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從未有過的感覺
落雨的山林里，眾人赫然聽見了一聲低沉的吼叫，心中一驚。
「二公子，叫聲是在崖下。」
上官瑁匆匆跑過去，俯身看去，因為雨霧，一片迷茫，天色也已經暗了下來。手心一緊：「點上火把，找路下去。」
「是。」
真的有熊！上官琳，你一定要活著！上官瑁緊緊地握著手心，恨不能沁出血來攖。
山崖之下，赫連巍跌坐在那裡，隔著薄薄的雨幕，看見擋在自己的身前的黑色身影，一臉的不可置信。
上官愛緊緊的握著匕首，能清晰的感覺到頭頂上棕熊粗重的呼吸，能感覺到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償。
「是你……真的是你？」赫連巍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定定的看著上官愛。
女子緊緊咬牙，然後狠狠的拔出了匕首，棕熊巨大的身體轟然倒下，她都能感覺到腳下的地面在顫抖。
赫然回首，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深不見底：「殿下怎麼會在這裡。」
「自然是來獵熊的。」赫連巍看著她，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不知郡主怎麼會來這裡。」他，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我四妹出來獵熊，聽說摔下了山崖。」上官愛握著匕首的手還在顫抖，那麼明顯，她伸出另一隻手緊緊地握著手腕，可還是無濟於事。
「你……」居然這樣害怕，還衝了過來，「為什麼？」
上官愛抬眸看他，然後下一刻便雙腿一軟跪在了他面前。垂著頭，寬大的兜帽遮住了她大半的容顏，聽見她說：「沒有為什麼，我以為你是我四妹。」
……
赫連巍深深地看她，那一刻他聽見雨水打在樹葉上的聲音，聽見雨水落在石頭上的聲音，聽見雨水……落進了他心裡的聲音。
一聲聲，冰冰的，涼涼的，卻是劃開了漣漪，延綿了開來。
「不管怎樣，你救了本宮。」赫連巍捂著受傷的胳膊，踉蹌的站起來，「我欠你一條命。」
「那還真是貴重呢。」上官愛無奈一笑，陰差陽錯，她沒有找到上官琳，居然救了赫連巍，不知道慕容沖知道了會不會氣死。
赫連巍見她久久沒有動作，上前伸手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語氣里是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的溫柔。
上官愛沒有察覺他的不對勁，搖了搖頭：「腿軟了。」
男子看著她，抿了抿唇，然後一把把她拉了起來。她，還是那樣的輕。
上官愛一個踉蹌撞進了他的懷裡，額頭生疼：這人身上怎麼跟石頭似的。
赫連巍緊緊地握著她的胳膊，一時間不願放開。上官愛終於抬眸看去：「你的傷很重。」深可見骨。
「沒什麼。」赫連巍放開她，然後一言不發的環視四周，「你既然能找來，就一定知道路了。」
上官愛點點頭：「跟我走吧。」說著握緊了匕首，垂眸看著已經倒下的熊，「殿下在這樣的天氣出來獵熊，就不怕出什麼意外么。」
「原本是並沒有意外的。」赫連巍冷冷道，然後拿出匕首，上前再次扎進了棕熊的身體。
那一刻，上官愛看著他剛毅的側臉，在雨幕中略顯猙獰，像極了魔鬼。
「你做什麼？」
「取熊膽，這是救我父皇的靈藥。」
心中微微一怔，原來是為了這個。上官愛看見那鮮活的血腥不由得撇開了眼睛，又復看見自己手中的鮮血，連忙在斗篷上擦了起來。
「原來殿下是為了北漠的皇帝，我還以為殿下有什麼心愿，非要跟我們陛下請求呢。」淡淡的語氣，已經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赫連巍取了熊膽，脫下已經殘破的斗篷包好，起身道：「本宮不屑你們皇帝的賞賜，不過，如果我再跟皇上開口求娶你呢，他是不是也會答應呢。」
上官愛抬眸看他，呵出淡淡的熱氣：「殿下可不要讓我現在就後悔救了你。」
赫連巍一雙鷹眸深深的看她，然後轉身道：「走吧。」
女子收了匕首，加快了腳步。天色已晚，也不知道單嵐那邊如何了，既然熊在這裡，那麼琳兒應該沒事吧。
「愛兒！」
慕容沖的身影快如疾風，下一刻便卷到了上官愛的面前，看見她沾血的臉頰，微微一驚：「你受傷了？」
「我沒事。」女子微微仰頭，抿唇一笑，「真的，這是那頭熊的血。」
「熊？」慕容衝心中的疑問一瞬間湧上心頭，可是看見一旁負傷的赫連巍，又只能忍住了：「赫連太子也出來獵熊？」
赫連巍的目光從女子含笑的側顏上收回，然後沖著慕容沖揚了揚手裡抱著熊膽的斗篷：「王爺放心，熊已經死了，郡主親手所殺。」那雙眼睛，就算在黑夜裡也如此動人。
慕容沖握著上官愛肩膀的手微微一緊，深深的看她：「我聽說你來找你四妹了，怎麼會殺了熊呢。」
「機緣巧合罷了。」上官愛無奈一笑，不予多說，「單嵐去另一邊找琳兒了，也不知道如何了。」
「我們先上去再說吧，你都濕透了。」慕容沖說著便緊緊地擁著她往上走。
赫連巍看著他們相互依偎的身影，目光一沉，舉步跟上。
北山坡上。
上官愛他們回來的時候，上官瑁還在帶人在四處尋找，看見他們忽然從下面上來，嚇了一跳。
「你們怎在這裡。」
上官愛一下就知道他們還沒找到上官琳，不由得蹙眉：「我來找琳兒，卻找到了赫連太子。」說著回首看了一眼赫連巍，「太子殿下受傷很重，二哥先派人送他回去吧。」
上官瑁聞言看了一眼赫連巍，然後吩咐道：「你們兩個送赫連太子回去，找太醫去救治。」
「是。」
上官愛看著赫連巍離開的身影，不由得一嘆，眼下他都脫險了也就不怕把事情鬧大了：「天黑了，這樣找下去不是辦法，派人稟報皇上……」
「你們從哪裡下去的，我帶人下去找。」上官瑁卻著急道。
上官愛聞言一愣，抬頭看他：「二哥很擔心琳兒？」
「廢話！」
「那麼二哥平日里就應該多關心琳兒。」上官愛輕聲道，「關於二姐的事情，琳兒一直都跟愧疚，覺得對不起二哥。二哥說的沒錯，一切都是我唆使的，你沒有必要討厭琳兒和四姨娘。」
上官瑁看著她，手心驀然一緊。
雨一直在下，忽然聽見一聲呼喊：「郡主。」
眾人回首看去，是單嵐，他背後還背著一個人。
「琳兒！」上官瑁慌忙跑過去，果真是上官琳。
上官愛站在原地，看著他那個樣子，不知為何，淺淺的笑了。
「二公子放心，四小姐只是扭傷了腳，休息幾日就沒事了。」單嵐說道。
慕容沖垂眸看見她嘴角淺淺的笑意，不禁也笑了起來：「這樣好了，冰釋前嫌了。」
「只是他們兄妹冰釋前嫌了而已。」上官愛無奈一笑，「有的時候人總是在快要失去的時候才知道重要，才懂得珍惜。」輕嘆一般。
「我不會。」慕容沖摟著她肩膀的手臂微微一緊，然後俯身在她耳畔輕聲道：「不過，要是讓皇上知道你居然救了赫連巍，不知道會是個什麼表情了。」
聞言，上官愛輕輕一嘆。
雨一直在下，遠遠地，匆匆趕來的燕允珏站在那裡，袍子上還有一大片泥漬。看著他們，然後轉身默默的離開，彷彿他並沒有來過。
次日，素安郡主殺熊取膽的事情就不脛而走了。
「小姐，喝葯了。」蓮子端了葯進來，「御醫說小姐不能再受涼了。」
上官愛接過碗，微微垂著眸子問道：「琳兒怎麼樣了。」昨晚上官瑁把她帶了回去，畢竟那裡不用兩個人睡一張床，方便些。
「已經沒事了，只是說回靈都前最好都不要下床走動了，四小姐聽了可鬱悶了。」
上官愛淺淺一笑：「能活著就萬幸了。」說著忽然想到了什麼，吹了吹碗里的葯，「一會兒陪我去看看她吧。」
這件事情太蹊蹺了，她總覺得背後有一雙手在默默地推動著，目標和目的都不清楚，這讓她很不安。
「怎麼我一進來就聽見你又要出去。」燕凝霜一臉凝重的走進來，似乎是在生氣，「我教會你騎馬不是讓你像昨晚那樣一言不發的跑上山的。」
上官愛抬眸看她，微微一愣：「燕姐姐生氣了？」說著淺淺一笑，「我不是沒事兒么。」
「你要是有事兒……不就見不到我了么。」燕凝霜嗔了她一眼，「到底怎麼回事，現在都在傳你殺熊救了赫連巍，你不是一直很討厭他么。」
上官愛捧著碗的手心一緊，然後低頭喝完了葯：「蓮子，更衣。」
「啊？」
燕凝霜也是一愣：「你還沒回答我呢。」
「燕姐姐，這件事我還真回答不了。」上官愛放下手裡的碗，掀了被子下床。
蓮子見狀，連忙拿來衣服給她更衣。
「什麼意思？」
上官愛看著鏡子里臉色不太好的自己，抿唇一笑：「燕姐姐也陪我去看看琳兒吧，有的疑惑或許她能幫我解了。」說著理了理鬢角的發，回眸道，「去找找是誰故意引了四公主他們去北山坡找熊的，到底是什麼目的。」
聞言，燕凝霜看著她手心一緊，滿眼的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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