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隨行軍醫,半先生
西郊軍營,清晨,陽光明媚。
上官愛剛披上衣服,便聽見屏風外面傳來阿緋低沉的聲音:「主子。」
「如何了。」聲音沙啞。
「死了。」阿緋沉聲道,「上官琪獨自帶的毒酒去,親手遞過去的。」
上官愛抿了抿唇角,心裡並沒有太多的感覺,聽見阿緋說道:「慕容亮臨死之前在牆上留下了『兒臣不孝』四個字,算是保全了上官琪。攖」
「她果真沒有叫我失望……只是可惜了,我聽說他在秦州的軍中已經頗有威望了。」上官愛輕輕一笑,所以才留不得了,「咳咳……」
阿緋站在外面微微蹙眉:「屬下去找軍醫來。償」
「軍醫無用。」上官愛披衣下床,披散著長發從屏風後面出來,臉色還有些蒼白,「阿璃呢。」
「我回來的時候便沒有見她,只有單嵐守在門口。」
上官愛抬手攏了攏長發,下一刻便看見了那個堂而皇之走進來的男子,微微一愣:「你怎麼……」
只見男子一身青灰色的長袍,很是樸素,一頭青絲用一根黑檀木的簪子鬆鬆的束在腦後。最重要的是,臉上那遮住了半邊臉的銀面具。
可是上官愛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此人就是慕容沖。
「如何?」
女子又是一愣,忍不住走了過去:「你的聲音……」雖然自己的聲音也支離破碎的很是難聽,但是他的聲音完全是陌生人的,可是那樣的舉止氣度,那雙眼睛卻分明是……
慕容沖帶著面具,淺淺一笑:「我早有準備,怎麼樣,厲害吧。」
上官愛如此確信無疑了,不由得輕輕一笑:「你這個樣子是準備做什麼。」
「跟著你呀。」慕容沖說著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指尖輕輕的搭在了她的脈上,「你身子這樣不好,以後我就是你的隨行軍醫了。」
「你會看病?」似乎不信。
「那是,我上知天文,下曉地理,無一不通,無所不曉。」慕容沖說著微微挑眉,頗為得意的模樣。
上官愛不禁掩唇輕笑:「我原以為你只會美。」
「美是專長。」
……
「單嵐怎麼會放你進來的。」
「我跟他說,我是你的隨行軍醫。」慕容沖說著也不顧阿緋看過來的目光,伸手輕輕的撫她散在肩頭的長發,「我給你紮起來吧,你手臂不是還有傷么。」
上官愛點點頭,坐在銅鏡前。透過鏡子,看見他認真的模樣,纖長的手指溫柔的穿過她的青絲,撫過她的頭皮,一陣酥麻。
「單嵐不會這麼輕易的放你進來吧。」一個自稱是軍醫的蒙面男子。
「你家阿璃會搞定他的。」慕容沖狡黠一笑,看見站在那裡的阿緋沉了眸子。
下一刻,上官愛便透過銅鏡看見有人挑了帘子進來,是阿璃。
看見慕容沖的時候愣了一下:「您就這樣進來了,叫我對付單嵐……」略帶埋怨,「我解釋了半天……」
「他信了?」
「算是吧。」阿璃無奈的看著慕容沖,又看了看上官愛:「主子,這樣好么。」
女子淺淺一笑,看著鏡子里給自己束髮的男子:「沒關係的,我有辦法解釋。」說著回眸看著慕容沖,「名字怎麼辦呢。」
「你給我取一個吧。」男子溫柔一笑,「我給你取了一個,你也給我取一個,禮尚往來。」
上官愛想起墨素這個名字,不禁又想起了夜先的那些事情,也不知道朵蓉還沒回來,有沒有消息。
他隻字未提,她也一直沒有過問。
「伴……半先生吧。」上官愛南南道,「如何?」
「好。」慕容沖淺淺一笑,「你取的,什麼名字都好。」
「難得我家夫人這樣聽話,那麼答應我幾個要求可以么?」上官愛忽然狡黠的眨了眨的眸子,慕容沖見狀,微微挑眉:「說來聽聽。」
「平時跟緋璃站在一起,要低調。」
慕容沖看了一眼緋璃:「好啊。」
「平時沒有什麼意外情況,不要用武功。」
慕容沖雙手放在身後:「好啊。」
「沒事就少說話,最好不要說話。」
「……」
「嗯?」
「你不是讓我別說話么……」
上官愛無奈一笑,覺得喉嚨有些不舒服,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慕容沖便走過去給她倒了茶:「應該少說話的人是你才對。」
「公主。」單嵐挑了帘子進來,正好看見這一幕,「侯爺叫人傳話,請公主過去。」說著有些探究的看了看慕容沖。
「知道了。」上官愛點了點頭,接過杯子喝了兩口,「這是我的隨行大夫,半先生,你去準備一間營帳給先生吧。」
單嵐愣了一下,又看了看阿璃,點了點頭:「是。」然後便轉身出去了。
上官愛有些好奇的看著阿璃:「你怎麼跟他解釋的。」
阿璃撇撇嘴,無奈道:「說是我老鄉相識的大哥,前些日子在靈都遇見的,正好無處落腳,主子又感染了風寒……所以……」小丫頭說著一跺腳,「我都說的這麼詳細了,他還一個勁兒的問,我就把鞭子亮出來了……」
慕容沖微微挑眉,上官愛無奈一笑,抬手道:「披風。」
阿緋將披風拿過來,披在了她身上,抬手系好。一行人往上官遠峰的營帳走去。
今日風和日麗,上官愛一襲軟甲抬眸看著校場上訓練的士兵,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那裡跟樊山說話的池巍。
阿璃順著上官愛的目光看了一眼,目光從樊山身上一掃而過,如今是跟著上官愛久了,也學會一些什麼叫喜怒不形於色了。
上官嘴角的笑意淺淺,沖著那邊看過來的兩人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後便回首默默地往上官遠峰的營帳走去。
那邊池巍的目光從上官愛的身上收回,道:「我也要過去了,樊將軍先看著吧。」
「好。」樊山含笑點頭,深邃的目光又復落在了上官愛的身上,不知所想。
上官遠峰的主營帳。
上官愛挑了帘子進來,一眼便看見了站在那裡的上官岩,抿了抿唇,微微點頭,算是問好。
「愛兒,過來。」
女子含笑走過去,然後就看見了沙盤上地圖,是靈都周邊的地形圖,已經用紅色的小旗幟標明了四座軍營的位置,一目了然。
上官愛輕輕的咳嗽了一聲,聽見一直坐在一旁的上官遠嵩說道:「聽說你嗓子壞了。」
聞言,上官愛抬眸看他,微微點頭。
「那就聽著吧。」上官遠嵩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那雙鷹眸在他沉默的時候,顯得有些拒人於千里之外。
上官愛乖巧的點點頭,目光又落在了那巨大的沙盤上。她是看得懂這些的,前世里慕容霄登基之後沒多久就跟北漠打了一場硬仗。那個時候她還是中宮皇后,上官琪也才剛進宮,他們之間還是好姐妹。
慕容霄自決定御駕親征之後,便沒日沒夜的在御書房跟幾位將軍在御書房討論軍情,那時候她常常去看他,偶爾會聽一會兒。
他會偶爾回頭問她:「覺得乏味么。」也不趕她走。
她卻只是含笑搖頭,其實一點兒也不乏味,並且她會覺得額很有意思,那些千軍萬馬都放在這小小的沙盤之上談說,能不有意思么。
只是那個時候她以為,他只喜歡她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永遠的順從,微笑就夠了。
早晨的陽光靜好,上官遠峰他們似乎還在等人。上官愛漸漸的收回思緒,淺淺一笑:「父親。」聲音沙啞,「我有一個人要讓父親瞧一瞧。」
「什麼人。」上官遠峰他們聞言看過來。
上官愛朝著阿緋揮揮手,對方出去,把等在外面的慕容沖叫了進去。
慕容沖帶著面具,一走進來便收到了所有人的目光。上官愛含笑抬眸,毫不意外的看見了上官岩眼中的疑惑。
「小人見過幾位大人。」
一開口,幾人又是一愣。
「這是半先生,以後是女兒的隨行大夫。」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淺淺,淡淡道,「父親若是不反對,女兒想一直留他在身邊。」
上官遠峰一雙鷹眸落在慕容沖的身上,有一瞬間的懷疑。可是他不好開口,畢竟如今他在各方面都要鼓勵上官愛獨立自主。
一個小小的隨行軍醫,並不算個事兒。關鍵是,這人乍一眼怎麼那麼像……雁王殿下。但是聲音又顯然不是。
「此人底細公主知道么。」上官遠嵩適時的開口。
上官愛輕輕的咳嗽了兩聲,看了一眼上官緋。聽見阿緋回道:「回二老爺,此人是小人的同鄉,雖然並不熟識,但是醫術甚好,來的途中不慎傷了臉,在靈都舉目無親,偶然遇見了阿璃。」
「好了。」上官遠峰淡淡道,準備慢慢觀察,「一點小事,你病著,又有傷在身,有人照顧也好。」
上官愛微微抿唇:「多謝父親。」
「你先退下吧。」上官遠峰一揮手,便叫慕容沖退下。
男子應了一聲,很是順從的退了出去。挑了帘子卻正好對上進來的池巍,對方的目光在他的臉上頓了一下,卻並沒有開口。
兩人擦肩而過。
「池將軍,怎麼來的這樣晚。」上官遠峰問道。
池巍眉心微微一簇,目光落在了上官愛的身上,大步走來:「抱歉了,剛才來的路上聽到了一個消息,頗為震驚,便問了兩句。」
「什麼消息。」
「秦王殿下服毒自盡了。」
聞言,上官遠峰也是頗為訝異:「自盡了?」
「是。」池巍的目光依舊停留在上官愛的身上,「因為秦王是畏罪自殺,所以皇上已經下旨以皇子禮儀將其安葬。」
「是么……」上官遠峰緩了緩,終究還是說道,「還是他太執迷不悟了。」
池巍卻忽然問上官愛:「公主似乎對此無動於衷?」
女子聞言倒是一愣,抬眸道:「他要殺我,將軍會對自己的敵人動什麼憐憫之情么。」乾澀的聲音很是沙啞。
一時間,池巍看著她,無法回答。只是覺得,這個女子,心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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