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電話
回到家，仿佛又進入了另一個宿舍。
從小就不曾對家又太多的依戀。長大後，更是覺得那隻是可有可無的一個旅店。
生命中不曾有過珍惜的開始，也就不會有思念的結局。
一家人，自從奶奶過世後，再也沒有在一張桌上吃過飯。家裏沒有了老人家的權威，年輕人就開始了蠢蠢欲動。
習慣了一邊吃飯一邊看電視，回到家，就自覺的拾起這個習慣。爸媽總是抱怨放假了一家人都不能在一張桌上吃個飯。可他們不明白，習慣這東西真的改不掉，不是一邊看電視一邊吃飯的習慣改不掉，而是和他們在一起吃飯的習慣養不成。
空蕩蕩的房間隻有一張大床，房間是留給我結婚用的，所以什麽家具也沒有，因為現在買了也白買。但我永遠想不明白為什麽他們要這麽早去操心這些。從小的獨立，讓我早就覺得這些和他們無關。
躺在床上看書，好多書都是小學時候買的，長大後很少買書，一是書太貴，二是不值得。想起那時候的生活，僅有的零花錢也用來買書了，但生活卻是那麽的充實。黑白電視機隻能搜到地方台和中央一套，可即使看《正大綜藝》，也讓我看到了外麵世界的美好。那時候最不明白的是大人為什麽不喜歡看《大風車》，曾經還信誓旦旦的和我奶奶說，這輩子我都看《大風車》，可結果我還是慢慢的記不起董浩叔叔，鞠萍姐姐的樣子。
人，變的太快了。
把房間裏的空調開到最大，脫光衣服躺床上看書，用手機裏麵的收音機聽過去聽過的廣播。這麽多年，廣播節目從最初的《花開的聲音》到《城市日記》，最後是現在的《冬吳相對論》。每次看不清自己的時候，我就開始去羅列這些喜好，去看看這些年自己是如何走過。
放了滿滿一浴缸的熱水，整個人就這麽泡著。外麵老媽不停的在罵，有些方言我也聽不明白。雖然我也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但從小的應試教育告訴我，隻有普通話才是王道。從那零零碎碎中聽出，她似乎在抱怨我放光了水，太陽能會壞，我應該出去洗澡等等。
對於她的抱怨，我很小就習慣了。在她三十多歲的時候，我就已經稱她為更年期了。開始她聽到這稱呼還傷心了很久。但後來發現她兒子這麽小就知道更年期，於是見人就說這件事，希望別人誇她兒子聰明，可我卻從不覺得這種炫耀有什麽意義。
至於出去洗澡，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害怕那種在別人麵前脫光的那樣。對自己的身體本不應該這樣的沒自信，但從小的教育就讓我覺得那樣讓人感到羞恥。初中時，有一次在廁所被朋友戲弄，那時候剛發育，本就對這些很敏感，結果被他們這麽一弄，從那以後我再沒去過那個廁所。
門外傳來老媽的聲音，那是一種讓人極度厭惡的聲音，就像用石頭去狠狠的劃玻璃。聲音傳到了房間，但人卻進不來，在我們家，我永遠都會反鎖我的房間，這樣才能讓我感到些許的安全感。
聽老媽的話，好像有人打電話給我了。本想讓她掛掉，等會打過去，但老媽說我房間也有電話，而我卻從沒發現。
從浴缸中爬出，去床頭找電話，才發現原來那個電話不知什麽時候被放到了地上。
看著那紅色的電話，突然感到好奇怪，在現在的社會，竟然還有電話的存在，本以為隨著手機的普及，它已經消失了。但很快我就為自己的這種想法找到了反駁的例子，電視機的發明也沒有讓收音機和電影絕跡啊！
拿起電話，轉身走回了浴缸。
“喂，誰找我？”
“老同學，聽不出我是誰了吧？”
這人真奇怪，我當然聽不出了，通過聽筒的傳播，聲音早就變了。
“不好意思，我沒聽出來，你是誰啊？”
“我是孔萱啊，剛才和眭琳鳳聊天，她說今天和你一起回來的，就想給你打電話。也不知道你的手機號，就試試這個號碼了，沒想到沒變。”
衛生間裏被水蒸氣充斥著，聽完這段，整個人更加的迷糊了。一點點的從記憶中搜索關於這個名字的所有，慢慢的一個成型的人出現在麵前。
“哦~，原來是你啊。”
孔萱是我初中同學，那時候就是一個很活潑的女孩，當然也有著比同齡人更多的成熟。記得第一次見到她，就鬧了誤會。坐在她後麵的我朝著窗外發呆，完全沒有顧及她也在那條視線上，隻聽到她大聲的對著我說色狼，弄得我一頭霧水。
後來她告訴我，第一次見到我，我就一直盯著她看，就一色狼。當然，我用事實證明了我不是。後來認識久了，她老喜歡和我開玩笑，和我傳緋聞。不知道那時她是不是喜歡我，但反正不正常。她會對那些喜歡我的女孩說我喜歡的是她，會虛構很多我和她出去約會的事情，繪聲繪色。而那時的我，周末隻有三個去處，一是呆在家，二是去書店，三是去踢球。家是沒有一個人知道在哪裏的，書店對於那時候的同學，好像還沒有人願意去。至於踢球，她的確來過幾次，但也隻是看看就走了。足球，對於女孩子的吸引永遠隻停留在帥哥上，比賽本身的意義不大。所以對於她的那些虛構，開始我總是去解釋，結果越描越亂，最後，不解釋了，結果又被很多人當真，弄得我那時候覺得她好討厭。後來不在一個高中，對她也就漸漸失去記憶了。
“想起來了啊，這麽多年沒見，我還蠻想你的。但之前打這電話都打不通，聽說你家搬家了。”
“是的，剛上高中時搬的家，電話應該是最近重新開通的吧。”
其實，對這些我都不知道。三年高中都是住宿，大學接著住宿，家裏的事，什麽都不知道。
“聽說你高考也沒發揮好啊，但也不錯了，至少留在省內了。”
對這樣的話，我是最厭倦的，記憶中隻有那些嚼舌頭的村婦才會說。
“你怎麽樣啊？”
“我哪能和你比我，初中就不如你，高中就更不用說了。現在上個大專，三年畢業。”
“不錯啊，早畢業早賺錢。你這樣還比我多賺一年的錢呢。”
聽筒那邊傳來了一陣笑聲，接著就是一段段關於那個時候的回憶，當然都是她在說，而我隻是應和著。
這麽多年，對於她還是和以前差不多，講話直爽，做事直接，但總帶著一種“小太妹”的感覺。這些年要說對她的信息一點沒有也不是。我曾經在我高中同學的一個相冊中看到一張她的照片，是一群人在KTV唱歌的樣子。照片裏的她一臉的醉意，而我最討厭的就是這樣的女孩，總覺得她們這樣是對自己的不珍愛，當然這是我做人的偏見。但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主動去找過關於她的信息。
“有女朋友了吧？”
“你看我這是有人想要的嘛？”
“曾經那麽搶手，現在貶值了？姐當年想要你，你理都不理姐的。”
“那沒辦法，你當初多漂亮啊，初中時的身材就前凸後翹了，我一毛小孩怎麽敢啊！”
“喲，說你是色狼一點不假吧，都注意到姐的身材了。”
“色狼就算了吧，我那是對生物學的不懈追求。”
“哈哈哈哈！”
“這麽多年了，你不會還那樣吧？”
“當然不是了，姐現在不要太嫵媚啊！”
說完又是一陣笑聲，可以想象她在電話那頭的花枝招展。但她絕對想不到現在的我是一絲不掛的和她打著電話。
和她這樣的人聊天的確很舒服，沒有什麽顧忌，也不需要去隱藏什麽。
“還保持以前的前凸後翹？”
“當然不是，現在是前更凸後更翹！”即使通過了聽筒，也能聽出她那挑逗的樣子。
水蒸氣開始在我眼前勾畫她的樣子，那種少女的性感樣讓一絲不掛的我開始有生理反應。突然有一種負罪感充斥全身，最後以300馬的速度一下撞到心髒上。兩個相似的情形出現在鏡子的深處。
初中時，拒絕她的很重要原因是因為那時候我的我已經給了我的她一個承諾。小學畢業，我留在了原來的地方上初中，而她回到了她的家鄉。分開的時候，我們互相許下承諾，有一天我一定去找她，而在這之前我永遠隻愛她。而她在這漫長的日子裏，會一直等我。所以不能讓等待我的她聽到我的這些緋聞，我不想讓什麽都不知道的她難過，我舍不得。同樣，我更不可能去喜歡別的女孩。
現在，我選擇用殷沝媱去取代那個已經離開的她，那我就應該像對她一樣對殷沝媱。但我現在，竟然去幻想別的女人。
我開始為自己的生理反應而感到羞恥，我開始覺得也許自己真的很肮髒。
“怎麽不說話了？不會在意淫吧？”她那充滿妖氣的笑聲又傳來了。
“沒有啦。”我想要微笑來抵抗這種誘惑，讓自己覺得自己幹淨點。
“要不要姐給你發張豔照啊，姐手機裏很多哦。”
“那謝謝了啊。”我趕緊打趣道，她這樣的人真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那你有男朋友了？”
“交過幾個吧，都分了，現在單身。”
聽她的語氣，我這個話題算是轉成功了。
“你不會想追姐吧？”這一個問句，宣告我完全錯了。
“我還是算了吧，小屁孩怎麽配得上你啊。”
“嗬嗬。其實覺得你這樣單純的才是最好的。”
電話那頭，整個語氣開始變得低沉。
“你有處女情結嗎？”
那兩個字的促動，讓我再一次產生了生理反應。
“我想我應該有吧。”
“處女膜真那麽重要嗎？”
“我不知道別人怎麽看，但我會很在意。”
“為什麽呢？難道愛情就隻剩一個處女膜了嘛？一個女人也隻有一個處女膜，但她難道一定就能第一次就遇到一個好男人嘛？”
女人的聲嘶力竭是恐怖的，麵對這，我常常會有一種恐懼。
“我不知道，但我占有欲太強了，所以我對處女膜很在乎。因為我永遠不希望和我做愛時，我的女人想著別的男人，畢竟第一次總是會有很深的印象。”
“那也就是說，如果沒有想別的男人，你就不會介意了？”
我回答不出這個問題，我也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在我記憶中，我總覺得男女都應該在意自己的第一次。我很大男子主義，但我也不是絕對的大男子主義。
我們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想要的不夠一切，但我們每個人也要為自己這種不顧一切去承擔責任。
“我不知道。”
“你們男人就是這樣的自私。”
“你很了解男人啊？”
“我第一個男朋友是高中同學，高考結束的那個暑假，把我追到手了。那時候什麽承諾啊，發誓什麽的。在大學快開學的時候，讓我去陪陪他，結果就那個了。那時候說什麽要愛我一輩子的，結果，最後在學校又找了一個。放假了，就和我在一起，上學了，就和學校的在一起。最後被他在學校的那個發現了，竟然說老娘是小三，你說可惡吧！”
“嗯。”
“後來老娘和他分了，在學校找了一個，沒一周就想和老娘上床。你說你們男生怎麽滿腦子就是做愛啊？”
聽她的聲音，好像帶著一絲的哭意，我完全招架不住女人的眼淚。
“做完後，發現老娘不是處女，竟然罵老娘是婊子。你說你們男人什麽東西。”
電話這頭，我機械的頻頻點頭，不管讚同不讚同，隻為能安慰一下她。
“這次放假前，有一學長向我表白，看他平時那麽老實，對我也不錯，就同意了，結果還是為了和我開房。結束後，知道我不是處女，一臉的失落。你知道嗎，回家後，他竟然給我打電話，說他爸媽給他在老家找了個女朋友，他們那個了，那女的是處女，他要負責，過年就定婚了。最畜生的是最後還問了句，要不要參加他的定婚宴會。”
“是夠畜生的！”我趕緊應付她，生怕她急火攻心。
其實這樣的男生太多了，我能做的隻是自己絕不成為這樣的男生，其他的我無能為力。
“你小子有沒有殘害過小女孩啊？”
女人變得真快，上一秒還氣急敗壞，這一秒就轉到了另一個話題。
“你這小色狼，肯定殘害不少女孩了吧？”
“哪有，我很正經的。”
“不會還是小處男吧？”說完她又放肆的笑了。
而我一臉的無奈，麵對這樣的女人，不是一個世界的，永遠都隻會處在弱勢。
“要不要姐姐教教你那些技巧啊？”
“那還是算了吧，我這麽聰明，肯定自學成才。”
“那可不一定哦！”
她的那種笑聲開始讓我覺得嘔心，也許很多年後，當我覺得自己是一個成年人的時候，我會喜歡上這樣的聲音，但現在適應不了。
手機鈴聲響起，看到那熟悉的名字，我趕緊對著電話說：“對不起，我爸讓我去做個事，下次聊，有空找你玩啊。”
“大忙人啊，那你忙吧。”
掛掉電話，接通手機，她隻是例行公事的問問，也沒什麽事，很快就掛了。望著手機和電話，突然很懷念剛才通電話的感覺，但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滿滿一缸的洗澡水，這個時候也變冷了，一點洗澡的意思都沒了。聽到手機短信聲，打開一看，是一條彩信，內容是一張照片，孔萱三點的照片。那一刻，身體的溫度重新加熱了整缸的水。
我把頭埋進了水裏，就這麽泡著泡著，直到把那些欲望統統蒸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