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殺戮之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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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勝利了。」
隨著球形閃電猙獰的光焰在撕裂聲中逐漸消失，「紅色植樹工」那約有兩人高的身軀也終於停止了行動，伸出的數條如刀鋒般具有威脅的藤蔓癱軟墜地，構成其存在的魔法元素也紛紛開始離散解體，變得稀薄，並且重新回到了周圍的大氣之中。
由怪物的身上飄散開來的四條光帶連接上表情各異的四人所攜帶的「信息卡」，卡上的數字隨之增長的同時也意味著這場緊張而漫長的戰鬥的結束。
他們勝利了。
然而，在衛斯理的腦海里被乾脆果斷地大喊出來的東西，在現實之中由他說出卻意外地有些平淡，平淡得彷彿理所當然。
——不，勝利本就是理所當然。只是……我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好高騖遠」了？
「嘿！贏啦贏啦！就說我們還是很強的嘛！你看，都沒有受什麼……唉喲！」
幾步走來的卡姆伊壞笑著飛起一掌拍在衛斯理的背上打斷了他的思考。這位曾經一眼就能看出是個沒經歷過風浪的富家少爺如今給人的感覺也可靠多了，只不過，那份話語之中揮之不去的傲慢恐怕還要多經過幾年的艱苦磨礪才能徹底消除。
不過，相比從前的模樣，現在的卡姆伊實在是已經「可愛」得多了，他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已經是一件太過難得的事了。
——至少，他已經開始把我們當做是「朋友」、「同伴」來看待了……而不是「屬下」、「傭人」。
轉過身，衛斯理微笑著注視卡姆伊因為不小心又扯到了剛才躲避攻擊時拉傷的肌腱而拽著他肩頭的衣服不放、大聲慘叫個不停的模樣，總覺得自己的心裡有什麼東西被觸碰到了。
「卡蘿，有辦法讓我們這位少爺的疼痛減輕一點嘛？」
因為這個緣故，剛才還由於那奇怪的想法而「愁雲滿布」的心情突然間就變得舒暢，看著遠方的祝福法師蹦蹦跳跳走來的身影，衛斯理的話語里也不由得帶上了一點輕快。
既然勝利了，那就先別想太多會比較好。果然，如此思考過後，年輕的法師覺得自己連身子都變輕了，只是，傷口的痛楚也隨著安逸終於一併爆發出來，令他不由得咧開了嘴。
不過還好的是並沒有像卡姆伊一樣大叫出來，也算是多少在兩位女士面前保留了那麼一點「形象」。
懷揣著如此荒誕的想法，笑容不知不覺間已經溢滿在他仍是有些瘦弱沉鬱的臉上，看起來多少有些迷人。
「唔，沒辦法啦，人家『學藝不精』嘛，只能做到止血和治療一些比較淺的傷口，消除疼痛什麼的根本做不到啦！不過有什麼關係，我們偉大的卡姆伊少爺自然不會在乎這一點小傷，對不對？」
那邊，已然蹦跳到兩名男性身邊的卡蘿機敏地聽出了衛斯理話語中的那份戲謔，隨即也用「偽裝」出來的嬌滴滴的聲音「撒嬌」道。
「去去去！知道自己學藝不精還不好好努力！唉喲……還跑過來說我的風涼話，你也真是長本事了，我的卡蘿『大小姐』。」
一手扶著衛斯理的肩，另一隻手則扶著自己的「老腰」，相比來時，渾身上下多了不少灰塵和破洞，也多了兩處血跡的卡姆伊皺著眉頭挺直了腰桿，嘴裡倒不忘給自己出口「惡氣」。
換做是以前，卡姆伊絕對會找機會報復自己這不聽話竟敢嘲笑「主子」的下屬，不過，現在的他則很享受和自己的這幾名「同伴」的鬥嘴，似乎是要把之前多少年裡錯過的東西全都補回來一樣。
「不然呢？人啊，要是停步不前的話……」
「打住！你就這麼忽略了自己『學藝不精』的事情了？光聽見後半句？懂不懂人話？」
「誒嘿。」
「還敢做鬼臉！」
「沒辦法嘛，誰教人家那麼……衛斯理？」
就在卡姆伊與卡蘿二人鬥嘴都得你來我往，漸入佳境之時，恍惚之中忽然察覺到了什麼的衛斯理渾身一震，急迫地轉身之後，一種夾雜著疑惑、驚訝、恐懼等種種情感的表情驅散了他的笑容，開始在他的臉上蔓延開來。
他看到了什麼？
——自己是不是突然忘記了什麼？
正是這種突兀升起的不詳預感令衛斯理果斷地轉過了身，是的，包括自己在內，這邊已經沒頭沒腦慶祝起勝利的三人都沒有意識到，在擊倒了那隻領主怪物之後，哈莉並沒有向這邊與自己等人匯合。
是太過疲勞了？還是剛才的戰鬥中傷勢太重一時沒辦法移動了？在對付這種沒有自身智能，只會對靠近的人優先發起攻擊的怪物時，哈莉所擔任的近衛位置註定要比後方的三人受到更多的傷，但是，以她的堅韌，再加上卡蘿所提供的祝福魔法，僅從「最後一擊」前的狀態來看，她應該還不至於邁不動步子才對。
——拜託了，絕對不要有事啊！如果只是因為疲勞或者傷痛而暫時沒辦法就過來的話就太好了……但是……
「哈……莉？」
被明亮的月光與漫天幽微的「繁星」所照耀，如同白晝的視野之中出現了哈莉背對著自己，手中的劍與盾隨手臂一同垂在兩側的景象。以跳躍避免了被身後的兩名元素法師無傷，落地的盾戰士此刻正站在逐漸「凋零」——構成其存在的魔力不斷消散——的領主怪物面前，平日里看起來十分值得依靠的背影此刻竟是顯得有些「單薄」。
衛斯理遲疑著叫出了女戰士的名字，而他話語中的猶疑終於也讓身旁的卡姆伊和卡蘿隨著他的目光一起向哈莉那邊望去。
空氣中似乎有風吹過，帶來一點刺鼻的血腥氣，應該是幾人在之前的鏖戰中所受的傷吧？
「哈莉！」
心中不詳的預感突然間更加強烈了，不知為什麼，原本想要立刻衝上去查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衛斯理卻發覺自己根本沒辦法邁開步子，一種從思維最深處油然而生的的恐怖感正「壓制」著他，同樣也制約著他兩側想要上前的同伴。
「……」
莫名讓人覺得瑟瑟生寒的月光之下，哈莉忽然間轉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