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絕佳默契

  花栗知道顧嶺的解說風格就是沒有解說，偶爾能陪自己搭上一兩句話，對自己來說已經是超值特惠的事兒了。


  所以對嶺南的沉默，他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手下的操作愈快，花栗的心愈靜。


  沒有什麼多餘的噪音干擾，男神和自己又意外地默契，當蹲下來讓嶺南踩著他的肩膀跳上去，斬殺掉偽裝成樹藤的毒蛇后，花栗甚至略略覺得這種感覺有點熟悉。


  ……有點像當年跟顧嶺打dnf的感覺。


  當年他們組隊破過一些小副本紀錄，上次花栗因為和宵衣pk，重新登錄了dnf賬號，發現他們當年的紀錄早被後來的玩家刷得差不多了，但意外地還有一個內爾沼澤的紀錄還保持著。


  這個五人小副本花栗跟顧嶺打了挺長時間，但最讓花栗印象深刻的，不是最後破紀錄時的狂喜，而是那件事情。


  花栗因為剛開始的時候沒能拉好boss沼澤龍怪的仇恨，被打得只剩下一道血皮，顧嶺幾乎是一個人單扛到了底，在boss還剩下幾滴血時，顧嶺的血條也已然所剩無幾。


  眼見著龍怪的下一個大招已經醞釀好，不管是顧嶺還是自己挨上都是全滅的結局，偏偏顧嶺還被一堆boss放出的小怪糾纏著無法脫身，他自己也身處在攻擊圈之外，要是憑兩條腿趕過去，時間早就來不及了。


  花栗心下一橫，沖顧嶺大喊了一聲：「殺我！」話音未落，他手持的十字架上就亮起了光暈，縱身向上一跳。


  他很怕自己這沒頭沒腦的一句顧嶺聽不懂，可下一個瞬間，一枚灼燒彈就準確打在了花栗的胸口上，花栗被氣浪和傷害打得凌空飛起，挨過短暫的僵直期后，閃避開boss四下拋灑的傀儡種子，準確地落在了boss的身側。


  聖騎士吟唱起古老的咒語，花栗的十字架尖端，閃耀出「光之復仇」的暈輪。


  那是作為奶爸的花栗第一次親手了結一個boss，他開心得不行，一聲歡呼后就回過頭去抱住了顧嶺：「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最明白我啊顧嶺！！」


  ……但是他好像從來都不明白顧嶺。


  花栗深吸了一口氣，才從回憶里解脫，手指以更快的速度撫過鍵盤，將幾個熱鍵敲出了音樂一樣的旋律，尾隨在嶺南身後，一路往前跑去。


  即使嶺南在面對一片茂密的蒺藜叢時完全沒有拐彎，踩著生滿銳刺的蒺藜朝前猛跑，花栗也半點沒有疑問地跟了上去。


  蒺藜叢大大降低了兩個人行動的速度，連續的血花噗嗤噗嗤地在二人腳下綻開，刺鉤入肉中的逼真音效聽得花栗眉頭直跳，可他手下的操作和嶺南一樣沒有猶豫。


  然而蒺藜叢太大，茫茫無際的一大片，花栗心裡也漸漸沒了底，手上的微操作越發細緻，基本上精細到了每一步的落點，好最大限度地減少蒺藜對人物的傷害。


  又跑出了幾十步，突然一陣地動山搖，陰風從耳際呼嘯而過，像是嬰孩的慘叫，花栗訝異，轉過頭去，發現一隻巨大的青面獾不知何時竟然輕捷無聲地出現了自己背後，那如鯊魚般排布的三層獠牙，距離自己只有咫尺之遙！

  距離太近，花栗連拔出劍的空隙都沒有，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大喊出了聲：「殺我！」


  嶺南猛然回頭，一直按在腰間的手在轉身的瞬間就拔劍出鞘，劍尖毫不猶豫地挑向了花栗的后心口。


  少頃，那怪物長嘯一聲，噴吐出一口血沫，直挺挺倒了下去。


  它的額間插著一把長劍。


  花栗早在喊出口時就一個下蹲翻身滾開，剛才他心口所在的位置，恰好正對怪物的眉心。


  斬殺了這隻幽靈一樣的巨獸，兩個人的分數刷地一下上去了一大截，


  花栗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又摸了摸：


  ……說出話來了……竟然可以說出話來……


  嶺南好像也有點沒回過神來，不過該說男神不愧是男神，在花栗沉浸在說出話來的震驚，以及對過去的記憶中時，他迅速幾步上前拔掉了怪物眉間的劍，一把甩去劍尖血珠，一語未發地朝前跑去，長衫衣袂翻捲起的弧度非常漂亮，也讓花栗回了神，拔腿直追了上去。


  接下來的遊戲進程推進得異常順利，在花費五分鐘穿過這片蒺藜叢后，他們到達了花栗和魚苗之前用了三十五分鐘才到達的任務地點爭流海。


  花栗對男神的崇拜之心簡直是水漲船高。


  抵達爭流海，一切就順遂了很多，海里生滿的觸手海怪和毒水母對顧嶺來說什麼都算不上，花栗只需要跟在他後面砍瓜切菜地清除些他遺漏的小嘍啰就好。


  直到抵達終點，花栗都還有些意猶未盡，盯著排行榜上躍到第一位的「嶺南有枝x麻爪的花栗鼠」看了好久，截了個圖挺珍惜地收進了自己的雕刻照片文件夾里，又去翻了翻昨天晚上排名379位的「酸菜魚苗x麻爪的花栗鼠」，止不住地樂。


  有點兒不真實的感覺，但是真的很開心。


  花栗：「謝謝大神，我玩兒得很開心^_^」


  嶺南有枝：「嗯。」


  嶺南有枝：「我把視頻剪輯好放在b站上你應該沒有意見？」


  儘管早就知道了男神的用意，花栗的心口還是一陣甜蜜流過，像是被微熱的蜂蜜浸泡起來一樣。


  花栗：「好好，大神都聽你的！」


  大概是因為目的達成了，男神已經不屑偽裝自己的意圖了，嶺南很是平淡道：「反正只要你說句話就夠了。」


  花栗：「……哈？」


  嶺南反問：「比q/q號更能證明你身份的，除了你的聲音還有什麼？」


  花栗反應了一下，才想到了剛才的那句脫口而出的「殺我」。


  的確，在魚苗的視頻里，自己從頭到尾一言未發，所以魚苗才琢磨出這個比隔夜飯還餿的主意，曝光自己的q/q號，好讓路人確證自己的身份。


  但自己剛才說話了……


  花栗又摸摸自己的喉嚨，感覺甜蜜的氣息已經漫到那裡了。


  然而男神似乎對自己不肯說話這件事格外在意，再次發問：「為什麼不願意在遊戲里說話？你不像是笨嘴拙舌的人。」


  花栗笑，要擱在六年前，他也不相信自己有朝一日會變得說不出話來。


  他低下頭來，盯著鍵盤，思考了很久，最終傾訴的欲/望，戰勝了僅剩的羞恥感，他很是認真地道：

  「是這樣的。」


  「我以前交過一個男朋友。」


  「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