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無言的天選者（一）
空氣中充斥著遠超過其他地區的大量魔法元素，每一個角落都流淌著魔力的學園之都萊澤姆今天也依然充滿活力。五月是流火之月，噴涌而上的灼熱氣息使得薄霧盡散，一年裡最為耀眼的太陽此刻就高懸於湛藍的天空之中，將它的光芒無私地散射向大地，給予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生命最為溫暖的饋贈。
「好多。」
「什麼好多？在說周邊的魔法元素，亦或是魔法師的數量呢？應該不是單純的人數吧，畢竟，花月之都的人口還要比這裡更多。」
「好吵。」
「覺得他人的交談太吵了嗎？你所居住了十幾年的小村子的確是個相當安靜寧和的地方，會無法忍受這種情況也可以理解，但我也只能對你表示同情了。真是可惜，一個人無法簡單的改變環境。」
「好亂。」
「亂？也是呢，人類就是這種聚集在一起就會製造出混亂的生物。不過，學園之都給人的整體感覺還算是不錯，道路十分規整，路面也很潔凈。另外，由於和常規的城市不太一樣，類似於貧民區之類的地方在這裡是不存在的。」
「好煩。」
「嗯？你剛才又說了什麼嗎？」
「沒什麼。」
兩人對話的風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過，像這樣有趣的對話並沒有第三者能夠聽到。並非是因為兩人交談的聲音太小或是周圍缺乏「聽眾」，而是因為所謂的對話並不是真實發生的場景，而是存在於某人的思維深處……唔，也能夠說是「真實」的吧。
特洛伊又生出了新的疑問。
「怎麼說呢？發生正在思維之中的二人對話也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只不過，聽起來似乎不太現實呢。」
孤身一人倚坐在純白色的空間之中——從他的姿勢來看，這個第一眼往去彷彿無邊無際的空間其實也存在著無形的牆壁，和昨天一樣將不薄不厚的古樸書籍端在手中，藍斯的臉上似乎永遠都是輕鬆的微笑。
將七分注意力放在閱讀的工作上，只用三成注意力隨意給予少年應答的男人給對方的感覺比起之前又隨性了許多。
——他應該已經習慣了。但我沒有。
「哈，這個地方，不太適合我……」
思緒劃過，背對著一道淡藍色玻璃門，無力地望著熙熙攘攘人群的特洛伊重重呼出一口氣，隨後的自言自語中則帶著滿滿的無奈，那雙曾經充斥著率直與好奇的眸子此刻也多少纏繞了些許怠惰。
若問發生了什麼？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狀況發生，他只是單純地無法鼓起勇氣從眼前人來人往的「浪潮」之中穿行而過。
比起昨天傍晚及至入夜的時候來說，白晝統治下的學園之都的確會讓「未曾見過大世面」的鄉下少年感到畏懼。
「全都是人，每個人的感覺都不一樣。找不到突破口，我，要如何才能完成和維娜的『約定』呢？」
「那個並非是約定，而只是希冀，所以就算完不成也沒有關係。」
「……你，真討厭。之前不想聽你說話的時候自己在我耳邊嘀咕個沒完，現在需要你的幫助，想聽你的指引的時候就變得拐彎抹角了，這就是被同伴們所憧憬著的『藍斯隊長』的所作所為嗎？」
一邊傳達出這樣信息，一邊搖了搖頭，事實上，特洛伊今天一早就聽到了藍斯越發能夠引發其「憤怒」的聲音，而情況比起前面還出了一點變化。
比起之前的「第一視角」——這個原本從未聽說過的詞語不知為何就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現在，少年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俯瞰」到空白空間之中藍斯的身影，然而，他自己的身影卻找不到了。
——莫名其妙的變化。
這是他的想法。
「你又學到了新東西，這很好。」面對少年新學會的「冷嘲熱諷」而仍舊氣定神閑，眨了眨眼睛的藍斯先是給予了少年誠懇的讚揚，「沒什麼不好的，嗯，我是在說，這就是我的做法，從最開始我就不太喜歡直接干預別人的決定。」
「……我可以讓你消失嗎？」
「當然可以，如果你不想見到我，那我自然就不會出現……哎呀，看來比起讓我消失，你還是希望我能就這樣陪在你的身邊呢，就算我沒辦法給予你直接的幫助，至少有個熟悉的人能一起交流也會給予你一些勇氣。」
「第一，我和你不熟。」
特洛伊皺起了眉頭，幾乎是用盡了全力，他在純白的意識空間之中給予藍斯的回應也變得冰冷起來。
「第二，我不需要你來給予我勇氣，我一點也不怕。」
「哦……那樣的話為何一直躲在這裡呢？」
「……是乘涼。」
放下一句連自己都覺得愚蠢的話之後，狠狠搖了搖腦袋將奇怪想法驅散的少年咬著牙挺直了身子，卻在下一刻就又縮了回去。
他還是無法做到「融入面前的河流」。
「奇怪，為什麼我我會感到畏懼呢？明明只要踏出第一步就好……我，莫非，這是誰的魔法？」
「噗。」
這次是在現實之中的自言自語，卻令思維世界之中的藍斯忍不住笑出了聲。
「對自己撒謊可不是什麼好事啊，雖然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本來沒有權力干預，但，既然我的想法已經開始影響你了，那就乾脆多給你一些幫助吧。」
「你？影響我？說得清楚點。」
「嘛，不要在意。比起那個，我要先說聲對不起，畢竟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
「咚咚。」
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下一秒，回過神來的特洛伊忽然發現自己的身子竟然擅自動了起來，先是轉身，然後又伸出手敲了敲那扇「清澈」的門。
「喂！你這傢伙！」
藍斯的過分舉動令按照尋常標準絕對算得上「好脾氣」的特洛伊真的生氣了。但是稍後，門那邊傳來的，令人心曠神怡的婉轉女音卻令他的情緒稍稍有所緩和。
「人在忙，可以請您自己將門推開嗎？」
前略，現下又有一個難題擺在了特洛伊面前，他是要推門進去面對一個陌生人呢，還是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就離開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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