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衝擊的事實
戰鬥的勝利最終還是由藍斯小隊的成員們取得了，但與強悍如阿方斯這樣的敵人進行戰鬥絕不可能毫髮無傷，眾人也付出了相當慘痛的代價。
除了特洛伊似乎並沒有什麼傷勢，克莉斯多情況特殊暫時無法確定其狀況之外，凱爾、莫爾以及維娜三人在戰鬥之後均是處於重傷加上魔力耗盡的狀態，因為失血過多——為他止血頗費了雖會使用祝福魔法但魔力依然耗盡的兩人一番功夫，莫爾直到現在還處於昏迷的狀態，維娜更是使出了會削減自己未來成長空間的「禁術」雷帝之矛，付出了比當前的傷勢更加慘痛的代價。
而造成這一切的元兇，阿方斯在留下兩句值得思索的話語之後終於徹底死去了。不過數秒鐘，其伏倒在凱爾身上的軀體便也如同他被斬斷的手臂一般化作飛灰散去，一度被無盡黑暗俘獲的男人就連屍體也未曾留下。
沒錯，這都是「暗影的饋贈」所做的好事，令戰鬥的時間延長一倍的樸素腕環此時靜悄悄地放置在地上。知曉其可怕的魔力，凱爾將判斷阿方斯遺言的真偽這件事也放在了後面，神色壓抑的男人立刻俯身拾起了自己的佩劍，並用其將其腕環挑起，再令少年扯下一截衣袖意圖將其包裹住而不直接去觸碰它。
這時發生了一件小插曲。
對特洛伊說明為何要扯壞衣服的原因令思考本就近於停滯的騎士差點崩潰，最終還是趕來的維娜幫助他完成了這一工作，將腕環封存在了並不嚴密的布條之中。
老實說，這隻能算是心理安慰，但聊勝於無就是了。
做完了這件事，身心俱疲的騎士終於也癱倒下來，這一癱不要就，就連維娜也似終於感覺到了身上的疼痛和勞累，隨其一同倒了下去，場中頓時只留下站在原地，對著露出的一邊胳膊出神的少年。
時間就在意識的離散之中飛速流逝，十分湊巧，當維娜和凱爾兩人再次醒轉過來時，天色已經開始黯淡下來，眼前是點燃的篝火，旁邊是仍然昏迷的莫爾以及凝視著火焰的特洛伊。
而克莉斯多，經由少年含糊不清的轉述，醒轉過來的兩人知曉了是冷漠非常的少女在幾人昏迷時指揮特洛伊把幾人從海盜營地中拖到了營地外，隨便找了處柔軟的土地暫時安置了下來，等待凱爾醒轉之後，再找尋按照原本的設定停在遠處的魔法馬車，回到半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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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一定是我聽錯了吧……你說你，不是人類，而是，『人偶』？！！」
「沒錯，我是。準確點說的話，我是由大魔導師，『祝福者』李維的得意弟子，教團的中階幹部德文所製造的最新型『自律人偶』，代號是『冰薄荷』。」
「……哈，果然如此么？」
「大魔導師是什麼？教團又是什麼？得意弟子？幹部？都是什麼意思？自律人偶？冰薄荷？全是些難以理解的詞。」
面對自遠方走來，周身散發著聖潔光芒的少女，根本未來得及表露出對她身上一絲不掛的驚訝，一句簡單的「其實我是人偶」就令維娜的思索在一瞬間中斷，詫異地長大了嘴巴，聲帶不由自主地發出了震驚與疑惑各佔一半的聲音。
仔細觀瞧的話，少女裸露的軀體上異於常人的潔白一如既往，但是，完美的身軀卻出現了一點「瑕疵」，就像之前凱爾看到的那樣，克莉斯多平坦的左胸
面對同伴的疑問，克莉斯多纖長的睫毛眨了一眨，又語氣平淡地給予了她更為詳細的解釋。
她並非是人類，而是由人類製造出來的「自律人偶」——擁有自我意識的人偶。
對於凱爾來說，這件事情已有七成在預料之中，但是，由本人自己說出的內容還是令騎士有三分難以接受。嘴上說著「果然如此」而別過頭去的騎士暫時停止了對於阿方斯的思索，剛才克莉斯多的「詳細解釋」之中所包含的信息量實在太大。
面上浮現出疑惑的特洛伊所提出的問題並非是完全是因為他缺乏「常識」，事實上，令少年感到疑惑的每一個辭彙也都是令凱爾確實感受到巨大衝擊的內容。
首先是「大魔導師」。在索瑟韋爾，這個詞語代表著一名法師所能獲得的最高認可，自從新地歷百年左右開始興起的這一稱號意味著，獲此殊榮的法師並非只是一個「學習者」或是「汲取者」，而是對魔法體系的發展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想要獲得大魔導師的稱號十分困難，放在如今更已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其實條件說來也「簡單」，雖然最初的來源以及開始的階段如何凱爾並不清楚，但自從距今二百餘年前戈德丹尼大帝國統一索瑟韋爾全境，將魔法放置於幾乎等同於王權的地位上之後，一名法師只有在獲得五名大魔導師的認可之後才能被獲得大魔導師的稱號。
而現在，獲得五名大魔導師認可這件事已絕無可能。因為時至如今，仍無明確死亡消息，也許還尚存於世的大魔導師只剩下了兩人。
一位是，「最後的大魔導師」，在由「法師協會」發布的魔法師榜單中蟬聯第一名十三年之久的「變革者」柯西。這個神出鬼沒的男人可謂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絕頂天才，在十一歲時就獲得大魔導師名號的成就可謂是曠古爍今。
然而，自從其在魔法界掀起了被「神殿」判定為「褻瀆真神」行為的「導術革命」之後，開始被大陸上的絕大多數人都認定不過只是個瘋子的柯西就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而另一位就是克莉斯多口中的「祝福者」李維，如果信息無誤，李維至今還活著的話，那麼這位與另外兩名大魔導師一同開啟了「賢者時代」而被譽為「賢者時代三賢者」之一的大師恐怕要有百歲高齡了，這在索瑟韋爾的歷史上可是絕無僅有的。
然後，暫且忽略掉「教團的中階幹部」這點，李維竟然會有「另一名」弟子實在是過於衝擊性的話題。根據凱爾的了解，這位專研「祝福魔法」，提出了「生命力理論」的大師漫長的一生中只收過一位弟子，那就是現今位居「法師協會三賢者」之一，同時也是法師協會的創始人，「操偶者」多瑪·馬斯特……等等，「操偶者」？原來如此，這樣一來事情就可以被理解了。
沒錯，問題的關鍵就在於克莉斯多實在太像是人類了，要不是這次被阿方斯重創而展露出了與血肉構造的人類全不相同的身體材質，凱爾是絕對不會相信這冷冽如冰的少女竟然只會是個由人類製造出的「人偶」。
在索瑟韋爾，制偶術與操偶術作為包羅萬象的附能魔法之中相當隱秘的一環，能夠將其掌握的法師可謂是萬中無一。而絕大多數人認識之中的「人偶」都是相當粗劣的「玩具」，是只會任由其法師主人擺弄的「木偶」而已。
而這位新世代「三賢者」多瑪·馬斯特所製造的人偶則不同，凱爾對於這個人的了解也只限於道聽途說。
據說，由「操偶者」的妙手製造出的人偶都有著足以以假亂真的容貌，而且根據並不可靠的消息，他甚至還製作出了擁有人類思維的新型人偶，嗯，好像就是叫做「自律人偶」什麼的。
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時凱爾還對此嗤之以鼻，現在想來該是當時的自己太過孤陋寡聞到了也說不定。克莉斯多實在是太像是人類了，無論外表亦或是思想。在思考過這麼多，就連她本人也確認了之後，凱爾仍感到難以置信的地方就在於此。
就算身體這幅皮囊之中充填的不是血肉，她的「心臟」也不過只是一塊冰結的藍寶石，但是，除去這些之外，依附於這幅身體上的東西又有哪裡不同呢？
凱爾忽然間感到了畏懼，這種由內心深處滋生的恐懼只來源於一種假設：
如果說，克莉斯多的確如其所言那樣只是被製造出來的人偶的話，那麼這是否意味著，人類的「意識」和「靈魂」都是可以被人為製造出來的東西呢？
如果這是事實，那麼，真神的絕對性要如何保證？
騎士已無法繼續沿著這一思路再進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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