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劍鋒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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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些就是此次事件的報告咯？」目光只是順著指尖的撥弄而掃過一頁頁印有工整筆跡的紙張，任憑身旁的伯爾德歐娜為自己更衣，慵懶地斜倚在裝飾紛繁華麗的躺椅上的依卡薇婭臉上忽然劃過了一抹詭笑。
「是，因為回來之後優先去進行了城防工作，所以報告的提交稍晚了一些。」
騎士的回答依舊是不卑不亢，金色的長發飄灑在肩頭胸前，這一次，凱爾並沒有忘記進入這裡時要摘掉頭盔。
「做的不錯。而且，看起來還有『意外收穫』。」
「您指的是？」
「啊呀，竟然問我指的是什麼？」看起來十分不情願地抬起胳膊，讓一臉嚴肅的侍女長為自己披上水貂皮的大衣，女領主故作疑慮地歪過頭，任誰都能夠看出這隻不過是演技，「當然是，那個『叛徒』阿方斯咯。」
她特意加重了「叛徒」兩個字的語氣。
「嗯，是指這件事……」
面對依卡薇婭似乎別有深意的發言，沉吟片刻的凱爾卻沒有將話說完。
「你，看起來不是很高興呀？」英氣有餘而又不乏娟秀的劍眉一挑，女領主換過了姿勢，這次是將整個身子都轉了過來，面向了花月之都的守備隊長。
「呀，依卡薇婭大人！您又是這樣，衣服還沒穿好呢！」
一座宅邸，百名侍女之中，敢用這樣的語氣對女領主說話的也就只有身為侍女長的伯爾德歐娜一個了，相比依卡薇婭的高挑，身軀相對嬌小的她身上卻有著並不輸給自己主人太多的威勢。
而這也是依卡薇婭調教有方，誰能想到，這名少女就在半年之前還是個只是見到女領主就會嚇得渾身顫抖的懦弱小姑娘呢？
「好啦好啦，這樣就可以了，有誰規定穿衣服就一定要全部穿上呢？」
「這，這可不算是理由！」
「盡心盡責是好事沒錯啦……」
仰起頭，看著伯爾德歐娜氣鼓鼓的柔嫩臉頰，女領主忽然抬起手臂在自己這可愛侍女的臉上捏了一把，卻沒有收穫她想聽到的驚呼。
「才不會讓您得逞。」
臉上帶著侍女該有的完美笑容，侍女長眯起的眼睛則讓依卡薇婭知曉，看來她又要「不得不」做出妥協退讓了。
沒辦法，誰讓自己對周圍的人永遠也狠不下去心呢？而且，強勢得慣了，偶爾學會退讓一下也不錯？
「那好吧。」上述內容並非是她的真實想法。交疊的雙腿改換了姿勢，緊接著緩緩站起的女領主終於還是做了妥協，看著身後的少女終於開始滿意地繼續更衣的工作，目光之中滿是寵溺的依卡薇婭轉回頭，準備繼續和凱爾之前的對話。
人前完美無缺的她並不會在意這無意義的玩鬧是否會給守備隊長帶來什麼不好的影響，畢竟，他早就該看慣了。
更何況這還是故作之舉。
「剛才說到哪裡了？」
「剛才說到，您在懷疑我為何沒有因為除去了家族和半島的『叛徒』而感到高興。」
「對，就是這個，那麼你的回應呢？」
笑容重新轉回玩味，「戲弄」的時間越長，那麼隨後而來的「爆發」也就會越加有趣，其展露出來的東西也就越多。
這是常年謀划人心的女領主所總結出的經驗。
「這是我該做的。」凱爾的平淡回應卻令依卡薇婭有些意想不到，「身為半島聯盟的將軍，也是士兵，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擊殺了給半島帶來了重大損失的背叛者和敵人，這不過只是一件小事，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而已。」
說這些話的時候，單手將頭盔抱在腰間的騎士甚至還對「半島的獨裁者」行了個軍禮。
「……是這樣？我還以為幹掉了犯下屠殺國家要員，竊取國家機密這種大罪的惡人終於伏誅，這種天大的喜事會讓你在高興一點呢，畢竟——」揮手令完成了更衣工作的侍女長退到一旁，緩步走近面前騎士的依卡薇婭端著胳臂，腳下的高跟鞋隨著悠然的腳步踏出清脆的聲音，「他也是殺害你全家，害得昔日被譽為『康美瑞克半壁江山』的努博拉家走向衰敗的元兇仇敵啊。」
端詳著，女領主繞著凱爾走過了一圈，重新走回躺椅之前的她停下腳步的同時話也說完了，只給漠然直視前方的騎士留下了一個背影。
「沒錯，阿方斯是整個半島的敵人，也是我的仇人。」男人的話語突然一頓，而就在此刻，察覺到周邊氣氛忽然變得壓抑的伯爾德歐娜不由皺起了眉頭。
「但他還是我的哥哥。」
語氣沉重，眼神之中全無迷茫，守備隊長筆直射向依卡薇婭背後的目光竟變得如同利箭一般。
——這太僭越了！
因為凱爾的一句話而生出了如上想法，如果不是她的聽覺或是領悟能力出了問題，那麼高大男人的這句話就好像是要直接駁斥那位大人的言論一般，怎有可能？
——他怎麼敢說出這樣的話？！
「哦，看起來你有『疑問』，是因為那個人在戰鬥時所表現出來的異樣嗎？莫非，身為半島五大將軍的你也會被盲目的親情所迷惑？而不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事實？」
無視身後傳來的竟逐漸演變為「殺氣」的目光，女領主微笑著搖搖頭，心中則在開始準備更多的說辭。「遊戲」不過才剛剛開始，就這麼直奔主題可不成，此時此刻，她只想要從凱爾的表現上獲取更多的享受。
但她在享受什麼呢？
「……請允許我收回之前的言論，替半島除掉投敵的叛徒，這應該是大功一件吧？並沒有那麼普通，嗯，我還是有私心在的。」
劍拔弩張的態勢瞬間平息，沒有正面回答依卡薇婭的問題，垂下頭顱的凱爾卻忽然說起了別的。
「啊，沒錯呢，該要好好獎勵你才行。」又是「意想不到」，心中卻因此異常雀躍的女領主終於轉過了身，「你想要什麼？金幣？寶石？不過錢財對你來說好像只是身外之物，那麼名聲呢？需要我好好宣傳一番，或是公開表彰，授予你些榮譽之類的……」
舔了舔濕潤的唇，她眼角的柔媚足以摧垮任何「正常男人」的心理防線。
「還是說，你想要和我睡一晚呢？」
「依卡薇婭大人！」
雖然很想這麼喊出來，但是一方面知曉這不過只是玩笑，另一方面，對於眼下情景愈加無法理解的伯爾德歐娜明白，自己只需要好好看著就可以了。
「都不是，我想請您賞賜給我的東西只有一樣，呼——」再次抬頭，彷彿已將一切都視若無物的騎士突然露出了平日里絕不會在正式場合出現的輕佻笑容。
「我想要知道『真相』，可否請您給我一個答案呢？」
各色元素忽然大量地聚集現身，話音剛落，凱爾接下來的動作讓一旁的侍女長自以為已經修鍊圓滿的穩重表情發生了劇變！
就在這裡，花月之都的中心，依卡薇婭的宅邸，康美瑞克城的守備隊長從腰間抽出了長劍，並且，將明晃的劍鋒對準了面前之人、自己的上司、半島聯盟的實際領袖——
依卡薇婭·特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