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瞿辰的話出了，倒是將斐卿的堵得沒話說。
然後那句「不敢當」后，瞿辰又不接著說話了，讓斐卿跪在那兒不知接著該怎麼辦，斐子宴心疼著自己的兒子，但又不能直接讓兒子起身，同樣不知道該怎麼辦。
屋內氣氛變得尷尬而微妙。
讓斐卿又多跪了一會兒，瞿國公才開口當個和事佬，說道：「小兒也沒什麼大礙，斐大人你讓你家公子起來吧。」
給台階下，如果不下就太對不起送梯子的人了，斐卿一聽瞿國公的話，自家老爹還未開口，他自己就站了起來。
「卿哥兒！」斐子宴雖然想讓自家兒子少跪一下，但這樣就起身了，似乎不太好。不過他心中卻覺得幹得好！
瞿辰倒是一直斜倚在床，看著斐家父子的戲，但笑不語。
「這件事兒就這樣吧。」瞿國公也明白這事兒再鬧下去沒什麼好處，自家人知自家事兒，這鎮國公府雖然盛寵，但卻如履薄冰，而斐家卻不同，斐子宴是聖人信任的人有從龍之功，斐家長房嫡子又深得隆恩。
有些時候有些事兒，瞿國公不得不屈服下去。
「父親，我困了。」瞧見瞿國公的表情，瞿辰也就知道了這件事兒的結果。他明白一切，只是有些不甘心，也不開心。他不怪父親，但也對自己的父親親近不起來。
「那就不打擾瞿世子休息了。」斐子宴接過瞿辰遞過來的梯子，順著爬。
「那辰哥兒好好休息。」瞿國公看了看瞿辰，還是只說出來這句話。
「好。」瞿辰慵懶的往錦被中縮，然後沖一言不發就準備往外走的斐卿說道，「斐公子，等我病好了還要一起逛輕絡哦。」
瞿國公瞪了眼瞿辰，然後對斐子宴說道：「小兒無禮了。」
斐子宴同樣瞪了眼自家兒子斐卿，然後對瞿國公說道：「改日再來看世子。」
「告辭。」瞿辰躲在被窩裡，沒有起身，只是口中提了聲，卻沒什麼動作，倒是頗為無禮。
三人對瞿辰這樣的動作有些見怪不怪，沒說什麼，倒還算和氣的。
待得出了瞿辰的房間，瞿國公才頗有幾分心酸的對斐子宴說道：「小兒自幼被寵慣了。」
斐子宴看了眼身旁的小兒子，對瞿國公的話頗有感觸，一臉我懂你的表情，對瞿國公說道：「我明白。本就是我家卿哥兒的錯，倒是讓你家世子受了傷。我現在真真是看見這小兒想打，可真打得時候又下不去手呀！」
「爹，您前幾日剛打了我，您忘了嗎？」斐卿一臉怨念的看著斐子宴。
斐子宴：這蠢孩子。
斐卿瞧見了父親的表情，縮了縮頭，不再說話，走在回去的路上，他以為這事兒就這樣結束了，但是沒想到，他還是太傻太天真。
在斐卿賠罪后的第二日，他收到輕絡樓荏姑娘吞金自殺的消息后，他才知道自己又被坑了。
另一廂，瞿國公送走斐家父子后，便又走到瞿辰的院子，站在瞿辰房門前好一會兒，才對瞿辰房門前的小廝說道：「待世子醒了，就去前院喚一聲。」
「父親不必這樣，辰兒未睡。」瞿辰冷冷的聲音從房內傳出。
瞿國公遣走院子里的人，一個人推門進去。
「辰哥兒可怪我？」
「並未。」瞿辰也知道這樣子的自己說這話並不讓人信服，又接著道，「辰兒明白，父親這樣也是為了顧全大局。現在這聖人不喜鎮國公府久以。聖人心思玲瓏，父親自然需要小心些的。」
在當今聖人還是十五歲不到的少年時，瞿國公曾是他的射御老師，同瞿辰是師兄弟。
那時的聖人只是一個小小的五皇子，單名一個象字。
而那時的瞿辰也還是一個剛七歲的稚子，不過卻已經是小有名氣的神童了。同當時的玉象比，更是耀眼，連前聖人每次見著了都要誇上一誇。
大抵是皇家的兒子們都早熟些，心思更為玲瓏些。玉象的心思同樣也是深不見底，他有心同瞿辰比，但他又不能同一個小自己七八歲的孩童比。
玉象他不容人。這是在瞿國公教導玉象的過程中，他看出來的。所以他有意識的讓瞿辰藏拙。
瞿國公以為這樣就過去了，也一直以為玉象並未看出來什麼。但是事實卻是，瞿辰有意識的藏拙后馬上就被玉象發現了，而後便是一次次的暗殺。
這些瞿辰都沒有對自己父親說過。
「若是可以，為父真不想在這朝堂上待著了。」瞿國公見兒子不冷不熱的模樣，知道自己到底是傷了辰哥兒的心。好好的兒子養成一個紈絝，瞿國公也是很傷心。
「父親可不能這般任性。」瞿國公不能乞骸骨，不然以聖人的心思，只怕一家人難有善果。
「等過幾日，將你婚事定下后，便回宜州。」瞿國公看著長大的兒子，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出，「你剛回京城就發生這樣的事兒，還是回宜州，那兒安全。」
「兒子不想娶。也不想再回宜州。」
瞿國公猛地看向瞿辰，自七歲后，他第一次聽見瞿辰反駁他。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自己兒子對自己說一聲不了。
雖然瞿國公得眼神有些尖銳了，可瞿辰望向自己父親的表情更加堅定，很是淡然的說道：「父親想讓兒子就這樣過一輩子嗎？父親想，但兒子不要。」
「當今聖人不容人，但父親您別忘了，當今聖人也不容您。一個是不容，兩個也是不容。兒子再怎樣，又怎麼能逃過去呢？」
「父親，您糊塗了。」
瞿國公聽著瞿辰那些打在心上的話，整個人就像被人扼住咽喉一般，有一種窒息的感覺。他不禁想到，當初自己的決定真的錯了嗎？
瞿辰自然發現了瞿國公得不正常，他接著說：「況且我現在是個扶不上牆的紈絝，您不必太小心翼翼，那樣反倒惹人注意。」
「你……」瞿國公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他也知道，兒子長大了，他也老了。
整個人老了三五年的瞿國公，張了張嘴，他發現他沒有理由去說教自己的兒子。
「罷了，你想怎樣就怎樣，為父也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