手環胸坐在休息區的長椅上,在與他對視的一刻,微垂眼眸。
鄭燁還在後排,他應該不至於意氣用事吧?許江同擔心地攥緊了衣袖。
陶希洪隻看了他一眼,便將目光轉向正前方,單手將球托起,瞄準了鄭燁沾沾自喜的臉,不動聲色地咬住牙關。
兩秒鍾後,他將手臂往下挪了幾厘米,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發球的哨聲響起,陶希洪沒有猶豫,徑直把球拋入空中,揮動手臂快速地助跑、起跳,衝向自己熟悉的擊球點。
幾乎在球出手的瞬間,就聽到了落地的聲音。觀眾甚至都看不清球路,在一片驚呼聲中,大屏幕上出現了這球的時速——115千米/時。
這個帶著全隊怒氣的發球如同一記重炮,精準地擦過鄭燁耳邊的氣流,砸在底線上。
第二局比賽就這樣以陶希洪的ACE球結尾,比分變為1比1平。
陶希洪沒有和隊友慶祝,趁對方球員還在懵逼之際,走到網前喊住了他們的隊長:“告訴鄭燁,後兩局我不會讓他好受的。”
用最平靜的語氣放最狠的話,主裁站在中間聽得一清二楚,也沒法出牌警告他。
陶希洪說完又泄憤往後瞥了眼,轉身走回休息區。
許江同正低頭擺弄手腕上的創口貼,眉頭皺成一團,下手很猶豫。
陶希洪趕緊摁住他:“怎麽了?”
“創口貼黏得太緊了,不舒服。”許江同輕輕抽了口氣,表情卻和他輕描淡寫的語氣完全不符。
當時高勳喊他上場發球,陶希洪正在氣頭上,清理完傷口後忘記幫他包紮了。沒想到小美人竟然傻不拉嘰地隨便拆了張創口貼粘上去。
“……”陶希洪心疼地連聲歎氣,上前托起他的手,“忍一下。”
許江同還沒反應過來,就聽他刷地一聲撕掉了創口貼:“擦傷麵積這麽大,還是用紗布吧。”
章成坐在一旁,憤憤不平地抱怨:“對麵的8號也太惡心了,那球明擺著就是想砸許老師,裁判竟然連張黃牌都不給。”
排球比賽規定可以用身體的任意部分接球,也就是說如果球正好扣到對手身上,算一次擊球,同樣能得分。
不過這種違背體育精神的情況基本都是意外,在正常比賽中,很少有人喪心病狂到對著人的身體扣球。鄭燁發球後沒有附帶侮辱性的語言,很難被判犯規。
要不是因為老婆在場,陶希洪也很想往那個混蛋身上扣幾個球解氣。
就連隊裏年紀最小、平時怯生生的譚新凱都咬牙切齒:“這種人不配參加任何競技比賽。”
許江同知道他們都在為這球生氣,借此鼓舞士氣說:“H大的幾位主攻的個子都偏矮,在攔網上存在劣勢。要想辦法在一攻的時候直接打破防線。”
章成還惦記著上局暫停時許江同的話:“怎樣才能讓進攻路線更加多變呢?”
“直覺。”許江同不假思索地甩出兩個字,正在幫他包紮的陶希洪聞言動作一頓,其他球員也紛紛投來驚訝的目光。
許江同解釋說:“我說的直覺並不是碰運氣的東西,而是多年訓練、比賽累積的經驗。無論二傳還是攻手,在球朝自己飛過來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怎樣進攻能將收益最大化。”
“不要總是局限於自己在隊伍中的身份,也要遵從觸球瞬間身體的本能反應。在決勝局,一些出其不意的招式往往會有奇效。相信隊友,不管什麽樣的球,隻要到他們手邊就能夠完成一次漂亮的進攻。”
說到這兒,他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章成一眼:“我一直認為,一個優秀的二傳在前排時,場上不應該被稱為弱輪。”
這句話不僅是對章成,也是他對自己的要求。若不是體驗過許江同流暢輕盈的傳球,這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高談闊論,就是耳旁風一般的笑話。
但沒有人提出異議,似乎都在包容他不經意流露出的傲慢。
陶希洪終於明白許江同說自己不適合當教練的原因了。
他抬頭注視許江同認真的神情,在紗布收尾的地方打了個蝴蝶結。
許江同見狀皺眉:“好醜。”
“和你很配。”陶希洪還故意拍了拍他的手。
一圈說下來,沒有提到自由人,譚新凱好奇地發問:“老師,那我呢?”
“在追求一傳到位率之前,先考慮怎樣把每一球都托起來。你今天做得很好。”許江同指出問題時還不忘鼓勵他,“下學期歡迎選我的課。”
譚新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陶希洪拍了拍身旁的小不點:“小江老師可不輕易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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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局間休息後,雙方繼續回到場上比賽。隊長把他們聚到一起,加油鼓勁。
打進全國聯賽的隊伍必然有過人之處,但也不可能麵麵俱到。在央理麵前,H大的網口高度就是致命弱點。
在許江同的提醒下,章成嚐試關注隊友的狀態,更加積極地參與攔網。三人攔網整齊得如同城牆鐵壁,將對手密集的進攻悉數攔回。
漸入佳境後,陶希洪終於體會到了許江同所謂的“直覺”是什麽。進攻瞬間,當注意力從球轉移到網前時,如何將收益最大化,是直接扣還是打斜線,或是用假動作吊球、製造打手出界,都在潛意識裏作出了回應。
熟悉的招式經過身體第一反應的排列組合後,立刻變得豐富起來。長短不一的重炮落在H大的界內,他們的防守隊員耍得團團轉。
第三局比賽過半,央理已經大比分領先,將第一局受的窩囊氣全部還了回去。
進攻頻繁被攔,好不容易穿過防線的球也被譚新凱等人奮力防起,從第三局開始,這支球隊仿佛換了一套陣容,變得攻防兼備、滴水不漏。
賽前的戰書言猶在耳,鄭燁有些掛不住麵子。
又是他的發球輪,比分22,18,快到央理的局點了。
鄭燁捧著球,深吸一口氣,泄憤似的砸向後排的自由人。
是一個時速超過100的發球,不到三秒的時間就飛過了網。譚新凱半蹲在後場,見球朝自己的臉快速飛來,被汗水浸透的後背猛然一涼。
但是他不能躲。自由人的尊嚴就是要把每一球都救回場地裏——隻要球不落地,他就是奇跡的創造者。
可是這球真的好可怕。譚新凱根本來不及跑動,隻能想辦法將傷害降到最少,然後閉上眼睛。
“啪——”球砸在他的右肩上,發出一陣駭人的悶響。譚新凱應聲倒地,摔得人仰馬翻。
“小譚!”章成看到眼前的一幕,立刻衝到他身邊。
“我、我沒事,不疼。”譚新凱趕緊報平安,垂頭喪氣地揉著肩膀,反而埋怨起自己來,“嗚,又沒接好。”
“媽的,這種球以後別接了,真他媽髒!”見隊友差點受傷,章成罵得比陶希洪還狠,轉身就往裁判席前衝去。
陶希洪擦了下汗,不僅沒有阻攔,還和他一起走到了網前。
高勳見狀趕緊上去攔住他們:“小章,你冷靜點!”
許江同也察覺到事態不對,趕緊向裁判示意暫停。
高勳揪著髒話連篇的兩兄弟,把他們拖回了休息區。
“鄭燁好像打急了。”許江同並沒有參與勸說,而是嚴肅地指出了另一個問題,“前排隊員進攻和攔網的時候,稍微離網遠一點。”
“什麽意思?”陶希洪回想起三年前的那場比賽,心中頓時生起不詳的預感。
了解鄭燁的為人後,許江同特地觀察了他腳下的動作。發現他扣球時助跑特別猛,經常單腳落地,腳尖越過中線。
因為國際排聯規定,隻要沒有整隻腳踩線,就不算犯規。但單腳落地對球員膝蓋、腳踝的負荷極大,還容易傷到對手,無疑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起初鄭燁還算克製,在落地前會有意識地收腳,但打到第三局末,他的腳尖頻繁垂直踩線,傷人的意圖越來越明顯了。
這些小細節都逃不過許江同的眼睛。
他想幫陶希洪排除一切受傷的因素,又怕此話一出,會勾起小男孩糟糕的回憶,不敢拚盡全力比賽。
但輸球總比受傷好。陶希洪的關節已經不穩定了,再扭一次後果不堪設想。
思考再三,他還是把自己的判斷全部說出來了。
現在選擇權到了陶希洪手裏——似乎有些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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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別急,今晚還有一章~
鄭燁啊鄭燁,你知不知道你得罪了兩個護妻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