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逆轉（下）
深紫色中帶些漆黑斑點的猙獰雷光撞上四散出淡綠色精靈的閃爍氣場，兩種強大的魔法相互僵持不過一秒，風與雷的元素碰撞炸裂，掀起宛如風暴一般的衝擊波，將一旁的土元素魔法凝成的石柱也摧毀。
「哈。」
維娜這次發出的卻是一聲輕笑，在被肆虐的元素吹飛之時，女魔法師清楚地看到了她最想要看到的場景。
破碎了。
勁力十足的雷帝之槍對上只能在一瞬間將周圍事物彈開的空障，其結果是：
在此之間完美防禦下各種攻擊的附能魔法，此刻被電光的長槍完全刺穿！粉碎！
「啊！」
亂流之中，維娜彷彿聽到了阿方斯的哀嚎。毫無疑問，失去了魔法的防護，這一次，將剩餘的魔法元素全部注入其上，其單點威力絕不亞於那些看上去毀天滅地的宏大魔法，以女魔法師未來魔力的成長空間被削減為代價的雷帝之槍將會毫無疑問地將這該死的敵人徹底變作路旁無用的垃圾。
但是，維娜現下的情況也並不會好到哪裡去。
單薄的身子在紊亂的氣流衝擊下向後飛馳而去，無論體力魔力精力都到達極限之上，更透支了未來成長空間的她此刻已無法再做些什麼來避免自己重重摔落。
她的心裡卻很平靜。
因為這是第二次嗎？
在幾年的平淡……有藍斯隊長在的時候怎能算是平淡？
她有些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氣憤。
事實上，因為藍斯的存在，女魔法師在這些年都沒有進行過太像樣的戰鬥，像這樣令自己發揮到極限，瀕臨絕境的感覺，在上一次與被狂暴魔力附身的特洛伊戰鬥時給維娜帶來的更多還是恐懼和不安。
但是這次卻不同了，她體會到了自己的成長。
感覺還不壞。
「太過依賴一個人會令自己止步不前……嗎？說的沒錯。」
下一刻，一條鮮紅的影子從遠端以極高的速度沖近，將維娜倒飛而出的趨勢驟止，竟是將她穩穩地接到了滿是血腥氣息的懷中。
不是莫爾，他的臂膀要更加堅實一些。
那麼，會是誰呢？雷爾夫的胳膊則因為看上去只覺「過分」的肌肉而堅硬過頭了，當做「枕頭」的話實在不是個舒服的所在。
「……你總是能做些令我完全想不到的事情，特洛伊。」
閉上雙眼的同時，她似乎有些厭倦了頭腦中的思考，偏過頭並將其埋在了少年的懷中。
「完全想不到？是在稱讚我，還是？」
他的回答還是依然讓人止不住想要將其捉弄一番的心……還是饒了我吧，這次估計又要躺上好幾天了。
「是誇獎你。」
「謝謝。」
「哈……我還真是沒法習慣和你做『正常人』應該進行的對話。」理所當然般地依偎在少年的懷中，任其將自己的嬌小身軀溫柔地環抱，言辭依舊犀利，再次睜開眼睛的維娜卻直勾勾地盯著特洛伊的胸膛，繼續說道：
「那麼，這是什麼？」
她停頓了一下。
「周圍這些又是什麼？」
「『正常人』，這又是什麼意思呢？除了男人、女人和老人……人還有別的種類嗎？」
「抱歉我不該問你問題的。」
少年思考了一會，直率的回答則令維娜乾脆地死了這條心。
「……痛嗎？啊，這句你不用回答。」
凝視卻沒有停止，吸引走女魔法師注意力的是特洛伊胸前被紅色黏著物所填滿的「空洞」，這個位置本該是肺臟，再稍稍偏移一點就該是心臟。
但是，這團不知是血還是魔法元素的東西之中卻沒有看到這些器官的「蹤影」，就連靜脈和肌肉組織都沒有看到。
就像是被什麼東西「貫穿」了一樣。如果是正常情況下，人要是受了這種程度的傷絕對就已經死了，不過特洛伊看上去還是「活蹦亂跳」的樣子……似乎正和這奇怪的物質有關。
這是令維娜問出「這是什麼」的原因。
——現在的少年是否真的還活著呢？
填充其少年胸前空洞的物質還令維娜想起了一些並不愉快的記憶，沒錯，就是上一次在與被魔力掌控的少年交戰時，那些能不斷變幻形態阻擋攻擊或是化作利刃的「觸手」。
一點也不巧的是，她剛才又看到了這種東西。
在少年的周身，此刻，四條因為看起來粘稠滑溜而讓維娜無論如何也沒法對它生出「厭惡」之外情緒的腥紅觸手正在有些暴躁地拍打著地面。
這是令維娜圍出「這些又是什麼」的原因。
——現在的特洛伊是否還是特洛伊呢？
深深呼出一口氣，女魔法師在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周圍，因為兩種強大魔法的碰撞而四散的衝擊波漸漸止息了。
「人的種類有很多，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話我可以慢慢講給你聽，但是抱歉，原諒我現在還是要問你最後一個問題。」能夠做到無視這些觸手這點令維娜驚訝自己的內心竟然會如此強大，能這樣想則讓她為自己的樂觀露出笑容，不過很快，笑容就變得凝重。
「你，現在是你嗎？」
聲音的最後有些壓抑不住的顫抖。
「我……是我？我還能不是我？」
看樣子特洛伊並不能完全理解維娜的疑惑。
「看樣子應該還是你沒錯。」和之前相比，少年能夠同自己進行哪怕是完全算不上對話的交流，以及那些觸手並沒有攻擊自己這兩點令維娜產生了幾分安心的情緒，不過，如果可以，她還希望進一步確認。
「之前你在哪裡？雖然這麼說有些過分，但你為什麼現在才出現？」
「之前，應該是被……該怎麼說呢……」
完全沒有意識到維娜話中的一點責備，特洛伊的回應則有些支吾不清。看他的目光不像是在說謊，客觀來講，維娜也認為這個少年絕不會說謊，不如說他壓根就沒有說謊的能力。
也就是說，之前發生了他從未見過或是無法理解的事情。
「你可以再好好想想……還是之後再想吧！」
表情剛剛溫柔起來的維娜卻忽然話鋒一轉，面色下沉的同時猛地轉頭，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就令她全身都發出悲鳴。
但這不是現在應該考慮的事，因為——
「哈哈哈哈哈哈！」
——遠處竟又傳來了阿方斯狂躁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