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神之女的茶會（四）
「那些內容我很喜歡。」幽連卻突然這些說道，他並沒有駁斥商人的說法，「那麼大商人，你說這些話的意義，並不是希望人們不去對抗戈德丹尼，對吧？」
對抗……嗎？
背後的印記正在隱隱作痛，似乎在向自己彰示那條巨龍的權威，在警告自己背叛或是對抗它的代價。
幽連，你在害怕嗎？
向自己提出了這樣的問題，幽連卻在思考，為何商人會知曉自己的事。
「別人對我所說的話怎麼想是他們的事，而我從未要求他們做些什麼。」商人眯起了眼睛，用兩根手指撇去堪堪遮住眼睛的散亂的頭髮，「戈德丹尼的強大之處還未說完，一個國家能夠興盛，並非只在於它有一套合適且具備活力的制度體系，也非是僅憑一人的力量所能達到的。丹斯亞爾特王是天生的帝王，而不僅僅是霸者，他十分擅用人才，這一點之前也說過……霸者之強，在於自身，其魅力可以吸引無數的追隨者，王者之強，卻在於能夠在千萬追隨者中發現人才，又敢於用人的睿智。而汪德爾既是霸者，也是王者。」
頓了一頓，用發梢纏上食指，利昂繼續說道。
「『光之軍師』希維·蘭達米爾關於治國政略上的見解無人能出其右，『暗之策士』英格雷·弗拉托亞的奇策常能將敵軍大將玩弄於鼓掌之中，兩人一內一外，相輔相成，構成了戈德丹尼決策圈的基礎……『王朝四神將』的武名早已響徹整個大陸，高頓的統籌，蓋特的強伐，蘇南的冷靜，米歇爾的決斷，四人分別將為將者的四項能力發揮到了極致。統兵方式在某種程度上是性格的反應，倒是真虧汪德爾能找到這樣極端的四個人。除了這四名團長，四大騎士團的副團長也都是可獨自統轄一方的將才。這些人，在汪德爾統一戈德丹尼的戰爭中就跟隨在他的身後，能力自不必說，他們對於汪德爾都抱有極大的忠誠感……這是更加重要的事情。」
停頓在某種意義上意味著之後可能的轉折。
「然後，除此之外還有帝國三元老，步兵元帥羅布·坎達·基爾查加是久經沙場的名將，當初正是他取得了第三次佛洛汶德戰爭的勝利，第一次將兩國間的戰爭推到了山的另一側；財政大臣，托拉斯·馬希里的斂財能力連我這個你所謂的『大商人』都自愧不如，他推行『金本位』的手法也值得人們深思；還有號稱大陸第一外交家的詹華士·德姆羅，正是他讓這片大陸上的人明白外交有時候比戰爭更能決定國與國之間的形勢。然後，汪德爾最近提拔的三名年輕將軍也都是一時之秀。然後，不得不提的是這個人，尤謨·圖拉斯特，比暗之策士的謀策更加奇詭險絕的這名謀士似乎已成為了汪德爾面前的新貴，再加上希維和英格雷，這三人任得其一都可統率一國，更何況是三人共侍一君……總之，正是這些分居於各個崗位的優秀人才成就了戈德丹尼得以強大的基礎。」
「說完了？那麼便輪到我發問了。」幾乎是在利昂說完的同時，幽連的話語便響起了。
「我的話並未說完，不過到此也許確實可以告一段落。那麼，你，巫族的幽連，又是什麼令你覺得我會回答你的問題？」
「你之前對我的提問就是毫無道理的。」
正如利昂所想的那樣，幽連是有問題希望商人回答的。而對於提問，利昂一向是不會那麼輕易回答的。如果說，幽連以武力威脅利昂要其回答，那麼他不過只是三流以下的莽夫，而如果幽連以情勢脅迫商人就範，那麼他也不過是不足二流的愚者，但是，幽連只說了一句話。言之鑿鑿，針鋒相對，巫族青年全然沒有被利昂的虛張聲勢所影響。
——幽連。你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到底如何，你也知道我所掌握的力量底有多強大，那麼，是什麼給了你和我這樣說話的勇氣？
——不，這並非是應給予他的評語。頭腦似乎有些紊亂了啊。這明明是應該留給那個人的才對。啊哈，在這樣的「情境」下，就算是自己也漸漸迷失了啊。
「哈……哈哈……」利昂突然垂下了頭，凌亂的白髮遮去了面容，自那之下傳出了傳出了彷彿嘲弄的輕笑。
「很好，我會回答你的問題，巫族的幽連。」再次抬起頭的利昂，微笑著說道。
——微笑？
微笑，對人而言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人類會因各種各樣的事情而笑，笑是人類表達情感最為直接的方式之一。
利昂在微笑，最普通的微笑，然而那卻無法令人感到愉快與欣喜，並非是萬物復甦的生機盎然，而是災難來臨前最為恐怖的死寂。氣勢，明明只是微笑，但自從商人做出這樣的表情之後，似乎整個空間中都有什麼改變了，空氣變得不安而壓抑，石壁彷彿要躲藏到陰影中去。
——「惡魔的微笑」。
「第一，」白衣舞動如飛鳥，幽連輕盈地起身，神情不卑不亢。很少有人能見到利昂在微笑，而事實上，也很少有人能在看到這「惡魔的微笑」之後還能保持如此的鎮靜。然而，幽連的眼神卻靜謐的如同湖水。
碧湖藍天，飛鳥舞於空，白光卻突然由遠及近地收束。
「嗒。」幽連已然收刀回鞘。別人連出刀都無法做到的時間之內，幽連已然將他那極薄極韌的短刀收回了腰間的鞘內。彎刀，短刀。就速度而言，幽連使用短刀的速度恐怕已經達到了極限，雖然，事實上，利昂的眼睛根本跟不上它的速度，所以判斷其是否達到極限也就成為了一件沒有什麼實際意義的事情。
只是他明白。
幽連出刀的速度大概就是普通人所認為的速度極限了，雖然無法看到，但利昂卻能確信那就是無限接近於極限的極限，普通人所認為的極限。
魔法。身體強化魔法給了人類將速度與力量更進一步的可能性，即突破身體極限的可能性。而幽連還可以使用巫舞，一般人認為這是巫族人所使用魔法的方式，而利昂則對此不置可否，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巫舞確實可以發揮出超越普通身體強化魔法的速度與力量，令使用者從一個極限達到另一個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