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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宸極明月(上)

  第16章 宸極明月(上)


    沈長昕,傳說中對江家大小姐一見鍾情的太子殿下,生得一副眉清目秀、氣度翩翩的好皮囊,一來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暗暗端詳他的有之,悄悄往上湊的也有之。可他似乎對旁人毫無興趣,隻笑吟吟地望著麵前的女子。


    周遭的竊竊私語聲更甚,本就心情不佳的江槿月更是如坐針氈,真想拿縛夢挖個洞把太子埋了。她佯裝從容地行了個禮,拘謹地退後兩步,竟是一個字也懶得和他講。


    這反應實在叫人意想不到,眾人困惑不解,不知這位小姐是怎麽想的,竟敢甩臉色給太子殿下看。


    江槿月無禮至此,太子倒也沒發怒,隻無奈地搖搖頭道:“槿月小姐總躲著孤,今日總算有機會見一麵,你又如此冷淡。孤實在不明究竟哪裏得罪了小姐,還請小姐明示。”


    人家主動問,她也不好裝聾作啞,隻得好聲好氣道:“臣女都沒見過您,談何刻意躲著呢?隻是今日天氣不好,臣女身子不適,多有冒犯,還請殿下勿怪。”


    眾人抬頭望天,今日萬裏無雲、惠風和暢,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天氣了,看來這位小姐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也是一絕。


    太子微微一笑,也不知是眼神不好還是刻意裝傻,竟得寸進尺道:“既然小姐身子弱便不宜久站了,不如隨孤去亭子裏坐坐?”


    這世上怎會有人如此不知好歹?她都快把“生人勿近”四個字貼腦門上了,他還在這裏礙眼。江槿月連連搖頭,又衝江宛芸擠眉弄眼了一番,示意他換個人糾纏,橫豎她們都是江家的女兒,娶誰不都一樣嗎?


    或許是她眼中的漠然太過傷人,太子終於不吭聲了。江槿月暗暗鬆了口氣,心道這下他總該放棄了吧?哪怕是頭驢,接連碰壁也知道疼啊。


    隻可惜,她還是高興得太早了。


    這位太子殿下就仿佛腦子裏缺根弦似的,隻消停了片刻又不依不饒道:“槿月小姐別誤會,孤隻是……”


    太子正準備好好和她傾訴一番“肺腑之言”,左肩就冷不防被人拍了兩下,又聽到身後有人笑著道:“皇兄,我可找你好久了。”


    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江槿月就回想起了昨日救她出幻境的星光,控製不住地循聲望去。沈長明身著一襲幹淨利落的白衫,笑得滿麵春風,直到太子回頭,他才漫不經心地收了手。


    “二弟?你要再不進宮,孤都得派人去請你了。”太子頓了頓,奇怪道,“從前你是最不愛湊熱鬧的,今日怎麽想著往禦花園來了?”


    “臣弟上了年紀,自然愛湊熱鬧,皇兄勿怪。”沈長明答得一本正經,說罷又看向神色古怪的江槿月,笑道,“江姑娘,此處太過吵鬧,本王想請江姑娘移步一敘。”


    江槿月一時語塞,見他神情自若,似乎全然不在意他人怪異的目光,她也隻好點了點頭。畢竟和某些死纏爛打的人相比,還是這位朋友更像個人。


    隻是……一邊說愛湊熱鬧,一邊又嫌人家吵,實在是無法自圓其說。


    二人很快達成了共識,麵帶微笑地朝著太子行了個禮,隻當看不見他臉上僵硬的笑容,就這麽大搖大擺地並肩離去了。


    走出老遠,江槿月才聽到太子怒不可遏地哼了一聲,“咚咚咚”的腳步聲也朝著相反的方向去了。看來這次把他氣得不輕,堂堂太子當眾吃癟,這要再死性不改,可真就說不過去了。


    沈長明偷偷瞟了她一眼,見她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便意有所指地笑道:“尋常人家的姑娘若能入得了皇兄的眼,都要燒高香了。姑娘倒是與眾不同,隻是不知你為何對他如此鄙夷呢?”


    聞言,江槿月停下腳步,板起臉來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糾正道:“我可不敢鄙夷太子殿下,更沒入過他的眼。他所求為何,王爺您應該很清楚。”


    沈長明微微頷首,答曰:“能力不夠出眾,就拿姻親來湊,皇室中人大抵如此。”


    這話說得直白,毫不避諱。江槿月卻搖了搖頭,歎道:“若隻是如此,我也不必這樣對他。可他竟妄想以流言蜚語綁住我,那就休怪我無禮了。”


    這些日子,關於她和太子的流言滿天飛,幾乎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她早就對此起了疑心,暗中派人在街頭鬧市埋伏數日,又花了些銀子與小攤小販套近乎,一路順藤摸瓜,終於被她查到了太子頭上。


    一個大男人,為了給自己博得“情深義重”的名頭,就能如此罔顧姑娘家的名聲。就這,還指望她江槿月能給他好臉色看?不把他送去地府都算客氣的了。


    聽她這麽說,沈長明也沒怎麽意外,仿佛對此一清二楚,隻笑了笑道:“姑娘是個聰明人,我很放心。不過,倘若姑娘想一勞永逸,我倒有個計劃。”


    “什麽?”江槿月眨了眨眼睛,隨口問道。


    沈長明刻意地咳了兩聲,高深莫測地看著她,嚴肅道:“這個容易,姑娘嫁來王府即可。”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江槿月斜了他一眼,心說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就不該指望這位仁兄能說出什麽人話來。


    “我字字句句發自真心,你卻當我在與你說笑?”沈長明隨手折了枝花,放在掌心仔細看了看,又道,“我知道姑娘心中有許多疑問,其實你不必想得太複雜,我無非是想報恩罷了。”


    “報恩?”江槿月望著他的側臉,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別人報恩是為恩公兩肋插刀、肝腦塗地,說的是來生為你當牛做馬,聽著也算豪情萬丈。


    由此可見,懷王殿下的心思還真是與常人完全不同,多半有點毛病。


    “是啊,不是有句話叫……哦,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沈長明說到一半,察覺到對方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連忙改口道,“我隻是覺得,江大人走錯了路,往後或許會連累到你,我不願看你丟了性命。”


    拋開前半句渾話不說,他後頭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江乘清和丞相一起在朝中黨同伐異已久,全然不知收斂,也不知當今聖上會忍耐他們到幾時。


    江槿月沉默半晌,見他不打算往下說了,便輕聲問道:“僅此而已?”


    沈長明想也沒想,斬釘截鐵地答道:“僅此而已。”


    雖然對方答得果斷,江槿月卻總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


    而且這人也是真不會說話,滿腦子報恩,就不會說一句“其實本王覺得姑娘甚好”?哪怕說一句“姑娘貌美如花,令我見之忘俗”也還算中聽。


    難不成在他眼裏,自己除了是個救命恩人外,就真的一無是處嗎?


    她抿了抿唇,蹙眉問道:“您若想幫我,有的是別的法子,這理由也太牽強了。您是王爺,何必娶個不祥之人呢?哦,王爺還不知道吧,我……”


    沈長明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微笑,擺擺手道:“姑娘是天煞孤星也好,是掃把星轉世也罷,我不信命,自然聽不進去這些胡話。”


    “……”江槿月心裏犯起了嘀咕,心說這才不到一日,風言風語都傳到懷王府去了?看來那老道士辦事還算妥當,是個可塑之才。


    可惜沈長明似乎完全沒把這些話放在心上,而且還非要以身犯險。上回在城隍廟,他不是還說要敬鬼神而遠之嗎?這會兒就給忘幹淨了?

    江槿月還沒編出個新說辭來,就聽得沈長明頗為灑脫地笑道:“姑娘若是實在想不通個中緣由,那就當我瞎了吧。”


    “瞎了?”這話說得就像在罵她似的,江槿月愣了愣,一股無名火油然而生。要論樣貌、才情,自己哪裏就配不上這位懷王殿下,還要他多說一句“瞎了”?

    見她臉色一沉,沈長明也自覺失言。他心中想說的太多,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話到嘴邊就變了個味,一不小心就把人惹生氣了。


    他隻好隨手將花枝扔回花叢中,故作輕鬆道:“總之,此事一舉兩得,又有何不可呢?閑話說完了,咱們回去吧,姑娘請。”


    “嗬嗬。”江槿月幹巴巴地笑了兩聲,起身跟在他身後。若非念著那點兒患難之情,她真想把他的嘴巴縫上,也好叫他少說點話。


    至於嫁給他?想都別想。這人那麽不會說話,難怪都及冠了還娶不上親,誰嫁誰倒黴。


    二人各懷心事,回去的路上再沒有人開口說一個字,氣氛沉默到了極點。他們安安靜靜地回到人群中,聽著姑娘們在耳畔嘰嘰喳喳個不停,江槿月越想越覺得不靠譜。


    初遇那天,他眼中分明都是防備與戒心,這樣的人,怎會真心求娶一個僅有數麵之緣的女子呢?旁的也就罷了,就不怕她哪天受人指使給他下毒?


    “皇後娘娘到——”


    聞聲,江槿月回眸望去,見方才還紮堆閑聊的小姐們個個屏聲斂息、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她也索性有樣學樣,低頭發起了呆。沈長明麵無表情地立在她身邊,連看都沒往那頭看一眼。


    少頃,陳皇後便在宮人的簇擁下緩步而來。江槿月悄悄抬眼一瞧,見陳皇後身著大衫霞帔,頭戴金玉鳳冠。雖瞧著端莊大氣,隻可惜眼下青黑,盡顯疲憊之色,不知是否是操勞過度所致。


    “參見皇後娘娘!”一片女聲自四麵八方傳來,人人都顯得恭謹溫順,眼中都有些許豔羨神往之色。


    陳皇後倚坐在紅木圈椅上,麵露微笑,溫聲道:“不必多禮,請起吧。”


    聞言,眾人自是忙不迭地謝恩起身。陳皇後環顧四周,卻沒看到自己想找的人,便蹙眉問道:“太子呢?”


    她身側的宮人與她小聲交談了幾句,陳皇後麵色無波,隻在說完後遠遠地看了江槿月一眼,頷首歎道:“罷了,由他去吧。”


    見此情形,小姐們多少有些失落與不滿,想想也是,大夥兒還等著在太子麵前露露臉呢,結果人家隻待了一會兒工夫就走了,怕是連她們的高矮胖瘦都沒看清。


    不經意間,江槿月發覺有人正偷偷盯著自己,眼神可謂陰冷至極。她隻好當做沒看見,心說深宮果真如龍潭虎穴,稍有行差踏錯就要被人記恨。


    這樣看來,這輩子絕不能和宮裏扯上關係,否則是真的無法善終了。


    陳皇後有意無意地多看了她兩眼,似乎這才注意到站在她身邊默不作聲的沈長明,笑道:“長明怎麽站得那樣遠,可是與母後生分了?”


    沈長明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朝前走了兩步,淡淡道:“怎麽會呢?母後多心了。”


    雖說他看起來也算謙和溫順,江槿月卻總覺得他的一舉一動無不透著股冷淡生疏的意味,不由皺了皺眉。


    “此番你去江南走了一趟,辛苦你了。明月珠不過一件玩物罷了,你父皇也太興師動眾了。”陳皇後笑得溫和,言辭關切,如慈母一般。


    沈長明微微一笑,低頭答道:“勞母後掛心,兒臣一切都好。為父皇分憂本就是兒臣分內之事,談何辛苦?”


    這二位的相處方式可真是完全不像母子,哪怕他並非陳皇後親生,這態度也實在有些冷淡了。陳皇後或許也覺得無趣,便一抬手道:“嗯,長明是個孝順孩子,快坐吧。”


    “多謝母後。”沈長明也不跟她客氣,待宮人給他搬來了圈椅,就一屁股坐了下來。


    江槿月抬眸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沈長明,總覺得他臉上的笑容假得很,坐在那一動不動的,一副拘束的模樣。


    對此,江槿月隻想說一句“活該”。誰叫他終日沒一句好話的?這下沒話說了吧。這就叫一物降一物,報應總會來。


    想到這裏,她眨了眨眼,越看他那一臉不自在的神情越覺得有趣,終是忍不住抿唇偷笑了起來。


    沈長明裝作無意地回頭望了她一眼,四目相對的瞬間,兩個人皆怔愣了片刻,而後便十分默契地移開了視線。


    一個收斂笑意,故作嚴肅地望著陳皇後;另一個拍拍衣袖,一本正經地數起了牡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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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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