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終結與開始（七）
「該說不愧是你，威薩。如果剛才的戰鬥中你所展現出來的實力真的只有『五成』的話，那麼，我或許該恭喜你已經先我一步立於『頂點』之上了。」
「『頂點』？這話從汝的嘴裡說出來可真是有失水準，『神之女』。汝以為吾已經『立於山巔』了嗎？倒也沒錯，只是依頂峰所見，前方仍是一片汪洋。吾不過是剛剛窺見『真理』的一角而已。話說回來，我討厭別人叫我的名字。」
「那麼，作為交換，我也准許你直接稱呼我的名字！」
——「神之女」與「神之子」交戰時的對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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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傢伙……你……殺了……藍斯！！！」
幻像構成的世界破碎了，這一次，雖然史麗捷等人仍然被各自的夢魘所困擾，但沉寂了許久的特洛伊終於擺脫了幻術的束縛，重新回到了現實世界之中。
胸前並沒有傷口，但這是否就能說明自己並沒有被魔劍貫穿胸膛呢？少年已經分辨不出了，也不會去在意了，此時此刻，用盡全力向不遠處的男子釋放出有生以來最強烈殺意的特洛伊腦海里只剩下了一件事。
——藍斯死了。
死了、消失了、再也沒辦法見到了。
少年無法解釋自己這如同窒息一般的痛苦，為什麼，為什麼在得知那些曾經一同生活過十六年的親人鄰人死亡時就沒有這種讓人失控的痛苦呢？為什麼！如果那時候自己也體驗過這種痛苦的話，那麼，自己絕對會比現在這樣更加努力，絕對不要再讓這樣的痛苦出現第二次！
所以，為什麼？
少年不禁想要發問，但是，往常能夠回答問題的那個人已經再也不會於自己的思維深處中給予他那時常牛頭不對馬嘴的回應了。
他的手掌終究還是垂下了，在那個瞬間，他的身軀也如同鏡花水月一般，破碎了。
藍斯真的死了。
如果說一個人已經死了兩次，那麼，他或許還能再有命去死第三次。像這樣愚蠢的想法也不由得理所當然地出現了。
當暗影自藍斯的胸前綻放出花朵的那個瞬間，種種情緒、種種過往，無論是自己的還是「他的」，這些東西便一股腦地湧入了少年的意識之中，令他瞬間變沉入了名為「悲傷」的深淵之中。
這一次，他沒有隱瞞。特洛伊終於、終於徹底看清了這個名為「斯諾·愛德華」，不，名叫「藍斯」的男人的全部，他的情感、他的執念、他的理想、當然還有他的降生與死亡。
——愚蠢……
同樣，他也在瞬間知曉了，這個男人是因為想要保護自己才強硬地奪取了這具身軀的主導權才會被那把擁有特殊能力的「魔劍」所殺的，並且，他的精神在「死後」還依然要被眼前那個該死的「黑祭師」所折磨。
他是代替自己被殺死的。
——就這樣死去……太愚蠢了。
就在藍斯的手掌垂落、雙目閉合、身軀消失的那個瞬間，特洛伊是多麼想要將自己哽咽在喉嚨里的東西讓他知曉。
「就這樣死去，太愚蠢了，完全不像是你。什麼東西都沒有交代就這樣擅自消失了？不能接受，我沒辦法接受啊，連一句像樣的『遺言』都沒有留下，不覺得太過悲傷了嗎？笨蛋、蠢貨！這些東西都是你帶給我的啊！我原本不知道……對！我本來什麼都不知道！是你，全都是你……為什麼要在讓我明白什麼叫作『悲傷』啊！」
「遺言」，其實是知道的。畢竟，就如同藍斯了解特洛伊所想的事情一般，少年也同樣了解這個比自己的閱歷豐富太多太多的中年男人在想些什麼。
在意識湮滅的前一秒，這個男人頭腦中最後閃爍過的東西竟然不是自己那「創造新世界」的遠大理想，更不可能是「為了家族」、「為了父母」之類的「復仇」，甚至不是要讓特洛伊繼承自己的「遺志」，並且叮囑他保護好自己所珍視的「同伴」。
「逃吧，逃得越遠越好。放棄我帶給你的這些東西，把這段時間所經歷的一切全都忘掉，然後，找個沒人能夠發現的地方，去繼續過你那在遇到我們之前的平淡生活吧。」
這就是他腦海里最後出現的東西。
……
「逃？怎麼可能……會逃啊……怎麼可能……會逃啊！！！」
炸裂了，粉碎了，不受控制了。混亂了、融化了、攪做一團了。伴隨著令周圍的空氣都受到波及形成了肉眼可見振動的嚎叫聲，少年體內的數種魔力在這一瞬間全部化作了混沌的漩渦，藍色、紅色、甚至還有黑色！三種顏色的魔力交纏在一起，隨之沿著聲音的軌跡激化成了實體的衝擊波，彷彿要毀滅一切似的向著四面八方席捲而去。
「沒錯，怎麼能夠逃呢？在殺害了自己『重要之人』的『兇手』、『仇敵』面前，怎麼可能逃跑呢？來吧……就讓我見識一下『最接近暗影的人』到底有何種實力吧！」
特洛伊身上此刻所散發出來的強大能量足以讓構成學園之都大結界的元素繼阿貝爾的那次之後再遭受到一次重創，然而，如此強大的力量在黑祭師眼中卻顯得那般稚嫩、那般可笑。
在災難般的破壞力面前，卡萊倫斯稍稍提起一點的興趣也在瞬間熄滅了。一方面，眼前摧枯拉朽的魔力亂流在他看來簡直慢得出奇，就像是小孩子的過家家遊戲，他從容到足以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念完上面那些話。
另一方面，「復仇」、「有仇必報」、「明知贏不了也要為了珍重之人衝上前去」，在黑祭師的眼中，少年正在做的這些事也依然沒能逃過「命運」的安排。
換句話說，差的太遠了，比起藍斯來說。
「太無趣了，讓我們快點結束這場被刻意安排出的滑稽劇吧。」
無限放慢的時空之內，咂著嘴呢喃的卡萊倫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
「我也同感，這種可笑的劇本就應該將它化為灰燼！以這——『日冕之火』！」
然而，下一秒，充滿活力的火焰點亮了這晦暗世界中的每一個角落，包括卡萊倫斯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