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你就算死一萬次也彌補不了
柯雲楚不靈光的腦子裏一片亂糟糟的,隻有一個念頭:他要保護寶寶。
他看著不遠處的帳門,心裏有一個聲音不斷催促著他:
逃跑吧!快逃!
他不知道從哪裏爆發出了一股力量,猛地爬起身朝帳門跑去。
然而他不過剛跑了兩步,就被風嘉瀾抓著後領甩在地上,後腦在桌腳上重重地磕了一下。
眼前突然漆黑一片,什麽聲音都聽不到。
他呆呆地坐在地上,好一會才恢複了視力和聽力。
“還想逃跑?真該讓他睜開眼睛看一看,這就是他全心全意信任的傻子!”
風嘉瀾拉著柯雲楚的前襟,將他推到祁容夏的床前:“好好看一看!他變成這樣都是誰害的?!你還有什麽臉麵逃跑?”
柯雲楚怔怔地看著床上的祁容夏。
他喜歡摸自己的頭,說話很溫柔,臉上總是掛著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
可是現在他雙眸緊閉,眼下和嘴唇都是駭人的烏紫色,不會再溫柔地摸他的頭,也不會溫柔地叫他楚楚。
他會變成這樣,都是自己這個害人精害的……
“看清楚了?如果不是你,他現在還好好地在研究軍情,而不是變成這樣躺在這裏,生死未卜!”
柯雲楚默默聽著,淚水爬了滿麵。
他知道自己應該承擔責任,可是肚子裏的寶寶是無辜的……
倘若隻有自己,他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命可是他的肚子裏還有一個孩子呀……
他跪在床邊,眼淚不停地滾落,抬手企圖去拉風嘉瀾的手,“能不能……能不能想別的辦法,嘉瀾哥哥,我求求你了……他也是你的孩子呀……”
“那又如何?你知道祁容夏這條命有多重要嗎?沒有他會紿軍隊帶來多少損失,你就算死一萬次也彌補不了!”
柯雲楚一愣。
是啊。
容夏哥哥不僅是他親切的一位大哥,更是一位將軍。
他聽過別人對他的評價。
“風隋最年輕的將軍。”
“虎父無犬子,日後肯定又是一代戰神!”
少了這樣一個傑出的將領,對軍隊來說是一個致命傷,會有很多人為他難過。
而少了自己,少了肚子裏這個除了自己根本沒有人期待的孩子,應該沒有多少人會為自己難過……
所以,就算被做成藥人,就算死了……也沒關係吧……
司暮和站在一旁,雖知這事柯雲楚的確有錯,可終究還是不忍心看著這麽一個單純的小孩兒承受那樣的痛苦。
他忍不住上前求情道,“挑斷手腳筋……就算是一個鐵血男兒都受不了,更何況從小沒有吃過苦的太子妃呢……大夫,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軍醫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風嘉瀾的神情沒有一絲鬆動,對軍醫道:“需要什麽,現在就下去準備吧,本宮要親自看著。”
軍醫道:“報告太子殿下,現在還缺少一些藥材……”
“需要什麽全部讓人去買,買不到的就派人去找!”
“是!”
風嘉瀾背對著柯雲楚,吩咐道:“把他關起來,看管好,沒有本宮的命令,誰也不能進去看他!”
“你……”
司暮和還想說什麽,卻聽柯雲楚開口說道:
“暮和哥哥,謝謝你……不用為我求情啦,是我做錯了……先生說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會努力彌補我的錯的。”
他抬起臉來,臉上的淚痕還未幹,可眼神變得堅毅起來,短短的時間內,他似乎突然成長了許多。
對司暮和說完,他又轉頭看向風嘉瀾:“嘉瀾哥哥……你放心,我不會再逃跑了,我一定會努力變成藥人,救容夏哥哥的!”
風嘉瀾冷聲道:“最好是這樣。”
司暮和心裏憋悶得慌,小傻子這一番話讓他聽得抓肝撓肺,可風嘉瀾仍舊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
讓他不由在內心感歎,自古帝王多薄情,果真如此。
這小傻子終究是真情錯付了罷。
柯雲楚被關在了關押敵國重犯的地牢裏。
他住的這間牢房隻有他一個人,環境比起別的牢房裏的要好。
就是稻草睡起來有些硬,也不夠暖和,隔音效果也不好,他總能聽見隔壁牢房的兩個人在爭吵誰是老大。
半夜還會有老鼠在他身邊爬來爬去,但他不怕老鼠。
他醒來的時候,抓住了那隻大肥鼠,拎著它的尾巴,把它倒吊著,和它的小眼睛對視著,問:“大肥鼠,你上哪偷吃啦?怎麽吃的這麽胖?”
大肥鼠張著四肢不斷掙紮,嘴裏“吱吱”亂叫。
柯雲楚覺得它有點像在嘉瀾哥哥麵前求他放過他的自己,於是鬆開了抓著它的尾巴的手。
那大肥鼠毗溜一下跳進牆角的洞不知道到哪去了,後來也沒再出現過。
柯雲楚覺得很寂寞,可是也沒有人來看他。
後來好不容易逮著了一個巡邏的守衛,懇求他幫他去拿他還未縫製完的布料針線給他。
守衛猶豫再三,柯雲楚道:“過幾天我的手就要廢了,就織不了啦,你幫幫我吧……”
守衛隻好去請示風嘉瀾,風嘉瀾手頓了頓,揮手示意準了。
拿到布料和針線,以及已經是半成品的小外袍的時候,柯雲楚沒有記著完成那半成品,而是開始縫製錦囊。
這是他答應過四皇子要給他做的。
他本來想著,先把給寶寶的外袍做完了再繡錦囊也不遲,可沒想到他就快沒時間了。
他不能言而無信,所以幾乎兩夜未合眼,才將那錦囊做好,遞給守衛:“可以幫我拿紿四皇子嗎?”
“你要給本殿下什麽?”
他話音剛落,便見他話中的主人公,四皇子走了進來。
柯雲楚有些驚喜,然後把那個剛繡好的錦囊給他,笑嗬嗬地說道:“四皇子,紿你的錦囊修好啦!我還擔心繡不完,沒想到我太厲害啦!接下來還有點時間繡小外袍……”
風嘉祺站在牢房外聽著他絮絮叨叨,沒有伸手接,而是凝視他臉上的笑。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即將麵對的是什麽?
為什麽被那樣傷害過後還可以笑得這麽天真無邪?
為什麽麵對著沒有出一言幫助他的自己,他還可以毫無芥蒂地給自己繡錦囊?
“四皇子……?”見風嘉祺不接,柯雲楚有些局促地想縮回手:“是我做的太醜了嗎?我也覺得做得還不夠好……”
風嘉祺一把奪過了那個錦囊,“本殿下又沒有說不要……”
他低頭看了一眼,嘴角抽了抽:“你這傻子,誰告訴你本殿下是這個'奇'?你倒是很會偷工減料。”
“啊……繡錯了嗎?”柯雲楚不好意思地咧嘴傻笑了一下:“可是隻能做這一個了,不夠時間重做了……四皇子將就一下吧……算了,你還是給我吧,我現在把線拆了重新繡,一個字應該還來得及!”
他無心的話語卻讓風嘉祺喉頭哽了一下,半晌才說道:“本殿下說了要你重做嗎?本殿下就喜歡這個奇怎麽了?”
柯雲楚鬆了一口氣:“原來你喜歡呀,那太好了!”
風嘉祺從袖口裏拿出了那天買的搪瓷娃娃,抱著鯉魚的那隻已經被他捏碎了,但丸子頭的那隻還是完好的。
柯雲楚眼睛一亮:“真好看!”
風嘉祺微微勾唇:“你不覺得有些眼熟?”
見柯雲楚一副迷茫神色,他唇邊的笑意又斂了下去,惡聲惡氣地道:“送紿你。”
不料柯雲楚卻搖了搖頭:“牢房裏髒髒的,我保管不好它……四皇子,你替我保管著吧!”
風嘉祺看了看那丸子頭娃娃,又默默將它攏回袖中。
“倘若我能帶你……”
風嘉祺剛開口,腦子裏卻又想起母妃慘死的模樣。
“嗯?”
“沒什麽,你……好自為之吧。”
柯雲楚疑惑地看著他突然轉身匆匆離去,心裏有些落寞。
又沒有人陪他說話了。
另一邊,風嘉瀾問侍衛:“柯雲楚在牢房裏有沒有什麽動靜?”
“太子妃沒有哭鬧,花了兩天兩夜繡了一個錦囊。”
風嘉瀾伸出手:“錦囊呢?”
侍衛看著太子修長白皙的手有些手足無措:“……啊?”
風嘉瀾不耐煩地道:“嘖,他繡的錦囊呢?沒有讓你帶給本宮?”侍衛有些傻眼:“太、太子妃殿下將錦囊送、送紿了四皇子殿下··風嘉瀾的眉峰微微一跳:“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