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無言的天選者(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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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你……你不是……」
頭痛,頭痛欲裂的感覺令夢境之中的維娜蹙眉並將手指按上了兩側的太陽穴,揉捏過一番之後,再度睜開眼睛,令灰濛濛的視野重返清晰亮麗的女魔法師眼中所見的竟然還是那自己最為熟悉、淡然和煦,宛如柔順清風一般的身影。【零↑九△小↓說△網】
「你是……藍斯隊長。」
——這是……虛假的!這只是我心中存在的幻像!
「沒錯,維娜。你所見到的人的確是我,我是藍斯。」
——但就算是幻像,眼前的這個人也的確是他啊……
耳邊又傳來了藍斯那溫柔和緩,不摻雜任何一點暴戾氣息,恬淡如靜謐清泉的聲音,剎那間,一切的堅強都成為了泡影,一切的理性都成為了虛話,這一刻,藍斯面上一如既往的微笑彷彿古老鐘塔上擴散傳來的鐘聲,一下又一下地叩擊著少女最為脆弱的心房。
「啊……啊,藍斯……隊長,我……」
太多了,太多太多的話想要和他訴說了,想要告訴他的東西僅用話語恐怕也只能傳達出十分之一,然而就算是話語也變得模糊不清了。維娜在顫抖,她的聲音在抖,她的人也在抖,她感到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在「久別重逢」的人面前露出怎樣的一副表情。
「不用說,我都知道。」
在顫抖不已的女魔法師面前,輕緩上前兩步的藍斯口中仍是那樣溫和的話語。是的,他都知道,維娜心中的感情他從一開始就都知道。
「辛苦你了。」
「啊……我……沒事……但你……」
再上前一步,夢幻境界之中的藍斯隊長竟然做出了維娜這輩子連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他竟然擁抱了自己。
——啊……隊長……好溫暖……
口中的話語依然因情緒的劇烈波動而曖昧不清,身後,藍斯的手臂上傳來的溫度則讓女魔法師的眼淚不自主地涌了出來。
實在是太久了,而且,已經太遲了。遲嗎?真的遲了嗎?或許還不算晚吧。
這不會是夢吧?這一定是夢吧?這絕對是一場夢,如此的自言自語已經在女魔法師的心中重複過了千遍萬遍。然而,就算這是夢境,就算這是朝生暮死的鏡花水月,就算……一旦墜入后再也無法重返人世,維娜也依然默默地在心中祈禱,向真神祈禱這場夢永遠也不要醒來。
「維娜,喜歡嗎?我這樣做,你會開心嗎?」
一隻手將維娜纖細的腰肢緊緊攬在懷裡,垂下頭,幻境之中一席聖潔清爽長袍打扮的藍斯將潤澤的唇貼到懷中女子的耳邊,彷彿虛幻般地、無比溫柔地輕聲問道。
「這算是……什麼問題?這樣問不是……太狡猾了嘛?」
被自己最愛的人緊緊擁抱在懷裡,彷彿人生中最大的願望已經得到了滿足,淚水雖無法停息卻改變了意味,這是喜悅的淚水。
——如果這一切能在那一天到來之前發生的話。
順從地將雙手也攔上對方堅韌的腰際,複雜的情緒卻令她的理智在存與不存間反覆更迭。
笑過了、哭過了、痛過了、愛過了、得到回應了、自己已經滿足了。
累了、倦了、厭煩了、遺忘了、想就這樣在他的懷中休息了。
——但是,你,夢中的你絕對會笑著拍拍我的頭,用那對待小孩子一般的方式告訴我,一切還不能就這樣結束吧?
「正是那樣。」
另一隻手如其所想那般輕撫上維娜順滑的髮絲,似是鼓勵、似是安慰,藍斯滿懷溫柔,而又不乏凜然之氣的話語傳入了維娜的耳中,令淚水猶然不住湧出的維娜有些艱難地添上了一抹笑容。
「回去吧,維娜,那邊還有人需要你。這邊的世界雖然美好,但對你而言也少了些重要的『東西』不是嗎?」
「嗯。」
依偎在藍斯的懷中,滿心不舍的維娜頗為無助地點了點頭。隨即,淚水止息了,不再哭泣了,明明早已立下誓言不再哭泣了不是嗎?
「我……絕對不會讓活著的大家傷心的,所以,要保重哦,藍斯隊長,不然的話我可是隨時都會來找你的!」
撂下了一句莫名只剩下「可愛」的「狠話」,竟是選擇了主動從藍斯溫暖懷抱中掙脫開來的維娜臉上則不只有著令人心傷的淚痕,還有那足以使人感到振奮的堅毅笑容。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絕對!」
留下了這樣一句話,身軀逐漸變得透明的女魔法師緩緩地消失在了草長鶯飛,鳥語花香的幻境之中。
下一刻,小隊之中另外三人的身影也消失了,再下一刻,花海消失了,幔帳消失了,到最後就連太陽和土地都消失了,這裡最終只餘下一片空白……
以及藍斯的身影。
「唉……」
聳立於只有自己孤身一人的純白空間之中,從懂事時起就不輕易嘆息的男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對他而言,剛才的情景的確是他心中最為嚮往,也最能夠從中體會到「快樂」的美好樂園。
「但是,已經遲了,逝去的美好從來都無法找回,這是此世的真理,也是美好,之所以美好的原因。所以……」
抬起頭,身軀竟在明達透徹的話語吐露間被純白色沾染、逐漸吞噬殆盡的藍斯眼神之中只有看透一切的漠然和嘲弄。
「你,休想讓我『放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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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情況十分不妙。
雷爾夫被自己全力的魔力放射擊中了胸膛,好在他的身體足夠「厚實」,就算是這樣依然沒有受到太過致命的傷,只是因為強烈的衝擊而暫時失去了意識而已。
莫爾的狀況則難以確認,四重身體強化魔法對他而言的負擔實在太過巨大,再加上於極盡距離受到了對方以不明方式施展的「元素爆破」,被直接轟飛出去的他恐怕已經在生死邊緣了。
至於維娜……她的傷也同樣嚴重,而自己所能做的事情只有暫時為她受到的皮肉傷止血,只能說狀況暫時還算穩定。
不過,無論如何,現在的情況之下他們都無法成為戰力了。
「難解之局啊。」
冷然做出了五個字的評論,爆炸與轟鳴過後,赫然站立在岩石大廳正中,懷中抱著昏迷過去的女魔法師,挺身掩護在驚疑不定的芭芭拉和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的小矮人嘎嘎面前的人正是——
「困難,但是,正因困難所斯,所以,才有破局的意義。你說,對嗎?」
面帶如沐春風般的微笑,結社執行小隊的隊長藍斯,早已在半島的小村中遭遇算計而死的藍斯竟於此時再度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