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火車

  中國的火車是一個神奇的交通工具，它寄托的往往超過它本身所承載的。火車站中什麽樣的人都有，但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寫著匆匆。


  在國外，火車也許在更多的時候扮演著一種觀光工具的角色，但在中國特色的影響下，中國的火車是一個個遠行在外人的寄托。隻有從火車站開始，他們才看得到家的方向，才能結束一年的疲倦。每當看著這些人的匆忙，心中總是有一絲的不快，沒有緣由的不快。


  人，活著，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


  坐上火車後，隻需要30分鍾，我就可以回到我原來生活的城市。比那些背著沉重行李的人不知道要快多少，但也許那旅途的快樂我也比他們少很多吧。


  找到自己的座位，放好行李，一聲不響的坐下。身旁的位子上還沒有人，開始有了一份期待，上次就是在這班動車上遇見殷沝媱的。會不會這次她給我一個驚喜，故意說不和我回家，其實是和我買同一班車，就做我旁邊這個位子呢？要是我想的這些都是真的，那我該多幸福啊！那我應該怎樣報答她呢？


  動車中的暖氣吹的我飄呼呼的，我開始幻想著那不可能發生的一切。愛一個人，你就希望你生命中的每一件事都帶上她的身影。可現實不會讓你的每一個願望都實現。後來，在很多年的後來，我才學會不去奢望什麽，我才懂得去珍惜眼前的那點擁有。


  “對不起，你能讓一下嗎？”


  一聲很甜美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把關於殷沝媱的所有都打散了。男人麵對女人總是缺少抵抗力的，這種抵抗力不一定是去擁有。


  “不好意思。”我微笑著看了她一眼，好眼熟，但我想不起來了。心裏不禁害怕起來，如果她認識我，而我卻記不起她來，那多尷尬啊！老天保佑，我們千萬不要認識啊！


  “嘿，尚燚璘，不認識我了嘛？”


  好吧，生活總是會有那麽多尷尬，我拚命的想著，可我真的想不起來眼前這個女孩是我什麽時候的同學了。


  “貴人多忘事啊，不記得我們這些小人物也沒什麽的。”


  我趕緊道歉：“我記得你，可我一時想不起你的名字了，真不好意思。”


  那女孩一笑，看樣子她也不是很在意。“我是眭琳鳳啊，就是小學那個體育委員。”


  記憶中開始出現那時候的早操的場景，一個高個女生，至少在那時是高個，身體僵硬的踏著規範的步伐，站在隊伍最前麵，大聲的喊著口令，完全沒有一個女孩該有的甜美，但這卻成了每一個老師的最愛。


  小學時候的女生總是那麽的不一樣。女孩比男孩成熟，這是永遠的真理。在“海拔”上的差距，永遠讓我們覺得自己矮她們一節，事實也的確這樣。那時候，被這些女生稱呼最多的就是“矮冬瓜”，這個外號直到高中才不曾聽到。


  眭琳鳳的出現，把我帶回到了屬於她的世界，那個還沒有初中，高中，大學，以及殷沝媱的世界。


  列車開始啟動，一切都隨著時間開始波動，慢慢的一切都變得模糊，慢慢的一切又開始變清楚。我和她，那個已經在現實中永遠不存在的女孩，開始在隧道的盡頭出現。


  記憶回到了那個屬於我和她的教室。


  放學後，整個教室隻剩下我和她。我踩著板凳在黑板上上畫畫，她站在我身邊，給那些空白的地方填上文字。那時候每個教室的黑板報都是這樣產生的。


  畫麵中，那黑板的中央是我畫的一艘船，揚帆遠航，原出處的點點就就是海鷗的背影，而她正寫著那首經典的詩歌：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我玩笑著對她說，自由是不可能和愛情媲美的，我絕不會拋棄愛情。她隻是微笑，但她的微笑中卻充滿的了讚許。那個年齡的我們，自由，生命永遠比不上愛情的唯美。生命是與生俱來的，自由是從不曾擁有的，自由愛情可以朦朦朧朧的去觸碰。


  後來，很多年我再也沒有出過黑板報。理由很簡單，除了她，我無法和任何人搭檔。在我們的合作中，永遠都隻是我先畫圖，然後她很自然的在空白處天上合適的文字。但這在別人那是永遠行不通的，他們的規矩中永遠是先寫字後畫圖。所以，現在的我已經忘記了怎麽去畫畫，但這也沒什麽不好，為一個人放棄一個愛好，永遠都是值得的。


  火車開出了隧道，光線又重新充滿了整個車廂。身旁的眭琳鳳永遠也不是曾經那個我看都不會看一眼的小女孩了。


  女大十八變，這是真理。


  時間過得真快，好多人已經快十年不曾相見。總有人將我們這一代歸結為最容易回憶的一代。可又有幾個人明白，我們的回憶隻是因為在未來永遠找到比現在更好的東西。


  2000年到2010年已經十年，難道十年還不足以讓我們積澱足夠回憶的資本嗎？

  很多次坐火車的時候，會想起小時候看過的一部電影，電影的主人公根據愛因斯坦的質能方程造出了時光機，然後穿越到了愛因斯坦生活的時代。而想象中的時光機就是火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