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終結與開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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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還真是看到了不錯的東西，值得記錄。『屠龍者西蒙』，對嗎？該說是百聞不如一見，亦或……誰在乎呢？」
輕鬆寫意地攤了攤手，這樣的小動作令他周身的「零碎兒」們開始不安分的叮咣作響起來，在海卡爾介入的瞬間，原本身為這次「衝突」主角之一的利昂便悄悄收斂了自身那本就幾不可聞的氣息，拉著仍不肯解除對西蒙投去的敵意的傑萊德退到了一旁。
「挑起事端」、「讓理想的故事得以進行」、然後則是「觀摩與記錄」，享受著這一切的大商人的確看到了他想要親眼目睹的事態發展，所以，將這一切都記錄在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上的他滿意地點了點頭，在騷亂結束之前就從人群之中悄然離去了。
「怎麼了，傑萊德，你……看上去不是很喜歡那位屠龍者啊？」
更讓利昂感到興奮的則是自己的這名「少年跟班」傑萊德的反應，從西蒙出現的一瞬間開始，這個足以稱之為「天才」的暗殺者就一直皺緊了眉頭，過於僵硬的表情直到現在也沒有改變。
——倒是有些像剛遇到他的時候了。
商人還清楚地記得自己初次見到這名多少有些「愚蠢」的殺手時對方的表情，那張臉上看不出有絲毫曾歡笑過的跡象，有的只是仇恨與殺意。讓利昂感到滿意的則是，經由少年的表情所體現出來的，這種人類最為極端的負面情緒竟完全不是針對某一「個體」，而更像是針對「整個世界」。
「可塑之才啊。」
這正是利昂當初對傑萊德評價。而傑萊德也的確沒有讓他失望，在某人的教導之下，這名少年已經成為了索瑟韋爾「暗殺界」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呃，如果「暗殺界」這種東西真的存在的話。
另外，傑萊德的天賦實在是值得重複強調，雖然並不清楚他之前曾經歷了什麼，但是，毫無疑問，這名少年恐怕是這片土地上最適合成為刺客的人，就算是「他」也比不上。
嘴角揚起恣意的笑容，將記事本和魔法羽毛筆重新塞入寬大長袍中的口袋，繼續向著目標地點前進的利昂在等待著不善言辭的少年回應的同時，私下裡又一次在腦海中將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三名「少年跟班」進行了比較。
——果然，無論怎麼想傑萊德都是天賦最好，實力上限最高的那一個。不過，非要說現時實力的話，掌握有不同於丹斯洛家族「召喚魔法」，自身更是作為「被時間拋棄的人」而擁有強大魔力的希歐多爾明顯要更強一些，不然的話他也沒辦法當上教團的中級幹部。
——說到這裡，前幾天似乎在魔法學園裡看到了一個疑似是他的身影，嗯，到底是怎樣重要的任務才會讓本該駐紮在亞斯琪的他來到魔法學園呢？教團那邊看樣子或許會有大動作了？有趣。
——希歐多爾，這個嚴格來說比自己還要大的「少年」也是三人之中和自己相處最短的人，「不了解」之類的情況倒是絕對不可能出現，怎麼說呢，畢竟那孩子三十多年裡都在沉睡，所以本質上也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子而已，是三人之中最年輕也最好懂的才對。只是，相比維傑和傑萊德，他的「鬼點子」也是最多的，惡劣的那一方面倒是和我比較相似。
——維傑則是我最喜歡的一個孩子。他在我身邊的時間最長，對我的情感也最深，諷刺的則是那三年間的我「並非是我」，只是為他所打造的「另一個人」，講那樣虛偽的存在當做是偶像崇拜模仿了那麼久，也難怪他在知曉真相後會顯得那麼憤怒了……只是，就算這樣，他也依然將我當作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哈，這麼純潔的孩子真是不多見了。
——在性情純粹這方面，維傑和傑萊德的確不遑多讓，只不過，他們兩人簡直像是「善」與「惡」的雙方極端，純粹的救助與純粹的殺戮會給他人帶來同等的妨害，所以，我也的確有在糾正他們身上的這點特質……啊呀，差點忘了，算算時間，諾斯沃特的「使團」也快到達魔法學園了，不知道維傑會不會也一同跟來呢，如果讓這三人碰面的話，絕對，這絕對會很有趣！看樣子要進行一點「安排」了，哼哼哼哼……
「看起來已經有人來迎接我們了……傑萊德，你還沒想好該怎麼回應我么？」
不為他人所指，大商人內心中充滿自豪感的比較終於結束，不遠處正朝自己走來的身影令他瞬間收斂了面上其實並非實際存在的表情。整了整衣襟，頓時又令項鏈手鐲等飾物琳琅奏響的利昂讓自己重新掛上那張冰冷的「面具」，連同朝傑萊德說話的語氣也涼了幾分。
「我，殺不了他……」
耳邊卻忽然傳來了少年有些木然乾澀的聲音。並非超出利昂所想的這句話不是惱怒，不是憤慨，而是有些氣餒與遺憾，甚至還帶上點畏懼。
並非是對於西蒙，那是對於自己「應當守護之人」的畏懼。
「哦？所以你便這般失落？這樣也好，至少不會有人再來打擾我看……書？」
說笑著邁開腳步的男人卻忽然發覺自己的袖子被人抓住了，故作愕然地轉頭，映入利昂眼帘的是傑萊德咬緊了嘴唇，死死盯著自己，看起來頗有些可憐的目光。
——你是害怕被主人丟棄的小狗嗎？
「怎麼了？」
腦中閃過了奇妙但妥帖的比喻，這次則是由衷發出微笑的利昂朝自己的少年跟班投去了意外溫和的目光，就連語氣也變得輕軟到難以置信了。
「我……殺不掉人……不會……被拋棄嗎？我……害怕……別丟下我……請您……不要丟下我！」
——看樣子是剛才的話讓他誤解了，比起這個，直到現在還沒有矯正過來嗎？這孩子對於殺人的認識到底是扭曲得多麼深入啊……嗯，如此美妙。
用另一隻手輕輕地將傑萊德緊緊抓住衣袖的粗糙手掌拿開，利昂稍稍彎下身子，然後，他儘力將自己體內潛藏的惡魔按入無底的深淵，允諾道：
「放心吧，我絕對不會丟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