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狩獵組(二)
一直被幽連壓抑著的情感開始爆發,而這樣無法抑制的思考,所帶來的結果無法避免地體現在了他的身上。而似乎是察覺到了這些,利昂突然,淡漠地開口:
「我是什麼人……像這樣的問題不是很奇怪嗎?」稍稍向右移了一步,利昂轉過了身子,臉上沒有其它多餘的表情,「我就是我。我就是利昂·修塔因啊。」
——我就是我,沒有什麼特別的。這樣的回答,在這種時候會收到怎樣的效果呢?雖然原本想要提出的回答是,「正因為是商人,所以才能夠知曉這些」,嘛,做出與「上一次」同樣的回答果然不是自己能幹出的事。嘖。幽連果然還是被自己影響了,而並非是像之前表露出的那樣。虛張聲勢的計策看上去十分成功……也不錯,畢竟,這才是正常人會有的反應啊。利昂·修塔因是商人,這一點是肯定的,但是,利昂這個身份在某些人看來或許也並非只是作為商人而已……如果必須要劃分人的身份的話。
——自己不過只想成為商人而已。這當然是玩笑話。而我到底想要做些什麼,這也當然是不會說明的東西。
「那……還真是不錯的回答……」幽連的手臂依然舉在那裡,手中的短刀一動不動,他似乎因為利昂剛才的回答而再次平靜下來了,「接著是最後一個問題。」
「哦,這麼快就是最後了嗎?我還以為你還有更多問題的。」
「只是因為你的『陷阱』已經全被我破解了,所以,這才是最後一個。」
——能夠如此和我針鋒相對,看來是已經恢復冷靜了啊,這還真是令人讚歎。
而利昂知道,接下來才正是他所期待的東西。
「為什麼你會有巫族的『符咒』?這就是最後的問題。」幽連的雙目中射出比他的刀刃更加鋒利的光芒,如此,淡漠地提問道。
最後的問題也是最初的問題。
一開始,將幽連吸引到這一條岔路上的東西,巫族的「符咒」,應該已經不會再存在了東西,卻為什麼會再次出現了?當看到它的時候幽連就已經明白,自己一定要弄清楚它的來源,這一定是引誘自己前來的「陷阱」,但是,自己卻又不得不主動跳進去。
因為這是「希望」。
——這「符咒」是幽連的希望,也是「巫族」的希望。因為,這是只有巫族的女性才能夠繪製出來的東西,而以幽連的敏銳,一定可以發現這紙和文字都還算是新的……話到這裡已經不用繼續說明了吧。
「想要搞清楚這東西的來源,以及製作它的人所在的地方……正是這兩點令你無法在得出結論之前對我下殺手,也許,我應該不告訴你它們的答案?」
利昂嘴角揚起的笑容令幽連覺得想要立刻揮下手中的短刀,但正如利昂所說的那樣,在沒能從這個人嘴裡得到答案之前,自己根本不可能對其痛下殺手。
而殺死利昂這件事,似乎一開始就已經被幽連刻意忘記了。
「那麼,這就是答案!」利昂的語氣忽然變得高亢而震撼人心,「巫族人的歷史已經結束了!而現在,巫族人的血脈也將斷絕!你以為除了你之外還有活著的巫族人嗎?那麼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你是最後一個!還有那點燃了你那愚蠢『希望』的符咒,不過,只是單純的仿製品。」
激動般的話語到最後忽然沉靜了一下,然後。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巫族的幽連。話說回來,能夠把你都欺騙到的『仿製品』,真的是……」
利昂的聲音戛然而止。
只因為……在這一刻,幽連揮出了自他能夠使用這對短刀二十年以來,絕對是最快,最強的一刀。
白光只是輕輕劃過,而閃耀的紅色,突然填滿了整個空間。
完全來不及反應,甚至連聲音都沒有,利昂的頭顱自脖頸處與身體清晰地分離。頭顱掉落到地上,在空中落下的軌跡竟還有幾分優雅,而他的身體在原地僵立了幾秒,緊接著向後倒去。血液,則在這時才噴了出來。
「你真的太危險了,似乎連我的一舉一動都完全被你所左右,而我卻又完全無法擺脫,只能,按照你的擺布去思考,去行動。是我的錯覺嗎,被我所殺,這也在你的計劃之內?」
幽連這樣說著,收回了連一滴血跡都未沾染上的短刀。
「還有就是,剛才你的聲音太大了,令我完全沒有了聽下去的興緻,所以,我根本沒有聽到你的最後的那些話。」
他這樣說著,帶著幾許落寞的表情轉過了身。
……
……
……
「啪。」身後似乎傳來利昂的身子落地的聲音,然後馬上,前所未有的不安感突然將幽連的腦海填滿,什麼都來不及想,只餘下恐懼。
這是……什麼?如同被無底的黑暗所包裹,置身於暗無天日的深淵。
恐懼。令思維也凍結。
恐懼。令意識也麻痹。
恐懼。令手腳瞬間失去了溫度。
恐懼令幽連停止了反應的能力,然而處於「巫舞」狀態下的身子卻為了自我保護而動了起來,腳下一滑轉身,動作沒有絲毫的停頓,手臂牽引著雙刀護在胸前,那是幽連的「第六感」所察覺到的,傳出最為可怕的恐懼感的方位。
「啪。」幽連那靜止的思緒之中突然重現出了這樣的聲音,是了,那根本就不是利昂的軀體倒地的聲音!那是什麼?
——「火石」的「擊發」。
「啪。」
——就像這樣。
「啪嚓」,這樣的聲音傳入幽連,以及另一人的耳中,在突然感受到雙臂之上傳來痛楚的同時,「巫舞」的強大力量令身體輕盈而敏捷地急退,同時做好了繼續躲避的準備。
痛楚在蔓延,而它終於令幽連從那幾乎要摧毀了他精神的恐懼之中返回現實。目光下意識地向下,幽連所看到的景象是:
跟隨了自己多年,被自己如同珍寶般愛護,其重要程度不亞於同伴的一雙短刀,化作碎片飛散的場景。以及,
——另一樣東西擊破了自己的身體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